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万古一逆贼
和清使团混了几天,洪景来才知道倭兴额来头不小。
之所以奔五了还是一个员外郎不过是因为之前犯了事,这趟办完差事,回去就是一个郎中转侍郎。至于为什么说的这么准,说一说他的谱系就都明白了。
开国五大臣之一额亦都玄孙、太师遏必隆之曾孙、内大臣尹德第四子钮钴禄·阿里衮之子、大学士讷亲之侄。
这还没完,其父阿里衮乃是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卒于清缅之役军中,谥为襄壮,祀贤良祠。爹给力也就罢了,他还有一个兄弟也一样给力。
正白旗满洲都统、步军左翼总兵署统领钮钴禄·布彦达赉,其女为将来的宣宗道光皇帝之元妃,也即孝穆成皇后。
一门的皇亲国戚,外加功臣元老!
倭兴额注定是要大用的,这回过来真就是镀一层出使属国的金,把履历修的好看一点。
把这些都打听清楚以后,也别说洪景来势利眼,这年头谁还求不着谁啊,多认识个朋友多条路呗。就算是酒肉朋友,指不定以后也有半毛钱的用处呢。
曲意结交之下,倭兴额自然是能感觉到洪景来的刻意接近。别人只当洪景来这位朝鲜副使那就是惯例的拍马屁而已,连闵景爀都以为如此,哪里想到光是银子,洪景来就又送了千两。
“听闻燕京冬寒颇重,大人事务操劳,曝霜迎露,殊为不易。”
说完洪景来就捧着一张叠好的皮草过来,这玩意儿还是林尚沃千辛万苦替他套换来的。表面看上去是海獭皮,实际上是海龙!
就是那个相声里五百万没处买的海龙的帽子的那个海龙!
清代何秋涛《朔方备乘·卷二十九》记载,“俄罗斯出海龙,按即海獭皮也”。
清代梁廷枏《粤海关志·卷九》记载,“海龙皮帽边,每副税二厘四毫”。
海獭不用细说,可见于北太平洋的高纬度地区,最南达到日本北部北海道地区。朝鲜北部和西伯利亚也可见,相当的珍惜。
这其中,越处于寒冷地区的海獭的皮草越珍贵,也就是传说中每平方英寸有一百万根毛的西伯利亚海獭和阿拉斯加海獭,他们被称为海龙!
“这……”倭兴额不是不识货的人。
旁边的家人还以为是海獭皮,略睁眼看了看,毕竟如果只是海獭皮的话在燕京贵族圈子里并不算什么,更不要说在六代都是公侯名门的倭兴额家了。
《红楼梦》第一百五回里抄家的清单里就有海龙皮,只不过数量多少略有些差别。贵族高官家中备有些上等的皮草在清代并不稀奇,甚至应该是必须的。
“只得这一张,权且献给大人做个便帽。”【注1】
“你倒是有心了。”手感那肯定不一样啊,倭兴额稍微摸一摸就能感觉到不同。
倭兴额虽说得了洪景来不少馈赠,但是这年头还算有起码的道德素养,规矩什么的虽然不是在明面上。只是收了你的钱就会问你有什么要求,能办的会帮你办,不能办的人家也大抵会或明或暗的告知你,再把东西退还给你。
“栅门前处就是义州,于凤凰和盛京都相去不远,这个是义州湾商团的林尚沃,常往来燕京做些买卖。”洪景来既想和他搭上关系,也想为林尚沃谋福利。
这位的兄弟干着步军左翼总兵,说白了就是九门提督下面的大员,直接照管燕京内外四九城大小地面,有这样的人在燕京关照关照,那林尚沃去燕京不就是更加方便。
“写个履历来,我收下了。”倭兴额老官僚了,哪里能不懂。
他估计林尚沃就是洪景来的白手套,代替洪景来做生意挣钱的。所以洪景来上赶着过来通融,收了东西,这点事情也不大,而且定下关系,以后林尚沃来京总要有一份土仪。
“快谢过天使大人!”
……………………
如此盘亘了十余日,两边都尽兴了,事情办妥,交割飘民以及文书等项,各自回返本国。
洪景来职在护送飘民返乡,自然是要做到的。人家父母妻儿相见,感激流涕自不去说,洪景来还要回家让老母亲收拾包袱。
长时间把老母亲留在老家也不合孝道,家里也没有亲近人照顾,要是有个老婆也就算了,可现而今不是没有嘛。
家里的地委托林尚沃兼顾一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粮食就屯那里,当做社仓。要是以后逢着什么水旱灾害,五峯山上那几千口人也不需要四处买粮食。如果存了两三年粮食陈了,就由他做主汰换。
时不时还可以开个粥棚,施舍一下灾民,既然做了官了,那么肯定要要在乡下有块根基地。以后儿孙指不定还要归乡读书呢,宅院也不能荒废,实在不住就改成乡塾。
反正封建乡绅那一套,都是现成的,洪景来过来人,又不是不会照抄。起码在铁山混一个人望,以后就算朝廷党争失败,还能回乡把持地方。
老太太倒是对铁山很是留恋,毕竟生活了半个世纪,不管怎么说都有感情了。但是现下洪景来要一直在外地做官,还是和儿子住一块儿感觉好些。
避免不了大包小包,既然要进京,土仪一样少不了。什么大枣酒、姜梨膏、彩漆箱盘,都带上不少,回京少不了联络感情。
而闵景爀几乎称得上是孤身来出使,回家却是四十驮马的庞大队伍,他倒是运气好,白捡的功劳加银子。
望着远去的家乡,洪氏坐在牛车上,掀开着帘子,有些要抹眼泪的样子。
“你说娘这把老骨头还能回铁山吗?”
“去汉阳不好吗?”洪景来知道老太太不舍。
“汉阳是好,但是怕住不习惯。”
“起码咱们一家人能住一块儿,是不是?”
“也是……”
铁山的影子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注1】:此处倭兴额任礼部员外郎是没有资格用这样的皮草的,但是他身上有个一等子的爵,所以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