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隐身战斗姬
傍晚,放学后。
“谁让你擅自给我妈妈打电话的?为什么又要多嘴让我爸过来接我?”
梓萱满腹怨气,同样的话她在中午就已经抱怨过了。
和很多同年龄段的小女生差不多,即将进入青春期的她,心理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不自觉地疏远嫌弃父亲,即使她聪颖异常也很难免俗。
她觉得父亲邋遢不修边幅,整天胡子拉茬地傻笑,身上还总是有汗味,令她产生心理和生理上的反感,她在家里总是跟妈妈更亲近。
“因为有凶兽啊,让文华阿姨来接你多不安全?”江禅机说道,“而且你爸爸辛苦工作很不容易,他应该也为你考上红叶学院而骄傲吧?让他借着这个机会来学校接你回家,他应该会很高兴。”
梓萱懊恼地紧抿着嘴。
以她的伶牙俐齿,如果江禅机说的与事实不符,她早就激烈地反驳了,然而他昨天傍晚明明没有在场,却仿佛亲眼看到了她那个笑得合不拢嘴的父亲。
昨天傍晚,她本来打算独自一个人回家,天边的火烧云有如墨染,漫长的回家路令她心中有些打鼓,因为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她不可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到家里。
“我又不是小孩子,别看不起我……”她自语为自己打气。
为了节省时间,她甚至没有在学校食堂吃晚餐,一放学就直接离校。
而且,习惯了三人一起吃晚餐之后,让她一个人去食堂承受其他陌生女孩子的视线,她想想就觉得不舒服,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不断跳级时的日子。
她没想到的是,离开校门之后,她就看到了她父亲,正由校园警卫陪同着在校门口等她。
平时总是一套发黄的工作服穿很久的父亲,罕见地换上了压箱底的西装,可能还是他结婚时的西装,但是他的体型早就不是买西装时的样子了,穿起来不怎么合身,领带皱皱巴巴还打歪了。
“那就是我女儿!”
他看到梓萱出来后,骄傲地向身边的警卫说道:“还不到12岁,就考上了贵校的高中部!就算是贵校里也没几个这么聪明的孩子吧?”
“我女儿将来一定很有出息!”
“我们那一片儿,十来年里只有两个考进贵校的,我女儿就是其中之一!是不是很厉害?”
“我女儿从小就是邻里之间出了名的神童,脑袋瓜比我强多了,天生就是做大事、挣大钱的人!”
他就这样一边傻乐,一边向警卫们念叨个不停。
“梓萱,快过来,我来接你回家了!”他向她招手。
警卫已经核实过他的身份,否则身为男人的他根本不可能接近校门,尽管如此警卫依然要贴身陪同,万一他对其他千金小姐们图谋不轨就要及时制止。
冰雪聪明的梓萱一下子猜到了原委,肯定是江禅机在中午的时候偷偷用她的手机通知了家里,没别的解释了。
她当时非常生气,为什么要擅自替她做决定?她明明可以自己回家的!
若来的是她妈妈也就算了,偏偏……
若非不想当着警卫们的面前丢人,她可能就会直接发脾气了。
但……当时父亲笑得真是很开心,因为总是弯腰拖地而习惯性佝偻的腰板也挺直了,满脸红光,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父亲带来了一根金属球棒,回家的路上,暗处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紧张地举起球棒护在她身前,闹出了好几次笑话,紧张了半天结果是一只猫跑了过去,或者一只蝙蝠飞了过去……
她抱怨他总是瞎紧张,一惊一乍的,他也只是傻乐。
但如果换成妈妈来接她,遇到风吹草动时,她们两母女会怎么样呢?
平安无事地回到家里,她妈妈早就焦急地等半天了,路上打了好几次电话,看见父女俩进门才算安心。
那时她才知道,是江禅机在电话里特意强调让她爸爸来接她。
文华接电话时表示了异议,一是因为她爸爸没来过红叶学院,二是她知道父女俩的关系正处于微妙时期,不算很融洽,她在青春期前后也有过类似的时期。
江禅机反而说这就更应该让她爸爸来接她了,一来更安全,二来熟悉一下路,顺便亲眼看看自己女儿就读的顶级名校,一定会为自己的女儿而骄傲。
文华被说服了,本来晚间应该由孩子她爸看店,于是改由她来接替,让孩子她爸换一身干净衣服去接女儿。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昨天晚上,父亲很兴奋,看店的同时还自斟自饮,遇到来洗澡的熟人就拉住对方,添油加醋地讲述他眼中看到的红叶学院,还特意强调如果不是孩子在学校里就读,普通男人根本不可能如此接近校门。
熟人们都说,除了上次梓萱考试成功时之外,好多年没见他这么高兴了。
如果熟人们肯顺着他的话多夸几句梓萱有出息,他一高兴还免了人家的洗浴费。
文华抱怨了他两句,但看他难得这么高兴,也就由他去了。
看到这样的父亲,梓萱心中窘迫脸上发烧的同时,似乎也多了一些别的感悟,昨天辗转反侧半夜才睡着。
江禅机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毕竟比她大好几岁,经历的事情也更多,很多东西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梓萱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父母,这些都令他无比羡慕,他宁愿用自己拥有的一切来换。
尽管他们做的工作很普通,可能会被别人看不起,挣的钱也不多,但他们老实本份,安心挣自己应得的钱,从不妄想一夜暴富……
他也想父母为自己而骄傲,但这不可能了,先不说他们行踪成谜,如果他们知道他考进了一所女子学院,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依依,你父母来过红叶学院没有?你也可以让他们来看看啊,他们也会为你而骄傲的吧?”他转头看着走在另一侧的陈依依。
沉默。
太阳落山了,阴影笼罩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