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伯夫人的客厅
尤桐花不是一家三人归奚家这个娘家,舅爷们也在这里,梁宝贝脆生生的声音隔帘传到男人席面上,“噌、噌、噌”,舅爷纷纷起身,郭喻人耸眉怒道:“走舅舅还能听到这样的话,这是舅舅家不拿外甥女儿当回事,还是舅舅没能耐,天生被人看轻。”
常佳旗叉腰冷笑:“要打架的明说,实话说吧,殿下让我妹妹认亲奚家,我们并不知道,若是事先我们知道,这事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舅爷们愤怒的目光瞪向奚重固,就常佳旗不甘示弱的巡视,拿眼睛瞪每一个人。
有奚重固在这里,江氏就没有立即站起,奚重固魁梧身材缓缓起来,声若洪钟,一直传到帘内。
“皇上登基不久,百废待兴之时,诸王各自心思,唯有晋王殿下是同胞手足,足以担待皇上振兴之重任,”
他说到这里,觉得解释的足够明白,再就直接落地有声:“我认的是妹妹,不是妹婿!”
这句让奚重固好生解气,奚家的人也微微的笑了,都觉得好生解气,解去殿下休妻的余恨。
诸多的笑容里,奚重固也笑了:“郭喻人说的对,走舅舅还能听到这些话,这是先和舅舅过不去!我外甥女儿出身不正这话在舅舅家里说,骂的是舅舅,骂不到我妹妹和外甥女儿身上!”
他一只手端起酒杯,另一只手轻轻挥了挥:“送客,绝交。”
再道:“咱们吃酒,不要让这不痛快的事情亲戚不和。”
他不用吩咐江氏什么,江氏在里面听完,立即让人拿舅舅、舅母的好东西给梁宝贝,弥补梁宝贝受的委屈,一旁侧门里,胡说八道的几个人羞愧难当的被请走。
她们中有人是夫妻同来,奚重固倒也不会绝交到把男人也撵走,男人知趣的也不会离开,酒盖住脸,去向郭喻人等陪个不是。
没有人去理会梁仁,不是因奚重固刚才“认妹妹”的话里接着调侃梁仁,而是怕梁仁发脾气。
奚重固把所有人点醒,让他们变成明白人。
新帝登基谣言纷纷,武王现还在鲁王府,赵王现还在周王处,周王这个滑溜蛋儿以“皇嗣当供养”为由,给赵王提供一份住处。
诸王进京,表示他们与梁潮生分,梁潮眼前能用的封王是晋王,也只能重视晋王梁仁。
南兴已强悍到和鲁王开战而大胜,晋王梁仁不管他的性格还是以前的温和那种,他在别人眼里的地位已水涨船高。
奚家的人有些开始惧怕梁仁,这位是真正的一位殿下了。
有这事出现,奚重固兄弟们和梁仁借酒谈情,江氏等女眷没完没了和尤桐花亲热,梁宝贝吃饱了,早早的和玩伴们出厅回房,大家说笑玩耍,倘若父母酒吃的晚,她是个按时早睡的孩子。
奚置骁得母亲吩咐送她回房,在路上向她道歉,梁宝贝浑然不放心上,八岁的她在这样的朝代已进入懂事行列,她从小就处理孩子们间的纠纷,对于你一言我一语早得父母言语,那时没回到王府,梁仁时常见她,热衷听她童稚幼语,热心帮她出主意,梁宝贝早就知道这几句话伤不到谁,而她当着人揭穿,足够那人难堪。
何况她们还被当即撵走。
现在难堪的是对方,不是梁宝贝。
奚置骁听完,觉得梁宝贝是个大度姑娘,第二天又取自己的好东西送她,梁宝贝做客呢,就说回家去寄礼物来。
这话传到奚端秀耳朵里,她愈发的难过,更加不愿意出房门一步,过年间别人的热闹,仿佛与她隔开一个世间。
正月十八,尤桐花一行离开,梁宝贝又交上许多的好朋友,表姐妹们与她难分难舍,约好到南兴做客。
奚置山、奚置石再次如愿,他们总是嚷着定亲过了的,奚家四房奶奶们送十六姑娘出嫁的时候,认真端详小姑娘们,从中挑出两个,山哥和石哥真的定亲。
每人只能一个,导致其它小姑娘们不满,山哥和石哥掏出所有私房,又问奚置骁借私房,才把这波不平哄好。
因章乐瑜是天下名士,山哥和石哥要求去十六姑家里读书,两人父亲商量过说好。
