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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二章,银安殿

承平伯夫人的客厅
    尤桐花想秦氏,如果老妾在身边,会是她的知心人,帮她把想不通的事情推敲到完美,老妾是她宅门里的指路人,像国丧守哪些规矩,尤桐花就不知道。
    殿下对她们母女爱如珍宝,可是女眷们的话难免影响。
    老妾屡屡带话,让她不要再回伯府,免得身份上尴尬,也惹殿下不快,会影响到宝贝姑娘的前程,可是如果殿下不给母女们前程,尤桐花还需要重寻出路。
    梁宝贝倒是能回去,她隔不几天就套车,由老罗氏和小罗氏陪着,长安或永守总有一个相送,梁宝贝和秦氏呆足半天回来,可她还小,不能传话。
    尤桐花继续自己想,要说困境,她遇到的足够多,她再也不是害怕或服软的性子,殿下不给宝贝前程,或给的不好,哼,母女们自己也能过,日子还和以前一样。
    这个三十,是梁仁度过最好的一晚,头一年他没有和官员们用年夜饭,而是一家三人吃,饭后守岁,和梁宝贝玩的格格笑,梁宝贝诧异今晚还不睡,不时嘘上一声:“小声,茶香姐姐要来催了。”
    她穿着黄色小袄在床上,不时在父亲怀里滚一滚,又到母亲怀里滚一滚,带上她的爹娘越玩越兴奋。
    子时到,鞭炮震响,一家三人重披外衣,推开窗户看烟花,梁宝贝兴奋大叫,不时让重放一个,再重放一个,天空里玫丽彩灼,像无数花雨铺连天。
    第二天新年朝贺,百官们来到银安殿,梁仁满面笑容徐徐走出,手臂上抱着新袄新头花的梁宝贝,她睁大眼睛看新鲜,笑靥如花。
    梁仁坐下,安置女儿在膝上,梁宝贝胖脑袋倚他胸膛,看着下面叩拜的人。
    乔夫人在家里犹豫:“拜不拜伯夫人呢......”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尤氏才好,喊她尤夫人不合适,乔老爷不止一回问梁仁,尤氏是什么地位,梁仁总是笑回再等。
    梁宝贝不用问了,稳稳的庶长女,可是尤氏是妾还是侧妃大家总要知道。
    当她王妃去拜?
    乔夫人等官眷无人想到,尤氏有过丈夫。
    半上午的消息传来,梁宝贝居然在银安殿,本朝有没有其它郡主在新年这天上银安殿,乔夫人只听到这一个,她能拿定主意,吩咐备轿去王府,新年里是拜年的日子,大家聊聊也好。
    书房不能乱进,尤桐花在梁宝贝的外书房和官眷们见面,她对岑氏和刘氏甚好,让她们跟随在左右,各有一个小杌子当座位,不过她们不敢坐,侍立在尤桐花后面,抢丫头差使送茶送水。
    官眷越来越多,谈笑风生里,岑氏和刘氏不时热泪盈眶,哪怕她们作为妾室出现,也身立王府之中,从此有了颜面。
    外室在这样的朝代里,再受宠爱到得意非凡,也仅是外室,这一块重要的颜面不存在。
    尤桐花和她们有很多的话题要说,并且听到的人无不起敬,尤桐花说的是往年她习惯说的话,春耕就要开始,而时疫也就要开始,咱们大家虽是女人也不敢凡事依赖男人,能出多少力气就出多少力气。
    官眷们纷纷点头,梁宝贝的外书房一派热闹而详和的气氛,岑氏刘氏也感觉自己正经不少,油然生出高雅。
    梁文走进来微笑:“酒宴齐备,夫人可要赐宴吗?”
    尤桐花愣上一下,她没说准备酒席的话,是对梁仁的态度并不明朗,尤桐花如今有胆色,她不会哭哭啼啼的求梁仁娶她,拿女儿说事讨要地位,也所以自顾身份自重身份,不会在晋王府里颐指气使。
    官眷们互使眼神,都有些惊喜的感觉。
    梁文含笑垂手等着,尤桐花落落大方道:“即准备,就请夫人们用宴后再走。”
    大家簇拥着她走向摆宴的大厅,从她刚才一席话回想这位数年周济穷人的行为,也当得起大家敬重,于是酒宴之上大家你敬我敬的,这是个热闹的新年。
    长安过来回话,也是恭恭敬敬:“殿下吩咐,和郡主带百官先拜承平伯,再回来也要赐宴。”
    “知道了。”尤桐花还能说什么呢,人家特意的跑来告诉,笑着回过,等长安出去后她再坐下,又和官眷们畅谈们明年南兴怎么赈灾,有哪些是女人可以做的活计。
    茶香茶花这些用熟悉的丫头都在王府,秦氏也得到消息,宝贝姑娘上银安殿呢,呵呵,这可太好了。
    秦氏笑得合不拢嘴,但她没有和别人聊这件事情的心情,一个人轻轻的笑意,有时也皱眉头。
    直到今天,秦氏还在怀恨奚家,家人们的孩子们在家里念书声音朗朗,可是秦氏心里只有宝贝姑娘一个,天杀的奚王妃,不,下堂妇!一定揭穿这窗户纸,殿下若是不认女儿,将被人诋毁,殿下认下女儿,宝贝姑娘再也不能在林家了。
    这天杀的下堂妇!
