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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零二 挽狂澜于既倒(12)

第一氏族
    郓州将士眼见赵宁一刀击退博尔术,而对方再也不敢出手,又听了赵宁这番话,无不是精神大振。
    一些将士受到鼓舞,红着脖子大声叫喊:“大总管威武!”
    更多将士被陆续感染,齐声大呼:“大总管威武!”
    “威武!”
    “威武!”
    很快,威武的叫喊声,就在城头响成一片,汇聚成山呼海啸之势,气冲斗牛!
    反观城外列阵的北胡将士,在气势上立即被压了一头。
    博尔术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深吸一口气:
    “赵宁,你休要张狂,不过就是修为精进一些而已,你还能把本王怎么样不成?本王未必能杀你,但绝对不会输给你!
    “本王有二十万精锐,这郓州城本王夺定了,你守不住的!待明日大军攻城,我天元勇士自然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天下至锐之师!”
    抛出这番话,稳定了一下军心士气,博尔术大袖一挥,带着众高手返回营中。
    “大王,我们就这么灰溜溜的收手了?现在军中多了两名王极境,就算赵宁实力有所增长,也不可能跨越两名王极境的差距,只要大王愿战,赵宁必败!”
    木合华看到博尔术返回,连忙迎上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与不解。
    “本王当然知道赵宁必败。”博尔术瞥了木合华一眼,大步进帐,“但只是击败赵宁,你就满足了?”
    木合华怔了怔,连忙加快脚步跟上:“败了赵宁,我们就能夺下郓州城,拔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而后用兵四方鲸吞蚕食,得齐鲁下中原,赢得国战......”
    跟在博尔术身后的顶尖高手们,也都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样。
    博尔术坐到了主座上,示意众位王极境也落座,这才目露凶光的切齿道:
    “与南朝的国战打到现在,我们遇到的最大阻碍便是赵氏,赵宁此子更是让我们损兵折将近四万!这说明什么?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承认,赵氏跟赵宁确有不凡之处,是我们目前遇到的最大敌手!
    “尤其是这个赵宁,不过二十出头,已然是王极境中期,而且修为精进迅速,堪称一日千里!纵观天下,何人能与之比肩?是本王,还是你们?”
    听到这里,众王极境修行者更加不明所以,木合华倒是品味出了一些东西。
    博尔术接着道:“普天之下,修为资质跟赵宁处于同一水平的,本王只见过一人——那就是大汗!这又说明什么?
    “倘若不及早杀了赵宁,给他时间让他成长,来日他极有可能跟大汗一样,也成就天人境!
    “你们可别忘了,自古以来,草原王庭从未正面彻底击败过中原皇朝!
    “现如今,我们之所以有灭南朝的实力,追根揭底,就是因为草原出了大汗!
    “赵宁若是不死,后患无穷!纵然我们灭了南朝,但给他逃了,那么数年数十年之后,他就很有可能卷土重来,毕竟这天下大得很,不止草原与中原。”
    博尔术还有句话没说,但聪明的人譬如木合华,当下都领悟到了。
    跟元木真相比,赵宁年轻了太多,等到元木真死了,天元部族没有天人境了,赵宁再以天人境的修为东山再起,那又有谁能挡?
    届时,天元王庭,亦或说天元皇朝,岂不是要重蹈今日大齐的覆辙?!
    “大王的意思是,这一战我们不仅要击败赵宁、夺下郓州城,更重要的是,必须要趁此机会阵斩赵宁?”木合华一语点中关键。
    “不错!”
    博尔术重重一拍桌案,“这正是本王的打算。眼下他还只是王极境中期,要杀他不算太难,大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本王今日只接一招便撤走,故意示弱于他,就是为了让他得意猖狂,放松警惕之心,等到大军攻城,本王再度出战,他必定迎击,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大王英明!”木合华抚掌而赞,“不过......”
    “不过赵宁战力已经增强不少,仅凭我们营中的王极境修行者,可以败他却未必能杀他,他若想逃,我们拦不住。”
    博尔术知道木合华想说什么,“所以本王要调还留在卫州大军中的,那两名王极境过来!
    “等他们一到,我们再一起动手,届时就能围杀赵宁,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脱身不得,只能引颈受戮!”
    听完博尔术的整个计划,木合华精神大振、佩服不已:“大王睿智,卑职不能及!若能如此,明日赵宁必死无疑!”
    宋治出逃后,汴梁已无大齐王极境修行者,卫州大军没有致命威胁。
    因为王极境脚程快,抽调卫州大军中的所有王极境过来参战,战后再派回去,不会耗费多少时间,不至于有什么意外。
    退一万步说,有意外也不怕,只要能斩杀赵宁,就算进攻汴梁的大军有所折损,也无碍大局——哪怕卫州大军全军覆没,那也是得大于失!
    众王极境俱是神色振奋,纷纷起身行礼,表示对博尔术的敬佩:
    “大王只是跟赵宁交手一招,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意识到赵宁此子存在的巨大祸患,并构思出灭杀赵宁的整个计划,真是大智慧!”
    博尔术脸上有了笑意。
    他挥挥衣袖,示意众人坐下,而后举目看向帐外的郓州城,眉宇间充满志在必得之色:“明日,便是赵宁的死期!”