江氏握着尤桐花的手送出门外,奚重固和梁仁站着闲闲说话,奚置骁陪着梁宝贝来到奚端秀房门外面。
尤桐花倒不介意亲身拜访奚端秀,江氏怕奚端秀冲撞到她,奚重固的话在听的人内心回响,梁潮倚仗晋王的可能性很高,晋王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晋王,他以后的可能性很多。
如奚重固所恨的,梁仁毫无夫妻情意,他定奚端秀的时候,声明这是联姻,和他娶尤桐花时不一样。
梁仁向奚端秀举当时的南兴之力而敬重,休弃时也馈赠,他的内心没有亏欠。
而尤桐花母女一直受非议,梁仁却无能为力,他向尤桐花母女内心亏欠。
梁仁也反对尤桐花去见奚端秀。
这事儿就落到梁宝贝身上,奚置骁和奚重锦夫人、奚重辰夫人陪着。
早有人知会奚端秀,意思收拾下东西,跟着走吧,十六姑娘大度的愿意并列王妃。
尤桐花在这件事情上是真的当家,梁仁只愿与她饮宴,可是正式家宴时,尤桐花带上岑氏和刘氏,梁仁也同意,反正回房后还是一家三人。
内宅里空院子还有,奚端秀住下没可能干扰别人,梁仁没有反对的道理。
奚端秀听到后恨的要死,她知道岑氏和刘氏这两个对头都在王府,别说她看不下去梁仁和尤桐花成双成对,就只一个前南宫夫人,就足够奚端秀咬牙。
她闭门不开。
梁宝贝喊上一声,请她登车,二夫人和三夫人也说上几句,房门还是关着的,大家也没有办法。
一家三人带着舅爷和所有玩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因山哥和石哥哥是从南兴带回,这又带去南兴,是不减一人,也不添一人。
二月初一,他们在路上。
三月初一的这天,百官上银安殿,鼓乐声后,一家三人徐徐步出。
百官这才看到座位有所改变,旁边增添矮些的座位。
晋王晋王妃并排坐下,梁宝贝严肃的坐在小座位上。
殿外又走来一队人,前队是乔夫人为首的女眷,后队是梁宝贝的小玩伴们,以曾蔷薇带头,后面跟着尤上进、马玫瑰她们,摇摇摆摆的也站成一排。
百官愕然并有喧哗,梁仁命肃静,坦然的理事,百官们这才知道乔夫人她们就南兴政事上也有建议,梁宝贝的小玩伴们七岁、八岁或十岁出去,也能帮忙。
从此立下规矩,每月的初一,女眷和管事的玩伴们都可以上殿说话。
尤桐花望着这个气象,轻轻吐气,她的梦,离她又近一分,当然,那种女人或男人始乱终弃,找一个又找一个的那种,她不赞同,可是梦里女人也能养活自己,她铭刻心中。
消息传到京城,梁潮无话可说,他认为这大不违,可是他需要晋王,随他高兴吧。
梁潮把梁仁违背祖训的举动归根于:“他这是为女儿正名,以后,别再说郡主出身不正。”
有人说他得位不正,他也同样的不悦,他选择理解梁仁。
消息传到奚家,江氏叹气:“唉,别再说我外甥女儿出身不正了,人家能上银安殿呢,晋王这是恼怒在心。”
消息传向全国,在这一年里出来定王封地上的寡居贵夫人公然有孕,据说是定王世子骨血,把世子妃气病。
周王世子跟随父亲的谨慎,倒没这事出来,可是麾下将军们和寡居的贵夫人们过了明路,也有几个有孕。
庆王妃听到笑的肚子痛:“这太有趣了,敢情以为自己也是晋王妃吗?”
她写信给尤桐花当笑谈。
宫里一晤,庆王妃和尤桐花虽不是好友,却书信往来,庆王世子出生,尤桐花还送去礼物,尤桐花大婚,庆王妃也特意送礼道贺。
梁宝贝是母亲小助手,帮她念信,又写回信,这样谈论私情的信,本不应该给孩子看,可是尤桐花她是杂货店的姑娘,她不懂这些应该规避,老妾秦氏又不在她身边。
梁宝贝念书让尤桐花激动很长时间,她因什么也不懂,在成为伯夫人后产生不便,她巴不得让孩子早早的接触世事,弄懂一切规矩。
而有老妾的时候,梁宝贝年纪小,接触不到,进入王府后,梁宝贝也渐大了,今年她八岁,帮母亲写回信后,一里一里的渐渐明白,难怪别人说她出身不正,可是,又怎么样呢?
