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万古一逆贼
和孔尚炫等乡班预计的一样,在江陵的江原道观察使衙门很快就派了几百兵过来运走一万石粮食。洪景来肯定不能不给,身为监赈副使,那是要赈济整个江原道的,不可能只赈济一个原州。现在索性和江原道观察一人一边,你北我南,一起处置。
而原州左近的各郡县也接二连三的请求洪景来一视同仁,他们就算不管乡野的百姓,起码城内的百姓总要管一管吧。
要是连坊郭户都从了贼,那郡县城池就保不住了!
郡县城池保不住会是什么结果就不需要多废话了吧,所任官吏,失守城池,其罪尤大。不仅是地方上的那些守令要被逮捕问罪,此刻在原州处理江原道赈灾事宜,且有临时军事指挥权的洪景来也难辞其咎。
但是乡野中发生些吃大户的事情,只要没有大规模的攻打两班庄邑,杀害侵伤两班乡吏,稍微死一两个人也能够遮掩下去。
洪景来本来就是默许禹君则带着灾民去吃大户的,只要不杀害两班,或者不让杀害两班的消息走露出来,那洪景来完全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毕竟原州这一摊子的事情,还有的要忙呢。
由于汉阳朝廷的监赈副使带着赈灾粮米和镇抚大军入驻原州,很自然的,原州就成了江原道南部所有两班乡吏的避风港。毕竟洪景来不仅代表统治国家的大王,也代表着两班士族阶级的利益。身为京华士族,怎么会不好好保护他们这些两班呢。
眼下除了有灾民附郭,在城下聚集接受救济之外。大量的两班富户也为了躲避可能的起义,和突然暴起的吃大户乱民,选择在原州暂住。
这年头汉阳的京华士族互相联姻,盘根错节。江原道南部的乡班们也是一样,大家都是姻亲朋友,你可以借住我家,我可以暂栖你处,到是不用洪景来去处理安置这些涌进城内的乡班们。
后来的这些乡班,一开始也拿着请愿文书前来行署上告,说是有刁民强借他们的粮食,但是洪景来除了和他们打哈哈,根本不处理。
几天以后,所有的乡班也就偃旗息鼓,静待事情的发展了。
“阁郎,市面上所有的米店都关门了,全说无粮可售。”韩五石作为洪景来的包打听,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消息。
“嗷,知道了!”
这都是老把戏了,洪景来拨弄着眼前的火盆,根本不为所动。趁着灾年囤积米粮,高价出售,那真就是从有人那年就有的事。
“那些乡班就等着阁郎运来的赈灾米吃尽呢。”韩三石翻翻找找,正在看文簿。
“急什么,朴台答应我的十万石,这才提了三万,还有七万呢。就算不能用到开春,眼前总能过去。”洪景来还是不疾不徐的。
放下手里的火钳,接过韩三石递过来的文簿,洪景来大致的计算核对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什么错漏。
不得不说,柳孝源这个原州牧使是“合格”的。在汉阳还没有下达减免赋税的命令之前,这位仁兄就已经开始大举征收秋粮年贡。等到汉阳的教旨到达原州和江陵,这位老兄已经成功的搜刮上来小三万石贡米。
按照教旨,今年原州的秋粮一律减半,他收来的这些已经差不多够敷衍汉阳朝廷了。当然柳孝源肯定不会照实了说已经征收一半,这就运去。
在洪景来来之前,柳孝源上书议政府,很是念了一番穷经,于是知道当地受灾的金祖淳和李玜商量了一番,又免除了原州四分之一的秋粮,所以最后统共就送了一万石冒尖去汉阳。
现在原州的府库内还有一万五千石粮食!
柳孝源估计是得了朴宗庆的示意,对洪景来没有太大的隐瞒,把这事告诉了洪景来。同时也明白的和洪景来说,这是到明年秋天整个原州衙门各级官吏的俸禄和办公经费。
你可以拿去赈灾,我柳孝源肯定“高风亮节”,不要这一年几十石米的俸禄也无所谓,但是其他人我不保证,您自个儿看着办。
洪景来肯定是打这一万五千石米的主意,但是眼下还要那些差役吏员处置灾民,要是把他们明年的俸禄工食钱给挪用了,那这灾保准儿是救不了了。
汉阳的粮食,出发前朴宗庆说的很明白,起码要一个月以后才拨付第二批,现在算算时日,少说要半个月以后才能送到。城内的米店停籴,未尝不是在等洪景来没有粮食赈灾,挪用原州的库存,失却整个原州上上下下所有官员差役吏员的心。
“这账上一万五千石米,仓里是什么情形?”把文簿合上,洪景来转头问韩五石。
“差不多,仓里确实有这些。”韩五石这倒不是夸这些官吏清廉自守。
真就是这些都是衙门大伙儿的公产,谁要是胆大包天去弄了,第二天跌死在家门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有这些就得了。”
“难道阁郎你要调用?”韩三石问了一句。
“用!当然要用!”洪景来心下早有成算。
“可这是……”
“是衙门的公产,用了要出事是不是?”
“阁郎既然知道,怎么?”
“既然要办好原州这趟事儿,总要费些心思的。”
很快的,原州上上下下的官吏差役就都听说了洪景来有意调用官仓存米的事情。毫无疑问的,人心惶惶就是最正常的写照。虽然做地方官肯定还有别的油水,但是李朝的俸禄之低,仅够糊口也是真的。
要是把他们的俸禄全部征用了,虽然不至于饿死这些低级官吏和差役,但是肯定会让他们过一个“贫穷”的新年。
不用有心人去挑拨,人心惶惶很快就成了群情激奋。汉阳朝廷不拨赈灾的粮款,凭什么要拿我们这些“苦哈哈”的俸禄工食钱去给你洪景来做好人。
柳孝源寻个借口,一溜烟儿就跑到宁越去监察赈灾情状了。而避在城内的乡班们则静卧家中,安然的看着这桩事件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