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 小说名称:清妾
- 作者:绾心
- 更新时间:2024-11-25
清妾
第八百八十九章
小七闻言,苦着脸摇了摇头,刚要说话,李氏就披头散发地从内室里冲了出来,当当正正地跪在了小七的跟前,将小七和尔芙都吓了一跳。
短暂的惊慌过后,小七忙着起身让到一旁站定,避开了李氏连连叩首的大礼,尔芙也赶忙起身,亲自上前就要扶起跪在地上叩首的李氏,顺手替毫无仪态的李氏整理了下身上乱糟糟的褂裙,满眼不解的低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氏闻言,却是全然不理会,她哭着就要再次下跪,也亏得尔芙一直防备着她这种撒泼打滚的做法,招呼着诗兰一块架住了她的胳膊,阻拦下了她跪地哭求的动作,不过这却不妨碍她心里早就谋划好的事情,当着满眼婢仆的面,将这盆污水一点不糟蹋地泼到尔芙和小七的头上,她哭得声嘶力竭,宛若活不下去了似的扑在尔芙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着:“福晋,我知道我这些年做过不少对不起您的事情,可是茉雅琦这孩子是无辜的,她还小,您就算是对我再不满,也不该让小七撺掇着她不管不顾地私自出府阿,这茉雅琦长这么大就没有离开过妾身的身边,您让她一个人在外头怎么活啊!”
“李氏,你这是何意,茉雅琦私自离府和小七有什么关系?
你别忘记茉雅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是放到寻常百姓人家,她都已经做娘了,你不想着怎么将私自离府的茉雅琦找回来,现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诬陷我和小七,你还有一点做额娘的自觉么!”尔芙就怕李氏会趁机将这盆污水泼在自个儿和小七头上,早在小七和李氏过来之前,她就在琢磨这件事,但是她却并不是特别担心,毕竟茉雅琦已经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便是算周岁,茉雅琦也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日,这也就是四爷心疼孩子,不愿意孩子小小年纪就出嫁,不然康熙老爷子早就要给茉雅琦指婚了。
“福晋,您说这话是在用刀子剜妾身的心阿!
虽说茉雅琦最近不知怎么和妾身闹得不大愉快,但是她一向听话懂事,从不敢做出半点有违规矩的事情,便是连咱们府的前院都没有去过,若是没有人在她耳边出言挑唆的话,她怎么敢这般大胆的跑出府去,您刚刚问小七格格的话,妾身听得真真切切的,若不是您觉得这事和她有关,您怎么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将小七格格叫到正院来,您可是连倚月阁、碧池苑、兰香居、无双阁住着的几位都没有请过来阿!”李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既然敢一口咬住小七不放,那就已经想好了说词,她故意装作心急如焚的样子,跪在地上如同一滩水似的,连连捶着身下的青石地砖,哽咽着问道。
好吧,尔芙默默无语地摊手,暗道:自个儿就是太好心了。
茉雅琦丢不丢的,管她什么事,她就不该跟着一块着急,她本意是想着帮助李氏尽快将茉雅琦从外面找回来,却没想到李氏根本就不在意茉雅琦的死活,反而一心和她在这里打嘴仗,李氏怎么就不想想,就算是这盆污水泼在她头上,又能将她怎么样,还是四爷回来会把小七怎么样,无非就是让她丢些脸罢了,若是茉雅琦真的出了意外,她李氏还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自个儿最错的事情就是她总是将心比心地把李氏想得太美好,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自个儿叛逆期偷偷跑到外面玩,自个儿老妈着急寻找的往事,所以不自觉地代入到那种心急如焚的状态中。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和她老妈的经历不同,她身边环绕得都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凶悍对手,这些女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她最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个儿和孩子,而是爱心泛滥地去担心其他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心下大冷,她挥手让诗情和诗兰将李氏从地上拉起来。
尔芙几步走到还要挣扎的李氏身边,抬手对着李氏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她冷笑着拨动着染着朱红色凤仙花汁的指甲和尾指上戴着的那枚镂空滴珠赤金护甲,沉声说道:“李氏,我念你担心孩子的安慰,不与你计较你的失礼之处,也愿意帮你一块寻找不顾闺誉的二格格,可是却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的,小七格格就坐在这里,你若是真的觉得二格格私自出府的事情和她脱不开关系,那我现在就命人准备马车,送你和她一块去宗人府,当着宗人令的面,把这件事说清楚,只要你不怕丢脸,那我就不怕背上治家不严的罪名,想来四爷一定会赞同你这样的做法的,毕竟为了自个儿的孩子,做再荒唐的事情,也总归是人之常情,不过就是不知道咱们的皇上老爷子知道你家茉雅琦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会不会怪你没有尽到做额娘的责任,将弘昀带离你的身边呢!”
