元始诸天
金陵法域!
一丝丝沉闷,弥漫于五方案府,十二判府,三十五司府之间。
上至有品有阶之地祗,下有无品无位之鬼神,俱然都心神紧绷,似预感到风雨将来,一个个来去匆匆,神色略带压抑。一名名阴兵配着甲胄,混浊黑气沸腾不休,化为一簇簇黑云,缠绕于这一方法域内外。
东判府正堂中,荀少彧不疾不徐抿着茶水,丝丝缕缕的水雾,精致瓷茶中,浮着淡淡清幽茶香,游弋于正堂之内。
“东阳兄,大事成矣!”
李明楼大步踏入正堂,神色带着几分喜意,一身纯红神力涌动间,似如潮汐一般鼓荡。
看着李东阳神色喜意,荀少彧神色微缓,问道:“几大掌案,还有那几大判官,都已经扣押起来了?”
“哈哈哈……吾借着掌阴阳的名头,将这些掌案、判官,一一带入咱们早就设下的禁止中。”
李明楼畅然大笑:“在吾等分而击之下,两位判官迫于大势,当即倒戈相向。剩余的几大掌案、判官,虽是真正的硬骨头,但亦被吾等禁锢,一时掀不起甚么风浪。”
“这金陵法域的大势,定了!”
“此时,言之尚早,以那位的修为,就算吾等联手,也未必能真正镇得住。”
荀少彧摇头,道:“只是,吾方有着十位判官,对于接下来,那一正四品府君,或能添几分胜算。”
李明楼畅然道:“如今各府、诸司、众军待命而发,以十二万八千阴兵阴将之势,未必拿不下这位府君。”
荀少彧沉吟道:“话虽如此,但府君在位八百载,法域上上下下,谁又能说的清,这位的死忠还有多少?”
“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
纵然金陵法域看似尽在掌握,但荀少彧仍感有些忧虑。与一尊堪比大宗师的强人相较,便是一丝一毫失误,都能让人万劫不复。
李明楼蹙眉,迟疑道:“你的意思,是需要清洗这些不稳定因素?”
荀少彧低声自语:“如今金陵初定,吾等若是擅动,岂不自乱阵脚。”
“还不是时候啊!”
依着荀少彧心思,自然是将城隍法域内外,彻底清洗一遍,以免坏了大事。但是几大判官人心不齐,全是荀少彧凭着利益交换,才有着如此声势。
此刻的金陵法域,看似尽在判官们的掌握。但几大判官各具心思,真正能交心的又有几人?
“然而吾所为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金身成就,而是……扰乱天地大势,撰取世界根基啊!”
如此一来,这些各具心思的判官,对他而言也就算不得甚么了。
…………
东岳天廷之上,东岳帝君眸光微微开阖,十二帝冕微微颤动,一身九龙帝袍,淡淡青气浮于周匝。
三百六十五尊周天正神,一道道金光涌动,显化的磅礴神性,映衬着东岳界的山河日月,风雷水火,万象万灵。这神庭煌煌气势,几若走入神话,踏入传说一般。
一尊雷神开口间,丝丝雷光吐出:“禀陛下,天维之门已开,吾等众神枕戈以待,随时可出兵征讨,却不知吾等何时起兵?”
数百正神面露激昂,灼灼战意徐徐升腾,一齐看着东岳帝君,那被朦胧清光遮掩,似有包罗万象之景。
所谓天维之门,就是东岳诸神费尽心思,用尽神通手段,炼制出的一座联接两界的神物。以诸多类似彼界为‘食粮’,化为东岳界未来的‘养分’。
在东岳天廷上下一心,确定出征意向之时,这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已然悄然开动。集合了一方世界之力,东岳界的战争潜力,近乎被压榨到了极限。
所谓阴世七十二司,阳世五十五道脉,天廷三十六殿,尽数开动起来。东岳界这一头战争巨兽,缓缓张开獠牙,正待蓄势待发。
东岳帝君眼睑微垂,道:“不急,不急!”