    冬巧梳着妇人发髻进来,她成亲以后就给秦氏当管事妈妈,是秦氏唯一能说心里话的人。
    “姨娘请准备接驾,殿下带着宝贝姑娘,哦,带着郡主和百官前来祭拜伯爷呢。”
    秦氏忙道:“夫人可来?”
    “不来。”
    秦氏松口气,伯夫人再来可就太不像话了,对她以后在王府的地位也不利。
    大宅院里长大的秦氏,为伯夫人想来想去的,当前第一个要紧事,就是不要再和承平伯府有往来。
    至于罗姨娘住在王府里做点心,殿下前来祭拜,这都不算在内。
    “姨娘。”
    梁宝贝大红雪衣像个球,在雪地上蹬蹬跑来,秦氏蹲下身子:“慢些,慢些。”
    梁宝贝跑到她怀里,抱住她面颊看看:“娘说想你,让我看可身子可好。”
    这是尤桐花昨天交待,梁宝贝过年是一定会回来。
    “娘还让我初六来拜年,娘说我大了,可以自己拜亲戚。”梁宝贝好生得意。
    秦氏搂住她:“好,我的姑娘,你长大了,姨娘看着多高兴啊。”
    上前拜殿下,梁仁赏赐她沉香木拐杖,说她照顾郡主有功,当下一大群人拜承平伯,拜过回王府吃酒宴直到傍晚。
    曾强借机想寻曾夫人,可他也没法在王府里乱走,把他急的一遍遍求挡住他的人:“呵呵,这大过年的,让我妻子与我团聚可好,我只见上一面。”
    梅林放香,有笑声出来,一群大红雪衣带着花香出来,梁宝贝这会儿午睡,先睡起的曾蔷薇带队,后面跟着小她几岁的夫婿尤上进。
    尤上进腿还软着,没事就滑一跤,穿得厚不痛,曾蔷薇每每拉他起来,怕他哭,就把梅花掐一朵塞他手里。
    “蔷薇,蔷薇”,曾强能认出自己女儿,可见他近年在家里下了功夫。
    曾蔷薇瞅瞅他,拉着尤上进返回梅林,招呼着同伴们:“再让姐姐们掐些,带给宝贝玩。”
    回房后,梁宝贝醒来,官眷们宴罢辞出,商行里的祝四奶奶为首,还有屠巨山的夫人等来拜,尤桐花中间歪了一刻钟左右,就赶紧见客,曾夫人、小罗氏帮着照顾孩子们。
    曾蔷薇把梅花给母亲:“那个人叫我,我没理他。”
    曾夫人板起脸:“别理。”
    “嗯。”
    曾蔷薇去找梁宝贝,尤上进颠颠儿跟在后面。
    第二天照样客人不断,来向梁宝贝拜年的孩子也不断,和去年相比,梁宝贝如今是郡主,总有去年不贪心却今年官瘾动的爹娘。
    初六,梁宝贝给秦氏拜年,陪她呆足一天,到晚上回来,因她还是个孩子需要陪伴,曾蔷薇、尤上进及舅爷们的孩子,每年总有些被尤桐花资助的孩子们,大家跟去伯府,承平伯府恢复热闹,走后未免冷清,秦氏又暗骂,天杀的奚家下堂妇!
