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神测
一大帮长手的人飘飘荡荡的,正在撕扯什么东西,好像动物世界里面的鬣狗扑食一样。
长手人以前都是归我干爹管的,现如今他们在干什么呢?看意思,他们撕扯的,像是个人——有的长手人那怪异的不成样子的手指上,攥着人的断足。
我立马就要过去看看,可小翠一把拉住我,手指头竖起来在嘴边:“你不能去。”
“咋?”我看向了小翠:“他们在干什么?”
有个念头太血腥,我不愿意相信。
“他们在猩猩,”小翠神神秘秘的说道:“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猩猩?咋不猴子呢?
但是再一细想我就想出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正在行刑?”
小翠摇头晃脑:“都一样。”
屁毛的都一样。
我只得问道:“他们都是给谁行刑?”
“给干了坏事的人,让他们连鬼都做不成,嘿嘿嘿嘿……”小翠想把指甲乌黑的手指头塞进嘴里去,被我一把拉出来了:“脏,翠姑,我问你,我干爹现在……是不是也算做了坏事?”
小翠吃不到手指头有点失望,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说道:“是不是坏事,我说了可不算……”
说着,她那脏兮兮的手指向了上头:“那里的人说了算。”
我想起来第一次下地府给陆茴喊魂的时候,轿子里面坐着的那个大人物。
心头一抽,我还是本着长手人过去了。
我得看看,他们撕扯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翠一看我铁了心要去,慌慌张张就要过来拉着我,我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眼瞅着就要走到他们旁边,我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快了——不要是我干爹,受刑的,不要是我干爹……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死死的扣在了我肩膀上。
我甩手就要把那手翻下来:“翠姑别闹,我……我就看看……”
“谁是你翠姑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了,回过头去,果然对上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狐兄弟?”
似乎听我这么喊他也听习惯了,这次他也懒得反驳他不姓狐了,一股劲儿就把我往外边拽。
我回手就拖他:“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先告诉我。”
“我告诉你?”狐狸眼反手又把我给拖住了,气势汹汹的就说道:“我告诉你,天地人三界,也都没你胆子这么大的,现在这里出大事了,你还敢来?我不是跟你说了,有事找我,上城隍庙烧纸,一黑叠一黄?你这次也不烧,直接就闯过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上次挑的时候也是,这次挑的时候也是,什么时候麻烦,你什么时候往里卷!别的不说,你赶紧跟我走!”
小翠这会儿也凑上来了,独眼瞪着狐狸眼的细长瞳孔,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狐狸眼一个阴差都被她给看的发毛:“这,这又是什么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小翠跳脚指着狐狸眼就嚷:“狐狸!狐狸!上马老三家偷鸡的是不是你!”
这一句把狐狸眼说的是满头黑线,他瞪了我一眼:“你怎么什么怪物都能招惹上?跟你沾边的不管是人是鬼,就他娘的没一个正常的!”
我心说你不是也被我给招惹上了嘛。
可这话我也没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这趟下来,还得用着人家呢!
于是我就好声好气的说道:“狐兄弟,咱们好好说,我是听说我干爹出事了,才特地下来看他的,你告诉我,我干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一提起“我干爹”三个字,狐狸眼的表情微微就变了,低声说道:“可不是就这件事情闹崩了嘛!现在黑大哥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你就别给他添乱了,赶紧给我回去!这次是疏忽了,没把你们的三鬼门给封上,你回去给我安安生生的,以后再也别带着肉身一起来了!”
这意思就是,阴间闹了大事,就连三鬼门都要被波及到?
我心里的弦绷的是越来越紧了:“不行,胡兄弟,你得跟我说清楚……”
正这个时候,一阵鼓乐的声音不知道在哪里隐隐约约的给响起来了,跟我第一次见到大人物的时候差不多,可哪里又有点不一样——但我再傻也分得出来,这应该是另一个大人物。
果然,狐狸眼一听这个声音,整个人绷的跟个冰棍似得,立马就拽着我,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地方躲。
小翠虽然是个傻子,但也很明白眉眼高低,眼瞅着我们要躲起来,她立马也跟了上来。
我算是发现了,每次来找狐狸眼,都偷偷摸摸的,跟西门庆密会潘金莲似得,唯恐被人给发现了,我跟着他躲了多少次,我都记不清楚了。
狐狸眼撞了半天,逮到了一个小门口,一脚把我给踹进去了,小翠跟着一钻,狐狸眼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个屋是干啥使的,狐狸眼从门缝望了望,似乎是确定了外面安全,这才转头对着我跳脚:“你闯闯闯,这下我看你是出不去了,我给你把制服拿来,既然你不想再留在阳间喘气,就跟我死这里来吧!”
“你这么大火气干啥,回头我给你烧点六味地黄丸败火还不行。”我只得说道:“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我也下来了,你可以告诉我干爹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吧?我也知道干爹现如今犯事儿了,你只告诉我,他犯的事儿,跟三脚鸟有没有关系?”
狐狸眼瞅着我,虽然不用喘气,但因为生气,瘦削的胸口还是一鼓一鼓的起伏着,半晌才说道:“你也知道啦?”
我忙点了点头:“你快跟我细说!”
狐狸眼骂了我一句知道还来,真是癞蛤蟆跳油锅——纯属找作死,接着就把事情跟我说了一遍。
原来盗卖功德,引得阴间主人大怒之后,我干爹首当其冲被当成嫌疑人,后来嫌疑人又成了我,但后来被三脚鸟残魂附身的大先生跳出来,引着我把他的罪责给说了一遍,这才还了我干爹和我一个清白,同时他干的事儿也算是曝光了。
作为一个通缉犯,当然是要被收回去关的,可上次我跟大先生缠斗了一番,我们俩都掉进了阴河,之后大先生取我身体不成,逃之夭夭。
我自然就四处找他,而我干爹这边也一样——我干爹当初为了洗清自己嫌疑,自己把抓元凶的事情担在身上了,可大先生当时逃的无影无踪,我干爹在立下军令状的期限之内没抓到他,可不就被阴间给罚了嘛!
罪状还不少,一是玩忽职守,在自己管辖的范围之内出了这样的事情,理应处罚,二是办事不利,眼瞅着元凶都跑到地府里面来闹事了,还是让他给跑了,三是徇私枉法,有人跟管事儿的官员告状,说事情是我干爹为了偏袒干儿子我,才搞的一塌糊涂,三罪并罚,我干爹当然是给倒了霉。
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不说,还说要把黑无常的这个职位褫夺了,另换新人,而我干爹,就要给重罚了。
但是具体是怎么个重罚,还没裁夺下来——毕竟我干爹干了这么长时间,兢兢业业,有目共睹,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外带他身边还有好些个老牛老马那一类的朋友,也跟着托人说情,所以事情还在等消息。
我立马扬起了手里的替身,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元凶起来的,我现在已经把元凶给带来的,你带我跟管事的官儿去讲讲,行不行?算是让我干爹戴罪立功!”
狐狸眼摇摇头,叹了口气,很悲伤的说道:“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