“彼界底蕴深厚,个中不乏正三品大神。以吾东岳一界之力,还尚显单薄。吾已在彼界,布置了一着棋子,尔等且待他开花结果。”
整合一界之力,此时的东岳天廷,数十尊证就神道金身者,以及数百尊伪金敕,都在等着这一场饕餮盛宴的到来。
毕竟,东岳界固然有三百六十五正神,但这些正神并非皆是金身成就。只是让正神们,有了一枚踏入正五品的钥匙而已。
这些周天正神,若要真正踏入正五品位业,尚且需要争夺天地气运,以天地气运洗炼,证就神道金身,成就真正的正五品位业。而天地气运有数,东岳界的份额,已经被瓜分一空。但彼界这般世界,却还有着庞大的利益,让所有正神都不得忽视。
东岳界若是吞下这方金敕世界,对于所有参与的正神,都是一场莫大机缘。
这尊雷神,声音犹若雷霆,轰鸣阵阵:“陛下,乾刚独断,是臣心切。”
东岳帝君淡淡道:“尔,也是为吾东岳大业着想,此情可谅之!”
“然而,征伐一方世界,亦非一朝一夕之功。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几百上千年。朕要做的是一击即中,而非是一场,绵延几千载不休的战事。”
东岳天廷全力运转之下,正如烈火烹油,其势虽强虽刚,但却不能长久。就如一张弓弦,绷得太紧终究是会折断的。
依着东岳界初入金敕的底蕴,真若拼起消耗,是万万比不得大成世界,数以万载的强大积累。
所以这一战,必须是速战。要以‘雷霆’闪击之势,在大成世界有所反应之前,一槌定音决定胜负。
周天正神俯首叩拜:“臣等,谨遵帝命!”
东岳帝君遥遥望着彼界,呢喃道:“快了,快了……朕混一诸天,宇极天地的第一步,终是要迈出了。”
一面面天廷战旗摇拽,无边无际的天廷大军,如同乌云一般,静静等待着东岳帝君的帝命。
周天正神们俱然等候,这一刻的到来,一如众多的雕塑般,笔直矗立于帝宫之内。
一座伟岸的石门,静静屹立在东岳天廷的中央,高达千丈的门扉,铭刻着千百万道篆言真书。门扉上的一枚枚真篆法言,似如蝌蚪水文一般,在九霄云外荡起一丝涟漪。在门扉之内,一幅幅光华路离的景象,正徐徐翻动着。
…………
“嗯?”
此时的城隍法域中央,一尊恐怖的存在逐渐苏醒。一丝丝恐怖之极的气机,凝为实质一般,蜉蝣在法域的上空。
金色神力逐渐汇聚,这一尊恐怖存在,在睁开金黄色瞳孔的刹那,城隍法域中的所有判官,心头都不由泛起一抹凉意。这是高位存在,不经意间泄露的威压,令所有生灵都为之战栗。
正四品位业,近乎主世界大宗师,其威势在不经意间,已然露出一点端倪。
荀少彧仰着头,放下手中茶杯,神情凝重,看向法域中央,喃喃道:“是他啊……”
“他,终于出关了!!”
在诸多判官中,或许只有荀少彧,才能明白一尊大宗师的恐怖。等闲的宗师在一尊大宗师面前,只若蝼蚁一般,抬手就可抹去。
若非神道四品,并非真正的大宗师,与主世界大宗师略逊一筹,并未形成质变,达到不可抗衡的地步,荀少彧也不会去谋划如斯强人。
但,就算如此,这一股气机仍旧极为可怖,犹比一头九天苍龙,磅礴似潮汐的力量气息,在瞬息间弥漫开来。几乎就在须臾,诸位判官就已然知道,这一座城隍法域真正的主人已然渐渐归来。
哪怕,金陵府尽在诸判掌握,但只要这一尊府君出手,任凭是千般权谋,也自可一拳镇碎。
这是一尊神道走到极远的惊世存在,大成世界罕有的恐怖人物。
金陵府君孙绍安,缓缓睁开了数十载,未曾睁开的双眸。他的瞳孔极为明亮,有若星辰一般璀璨,清秀儒雅的面庞,有着江南水乡的柔和,也有着身居高位的霸略。就是这一尊神祗,执掌金陵一府八百载,一言可决百万生灵存亡。
孙绍安沉默半响,摊开白玉般的手掌,看着纹理交错,满脸不甘:“从三品位业……半青敕之位,莫非吾真的不能再进一步?”