    她每晚烧香给承平伯,请他在天有灵把奚家的下堂妇扯地狱里去,这是夺子之恨,非比非常。
    没几天,林鹏等人回来,梁仁亲自见了他们,向每人勉励,只有侯三不敢露面,躲在家里瑟瑟发抖,梁仁一笑由他,向每人赏赐众多。
    三天过去,侯三还在发抖,三娘子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夫妻每看一眼桌上匣子,就心惊肉跳那种。
    去年前年,他们不肯分钱,周大贝、李元宝、姚福星三个人说家产已回,还有盈余,足够了。
    林鹏说家产已回,也有盈余,全家人在南兴受到庇护,他也足够了,他只是收下老孙那份。
    侯三更是钱多烧身,不肯再拿。
    今年,尤桐花重重分他们一笔,加上梁仁赏赐,从丰厚的战利品里拿出一笔,侯三一家到手两百万出去。
    钱是林鹏拿回来的,否则侯三只怕膝行回来。
    他接到手后,就如烫手山芋,夫妻两个吃不下也睡不好,林鹏四个人过千万,周大贝三个人见过世面还能撑住,至少脸上没表露,林鹏夫妻也是坐立不安。
    梁仁几年在西咸投资,本金在几十亿以上,他们分的并非离谱,仅称得上丰厚仁义,把这几个人吓住。
    “的的的的”,侯三牙齿打战:“还在?”
    三娘子哆嗦:“没人拿,怎么不在?”
    “我要死了,我没日子活了,这么多钱......”侯三翻个身子平躺,呼呼喘着粗气:“得把这些钱送出去,否则给我买棺材吧。”
    三娘子牙齿打战:“送,哪里?”
    “冤有头,债有主,”侯三说到这里精神了,一骨肆爬起来:“都怪岳父借我十万两,否则家里拼拼凑凑也不过一万银子本金,都怪岳父,把这钱送岳父家去!”
    说办就办,他的爹娘认为儿子懂事,儿媳孝敬,从不管家,这笔钱把夫妻吓倒,也不敢告诉老人家,他们还是当家,当下夫妻收拾准备回原籍。
    三娘子好好的一件衣裳,侯三手握剪刀扎个洞:“打个补丁,别太新了,让人看出你揣着几百万,小命没有。”
    他去外面逛一时,带回一件肮脏的乞丐装,放心道:“穿这件不会有人看出我有钱。”
    三娘子掩鼻嫌脏:“不然,咱们寻个龙门镖局的镖师吧,大贝爷那年揣着几百万就是这样......”
    “别学他,那是馊主意,你雇着镖师上路,一看就是有钱人,咱们讨饭上路!”侯三把手一挥。
    三娘子有些回神,骂他:“在外辛苦奔波,有钱不用,倒讨饭上路?”气呼呼放下破衣:“我偏穿新衣,伯夫人去年给我的衣料,我做一件,堂嫂做一件,还不曾上身呢。”
    侯三拗不过她,重新换件干净旧衣,夫妻战战兢兢的上路,在路上吃不敢吃,喝不敢喝,怕露富,就着家里带出来的凉饼子啃干肉,睡又不安,面黄肌瘦进秦家。
    秦老掌柜的一看恍然,这是生意亏了。
    知道女婿在西咸挣大钱以后,秦老掌柜的担心他,时常打听西咸的商场,去年鲁王府和南兴开战这个不用打听,全国闻名,开战前查私盐,据说私盐贩子里有南兴的奸细,秦老掌柜的听到后就到南兴,三娘子回他没事,老掌柜的也不肯相信。
    他自认为心里揣着一根秤,他是个明白人,见到夫妻狼狈神态,让老妻赶紧做饭,让儿子上街买酒肉,堂屋里只有三个人在,侯三把装钱匣子掏出来,往秦老掌柜的手里一塞,顿时,混混痛快了。
    眉开眼笑浑身舒坦,原地跳几跳,精气神全满:“岳父,哈哈,这麻烦是你的了,我身上只有几十两,哈哈......哎哎,岳父,你别倒啊......”
    秦家儿子回来吓一跳,他的爹在看医生,一只手伸出医生把脉,另一只手攥出青筋来,死死抱着一个匣子。
    医生叹道:“掌柜的,您先放下这个,我不抢,我不要你的,你这么挣劲头,我还怎么治?”
    “三儿,拿走。”秦老掌柜的喊的虚弱。
    侯三后退:“不不,说起来这事全怪岳父。”
    秦家的儿子上前夺走:“爹,你先看病。”他打开看一眼,一声大叫腿软软往下。
    三娘子抱住匣子,侯三抱住舅爷,都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秦家的儿子醒神,先把医生送走:“病根找到,诊金送上,稍后我去抓几贴安神药,这事情我们自家解决。”
    关好房门,秦家的儿子再次打开匣子,还是不敢相信:“老三,你当强盗了不成?”
    秦老掌柜的道:“盐呐,盐商富可敌国,咱们这城里没有大盐商,光听说我没见过,今天我见到了。”
    侯三振振有词:“全怪岳父,你不借来十万,哪有这种麻烦,全怪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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