有些人,往往就是有得寸进尺的毛病。
李氏就是吃准尔芙心善宽和的个性,才敢当着尔芙的面,做出随口污蔑小七的事情,若是换做还是乌拉那拉氏做嫡福晋的时候,她现在怕是都要跪地求饶,免得背上教养不善的罪名了。
不过当尔芙的态度硬起来,她也很自然地软了下来,她再也不敢替小七挑唆茉雅琦私自离府的事情,她可以不在乎茉雅琦是否会有损闺誉,却不能不在意她视作命根子一样的弘昀,更是怕被四爷迁怒。
也许旁人不知道茉雅琦离府的真相,她却是心知肚明,之前四爷就曾经为了茉雅琦想要跟着四爷一块去关外的事情,特地找她说过话,让她一定要多多注意茉雅琦的去向,免得茉雅琦冒险出府,她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尔芙故意挑拨,让四爷发自内心地厌烦茉雅琦和她这个做额娘的。
现在茉雅琦确实冒险出府了,她就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她却是不甘心,还想要趁此机会,想要趁着四爷不在的时候,对尔芙这个新福晋发难,希望能下尔芙的脸面,在府里争取更多话语权。
当然,她也并非是如尔芙所想的那样全然不顾茉雅琦安危,而是她自信茉雅琦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聪明孩子,绝对不会做出不利于自个儿的事情,不过既然她的第一目的完不成了,也就将找孩子的事情,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福晋恕罪,实在是妾身一时着急,没了分寸,还请福晋看在茉雅琦那孩子不知去向的份上,饶恕了妾身的一时之过吧,稍后您要罚要打,妾身都没有半点怨言。”这样想着,李氏又一次软趴趴地跪倒在地,不过这次,她却是没有如同失心疯似的乱咬,而是恭恭敬敬地诚恳认错道。
不得不承认,李氏在表演上,绝对是无师自通。
单单看她跪地求饶的姿态,便是尔芙气得咬牙切齿,也不好意思说重话敲打她了,她有些无奈地抬了抬手,示意诗兰将李氏从地上扶了起来,叹气道:“我能理解你着急找孩子的心情,却是不希望再在府里出现这些不着边际的疯话了,你抓紧去净室收拾下吧,外面守门婆子还等着问话呢!”
说完,她就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命人伺候李氏去梳洗了。
打发了李氏离开,尔芙却也没有忘记坐在旁边的小七,她招呼着小七来到跟前,就着刚才的话头,接茬问道:“茉雅琦出府前,你可曾见过她,她可有和你说过什么话!”
说起茉雅琦的事情,小七的脸,登时就垮了下来,她赖在尔芙的怀里,小小声的说着自个儿的分析:“额娘,小七是真不知道。
小七就是再糊涂,也不敢帮她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跟着阿玛去关外,又不是上街随意逛逛,谁知道会在路上碰到什么事,谁又能保证私自出府就能跟上阿玛一行人的脚步,万一碰到个意外,想要求救都没地方求救,除非是亮明身份,可是一个亲王府的格格在外人眼里,怕是也没有多么尊贵,反而会落得个闺誉有损的下场,我和茉雅琦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怎么会如此害她,我想她也不会这么莽撞,会不会是她甩开了身边伺候的人,躲在府里头闹脾气呢!”