“呵呵呵……苍天待吾,又是何其薄也!”
“正三品如此之难,也不知那几位老古董,又是如何证就的。”
正四品位业的孙绍安,正在经历着一场非同寻常的蜕变。所谓从三品位业,半青敕本质,就是他需要踏破的一道枷锁。只要能挣断枷锁,孙绍安便能青云直上,不但得证从三品位业,是一片坦途,就连三品青敕,也不再是虚妄。
但,就这一道枷锁,就困了他五百载。五百年前的孙绍安,就是正四品顶尖地祗。而五百年后的今时,除了神力愈发浑厚,仍看不见更近一步的契机。
这一场蜕变,似乎还遥遥无期!
只是,作为大成世界的顶尖地祗之一,虽非神道中的绝颠,但也是绝对的强者。
这等人物,对于大道的‘野望’,是铭刻在骨头里的。为了成道不择手段,只是最基本的心性而已。
“大道路漫漫,何时是尽途?”
孙绍安蹙眉,满腹心思,一步步走出静室。
蓦然,孙绍安的步伐一顿,金色瞳孔看向一处,神情剧变。
“大胆!!”
猛然一声暴喝,这一尊府君勃然变色,强横的气机犹如暴风席卷,无尽的力量宣泄,倒卷着周匝的一切。一道金光夹杂一丝丝清辉,近乎金色天柱一般,带着莫可匹敌的威势。
孙绍安与法域相合,这一方法域本就是他神职是一部分。
在他收回心神之际,自然理所应当,知道了发生法域中的大小诸事。无论是荀少彧沟连诸判,还是诸判篡夺权柄,都映照入了孙绍安的心神中。
而这,亦正是孙绍安,暴怒的原由!
“你们,都该死!!”
金色神力沸腾间,其中升腾的毁灭气息,在空气中酝酿着一股灼热。
荀少彧徐徐起身,一身神袍猎猎,眸光绽放神芒,似乎隔着万水千山,与一尊地祗遥遥相对。
荀少彧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吾大好头颅在此,你自可来取。”
轰!
隆隆隆!!
说罢,荀少彧当空一拽,一方高达十数丈的石碑,自虚空显化。石碑虚悬半空之中,碑文呈现玉色,上铭龙章篆,下刻四方四圣之兽。碑身微微颤抖,强烈的神道气息,让方圆千里的神祗们,豁然变色。
“起阵!!”
一尊尊判官齐声大喝,一面面石碑当空屹立,化为一重重天地禁止,衍化诸般异象之景。最后这些瑰丽景象,化为无穷无尽的殷红之色。
“八门锁神阵!”
八尊古朴石碑,闪烁着玉色的光华,围绕着法域中央当空盘恒。
以先天八卦循环衍生,断去众生众苦之根。众生既已无‘苦’,何来的愿力香火?
这是一门克制神道,克制香火愿力的大阵!
这门《八门锁神阵》,本是蛮族某位大能,开辟的一重困阵。若非荀少彧在主世界的白虎记忆中,择选出的这一门大阵,又经过数十载如一日的艰苦打磨。让这一《八门锁神阵》的威能,近乎平添了数分之多,成了擒拿神道中人杀招。
荀少彧也不愿直面,一尊几如大宗师强人的暴怒。
“镇压!”
“镇压!”
“镇压!”
有着这一门《八门锁神阵》,八面石碑仿佛无限拉伸,化为一面面无穷高墙,屹立于孙绍安前后左右,四面八方。
在大阵的影响之下,似乎空气都如浆糊一般粘稠,有这八尊判官主阵,这一门蛮族奇阵,终于绽放了属于自身的璀璨。
“吼!”
巨大的危机,骤然袭上孙绍安的心头,这突如起来的大阵,宛如面对天敌宿命一般的心惊肉跳,让这一尊正四品神祗,再也无法安之若素。
强横到无可估量的神力,在这一刻彻底宣泄,近乎九天银河倒卷一般,身形在刹那间,只有一片余辉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