父亲等着宝贝去说话,封地政事,梁仁让女儿早早接触,在各个方向昭告世人,这是他心爱的女儿,不是出身不正。
母亲又让宝贝帮写这个帮写那个,稍后她要出门,城里几处育婴堂要她巡视。
说也奇怪,生病的孩子请梁宝贝隔窗说上几句,你快些好吧,再送上一些点心和一个玩具,往往就是好的快。
梁宝贝是伯府小姐时是孩子王,是郡主时还是孩子王。
她亲眼见到被遗弃的孩子,她认为自己并不是出身不正,她的父母亲每天离不开她。
她还要隔不几天就去看秦氏,姨娘听到谣言后,气的骂了一顿,连连安慰梁宝贝,你不是出身不正,说你出身不正的人,才是出身不正。
南兴在大婚后的晋王府治理之下,蒸蒸日上,成为全国闻名的富裕之地。
而西咸的盐矿也一块一块到手,林鹏等人现在琢磨着拿下最大的盐矿,名叫白海的那个。
不仅有矿,还有盐湖,望过去如海如汪洋。
郭喻人等已定好成亲日期,都认为鲁王府倒台不远,虽然新帝磨磨蹭蹭的,不肯利索接受梁仁驱逐鲁王的建议,梁仁没有催他,因为最后一个盐矿还没有到手。
南番国使者来的时候,梁仁完全没想到他们的用意,想上一想,问长安:“他们不是正和宁王作战?”
“拿着国书来的,应是与宁王殿下有关。”长安道。
梁仁让进来,国书拿在手里,倒吸一口凉气,抬眼和使者对视,冷声道:“我已娶妻。”
“殿下您国的规矩和我国一样,再娶几个也无妨。”使者微笑。
梁仁哼上一声,把国书放下:“你们先安顿下来,这事再议。”
使者欠欠身子:“但是殿下发兵的话,宁王殿下没有性命。”
梁仁涵养一向好,看着他出去才变脸色,起身来见尤桐花,把国书给她看。
“南番国围住宁王皇叔,把公主嫁给皇叔好了,却要给我?”
尤桐花接过就笑:“请宝贝姑娘。”
梁宝贝跑来念信,也惊讶:“这公主陪嫁三十个美人,为什么不给宁王府的皇叔。”
她还记得宁王世子的儿子,比宝贝年长,从小就是精干模样,一般不玩耍,只和梁宝贝在时,因她们人多势众,勉强玩上一时
奚家给的陪嫁们守本分,但很快在王府传开,当夜,就有信给奚重固,就像奚端秀夫妻不和时,信也发回娘家。
七天以后,梁仁证明南番国的消息真实,写公文给奚重固,请他应援,同时出兵南番。
奚重固本人亲自到来,梁仁宣使者上殿,奚重固打一个照面,问道:“是你要嫁晋王?”
公主用不流利的中原话道:“是,南兴富裕,可以帮助我的国家。”
“没有别的方法帮助你的国家?”
公主道:“他不娶我,宁王就死,我们把他围在险要的地势,他是你们的兄弟手足,你们不是要乎兄弟手足吗?”
奚重固笑了:“没错,不过你现在南兴,你知道城门一关,能封锁多少消息吗?也许有人还认为你活着!”
他一抬手握住公主脖子,往地上掼去,再握再掼,直到殿内再无他国使者。
尤桐花闻讯出来,只见到梁仁和奚重固发兵远去的身影。
尤桐花拜下来:“多谢兄长。”
一个月后,宁王突围,奚重固返回家中,告诉江氏:“给十五妹寻人家。”
江氏讷讷的却不愿意:“十六妹是好性子,一女嫁二夫,十五妹可怎么过?”
“十六妹也是一女嫁二夫,再说十六妹那家,没有人插得进去。”
奚重固说完,声称累了歇息会儿,他躺下来心神不宁,人是他杀的,可是他在这一次明悟,那对夫妻是真心相爱。
一根针也插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