其实这也是尔芙的看法,她当真不认为茉雅琦有这样的胆量。
只是她却忽略了当年茉雅琦还没有及笄,就敢对亲生弟弟弘昀下狠手的事实,茉雅琦看似温婉娇柔,实则心性坚定,远比小七这个一直被尔芙和四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丫头,成熟得多,也决绝得多。
茉雅琦已经十六岁了,却还没有人张罗给她议亲,虽然四爷曾经说过不希望府里头的格格太早嫁人,想要留在身边多养两年,但是她却不认为这是四爷的真心话,只当四爷是没有闲心去关注府里头的这些琐事,又不放心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的人品,这才拖拖拉拉地没有安排给她议亲的事情。
从小就巴望着早些离开李氏身边,不再做个空气人的茉雅琦,她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留在府里头做个老姑娘,偏偏她又看多了李氏房中那些关于穷书生和富家小姐倾心相许的话本子,本就是最憧憬浪漫的年纪的茉雅琦,便动了小心思,也想如同那些话本子里虚构出来的故事一样,亲自去找寻那位属于她的情郎。
深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她,既不愿意找个穷书生,又不想在京里头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便将目标定在了那些在盛京城荣养的老王爷家里头,所以当她从小七那里得知四爷要去关外盛京替皇上老爷子祭祖的事情,她就打定要跟着四爷前往盛京的主意,本想着最好是能得到四爷的同意,陪着四爷一块去,没想到四爷这次是去办正经事的,身边连个女眷都没带,又怎么可能带着个小孩子出去,不过她却并没有死心,反而选择冒险偷偷跟着去。
不得不说,茉雅琦某些时候是真的很像李氏。
只是从小就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她,却忘记了世间险恶的事,一心憧憬着话本子里的神仙眷侣,便这样随便收拾了几件细软,甩开了身边伺候的婢仆,冒冒失失地跑进了并不太平的寻常百姓间。
这次,她为自个儿的冒失付出了惨痛代价。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尔芙和小七还心存侥幸地认为茉雅琦就是躲在府里吓唬吓唬人,倒是也并不大着急了,等着李氏重新梳妆好,便让人将等在院子里的静思居婢仆和各处守门婆子都叫了进来。
“本福晋问你们,茉雅琦格格去哪里了!
若是你们谁知道茉雅琦去了哪里,却不从实招来,那就别怪本福晋心狠手辣了,瞧见院里备下的板子和长条板凳了吧,也瞧见桌上摆着的银锭子了吧,该怎么选择,本福晋相信你们这些聪明人都该明白!”一手大棒和一手甜枣,尔芙将这手玩得驾轻就熟,她随手扯开托盘上蒙着的红绸,又起身来到门口指了指院子里沾着血的长条板凳,故意阴着脸,沉声喝道。
垂花门处的守门婆子是尔芙压根就不关注的,她想就算是茉雅琦真的偷跑出府,也绝不可能从垂花门溜达出四爷府去,除非守门婆子疯了,不想活了,才会放任茉雅琦一个人出府去,所以垂花门处的守门婆子三言两语说清楚自个儿那摊事,尔芙就随手丢给她一个银锭子,打发她下去了。
不过她出了上房门,却没有着急回到垂花门处的门房。
她和守着西南边角门的守门婆子是亲姐俩,她也知道她妹妹家里头的男人是个输红眼的赌徒,将家里头的家居摆设和置办下的那几亩良田都输出去了,要不是她妹妹把自个儿那点陪嫁和地契看得严实,怕是连家里头的两间小土房都输出去了,她真怕自家妹妹一时贪财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她要在这里盯着些,要是这事真和她妹妹脱不开关系,她也可以替自家妹妹求求情,就算保不住府里头的差事,也总归要保住自家妹妹的这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