    ......
    郓州城头。
    魏无羡看了看赵宁,几度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赵宁主动发问。
    魏无羡摇头叹息:“你的修为进益未免太快了,照这样下去,不用几年就会是王极境后期。
    “三十岁之前的王极境后期,古今罕见呐,我什么时候才能追上?!”
    不仅是他,另外两名王极境修行者,也是赞叹不已,目中既有羡慕,又不无嫉妒。
    宋明虽然也在恭贺,但眼底的忌惮之色,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赵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想前世,他至死都只有元神境中期,以他的身世地位来说,可谓是碌碌无为,平庸到了极点。
    十年国战中,上无法护卫家国,下无法保护族人亲友,他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无数次想要自裁谢罪。
    而这并非是他天赋不济,天生没有取得更高成就的可能性,也不是他修行不够努力,浪费了时光,仅仅是因为年少无知的时候,轻信了钟情的人,在代州遭了毒手。
    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能够体会。
    而今重生,两世为人,有诸多领悟,有厚重经验,还有无数资源,若是这都不能快速提升境界,他也就不是赵氏百年一遇的修行奇才了。
    “不管怎么说,你如今有这份实力,郓州就坚固了许多,只要我们能够戮力杀敌,此战未尝不能争一个大胜。”魏无羡颇有信心道。
    赵宁只是略略点头,没有多言。
    他看向城外的博尔术大营,目光深邃,神思悠远。
    无论何时何地,他看到的,都不只是眼前战事,而是国战大局,是整个天下。
    博尔术的打算他未必尽知,但这个棋盘上的双方有多少力量,他却再清楚不过——此时此刻的博尔术,在这一点上远不及他。
    博尔术并不知道他的诸多准备、布置,更加不知他心中的棋局。
    ......
    在军营校场点兵,即将跟着张京麾下的先锋部曲出营时,陈安之才知道要出战的世家子弟,并不止他陈氏一族。
    就在陈安之所带领的几百余名陈氏子弟身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世家子弟,他们个个锦衣玉带,英姿勃发,一眼望不到尽头。
    寻常世家,会有数百名修行者,其中大部分都能到御气境,元神境通常在三五十人,顶层高手基本是元神境后期,拥有王极境的世家其实很少。
    国战至今,包括北境边关在内的河北地尽数沦陷,一些将门世家伤亡惨重,其余世家门第也各有折损,实力能接近全盛状态的不多。
    大齐世家的修行者,到了御气境、元神境这个层次,不是身有官职就是在打理族产,分散于九州大地,不可能抛弃本职一下子都集中起来。
    尤其是门第,很多都在地方任职。能够稍微例外的,只有少数一些驻守边关的将门,例如赵氏、魏氏、孙氏等。
    而在国战爆发前夜和初期,就将几乎所有家族元神境修行者抽调出来,充入军中助战的世家,也只有赵氏而已。
    陈氏本是世家末流,族中元神境高手不多,在汴梁的更少,其中大部分还是从燕平南迁的。
    陈氏国战前也没有像某些实力强大的世家一样,在基业所在地秘密招募私军,以备来日。
    眼下陈氏在汴梁的修行者,除了一些实在走不开的,余者尽数跟在陈氏身后,有元神境二十来人,御气境两百多,共同组成了两个长队列。
    在陈安之眼中,其他世家的队伍也差不多如此,多的元神境一二十人,少的只有数人,御气境也是数十人到一百多人不等,每个队伍都是一个纵队。
    虽说每个世家的力量不算特别强,但这样的世家队伍很多,有十几列。
    这也就是说,除了一些族人多在军中的将门,近乎所有世家都派出了自己的修行者队伍,来参与这场生死难料的战斗!
    虽然未必是倾巢出动,但也看得出来都尽了力。
    这是世家们的输死一搏。
    今日不胜,丢了汴梁、中原,国战大局溃烂,往后将再无这样可以一战扭转大势的机会!
    十几个世家队伍中,还有一家如陈氏一样人数众多,站了两列,元神境超过二十,御气境超过三百,个个都是全副武装,携带的符兵比旁人明显多一些。
    这个队伍就在陈安之旁边,他认了出来,那是门第蒋氏。
    蒋氏,本就是汴梁蒋氏,汴梁是他们的祖业所在地,眼下汇聚了京师、祖业的修行者,实力故而是最强的。
    除却散在地方州县任职的族人,余者差不多是都到了。
    对别的世家来说,丢了汴梁事关重大,但对蒋氏而言,失了汴梁便是没了基业之地,要成为无根浮萍,还会被异族刨掉祖坟,如何肯不全力出动?
    “臭酷吏,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陈安之只是打量了几眼蒋氏的队伍,在心里评判对方的实力,立即就引来一阵喝骂。说话的人跟他一样,站在队伍最前面,是个年纪不大、长相一般的女子。
    平白遭了喝斥,陈安之却没有反击,只是低头收回了目光。
    对方骂他酷吏,是指责他之前在大理寺任监正时,对付世家族人的酷烈行径。蒋氏在门第中属于中流实力,族人经他的手处置了不少。
    对方只是称他为臭酷吏,没有骂娘骂祖宗,已经是自恃身份极为保留了。陈安之没有任何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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