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周围黑得很快,没有在楼梯上走几步,面前的通道里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脚下一阶一阶的楼梯也有了一种看不清楚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大一幢建筑,高度也达到了要求,却没有安装升降机呢?即使这里再怎么古老,也不会过百年吧。而升降机的历史远远过了百年。”提着箱子的女子的声音,回荡在周围的脚步声说明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并没有因为视线受阻的原因而出现什么问题。
“我怎么知道。”理所当然的男声,“可能是当初设计者太懒,想到画升降机的设计图纸太麻烦了,于是干脆把楼梯的数量增加了一倍,然后宽度也增加了一倍,一次来满足人们上下楼梯的需要。生命在于运动,健康的身体都是锻炼出来的。亏你还是一个医师的助手呢,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也难怪我不给你工资。那些工资都变成了我教给你的知识了。”
“学费懂吗?我可是你的老师。”男子语气稍微加重了一点,并在昏黑的楼道里摸索着慢慢往上爬。
边上有灯的开光,但是按下去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周围还是越来越浓郁的黑色。这里的照明系统大多已经失效了。
“不是线路断了,就是没换灯具吧。”女子声音又响了起来。男子没有回话,周围光线变得更暗。他们两个这时也走出了楼梯口,来到光线稍微充足一点的过道上。这里可以看见昏暗的天空,只有一线,大部分视野被面前挨着不远的另一幢大楼全部遮挡完了。隔着不足几米的距离,这里甚至可以读清楚对面那幢大楼里的门牌上的号码数字。
“唉、、、”女子叹了一口气,“还有多远,这地方好像有点偏僻啊。这真的会是你说的大金主住的地方。还是说顾客是黑户名单上的人,所以要躲得远远的?”
“这是以前所买的一间房子,但是谁能想到才过了几年了而已,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最早也没见这里能好到哪里去。”走在前面的男子很平静的说话,“到了,这里就是了此次的目的地。”
面前的房间门已经被锈蚀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褐色斑点,上面是一层很久都没有清理过的黑红色锈迹。即便上面有防锈涂层,钢铁材料也是对抗氧化侵蚀的,可是面对几十年的时间,一切设计都没能达到它预期的效果。
按照特定的频率敲响了门,声音化作了密码语暗号传进了被金属门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屋子里。提着箱子的女子往前走了几步,想透过那里的一扇简陋小窗户往里面看看,但结果是失望的。那里用钢板与铁条给焊死了,不透露一点空气来。
那扇金属门在敲门声音传出去不过几秒钟后,就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声音。不知道是多久没有上润滑油的齿轮与轴件了,声音很尖锐。而且蒸汽管路好像也出了问题,应该是蒸汽阀门没有经过定时的修理与保养,已经坏了的原因。乳白色的蒸汽泄露出了很多,飘在空气里被男子接触到手臂上,还有一种温润的感觉。
“普诺斯,你迟到了很久。”门刚打开,里面的黑暗里就传来了这一句冰冷的话。
普诺斯干干一笑,早就在肚子里打好稿子的话却在这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这几天生了一些小意外,下一次就不是这样了。”站在门前几秒时间,普诺斯才慢慢说出这一句话来。
“没有下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还是没什么感情的话,“进来吧,希望没有人跟踪你。”
“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身后没有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普诺斯身后的阿黛娜回了话。她身子稍稍向前弯曲,算是一个不标准的敬礼,“你好,卡拉小姐,我是普诺斯医师的助手,阿黛娜。”
“你好,阿黛娜小姐。”卡拉轻轻点头,但她不想将时间花在这破旧的门口与无聊的礼仪上,让两个人进了屋子里,关上老旧的金属门,震动了一下的它又抖落下一些锈迹。
这时才打开屋子里的灯光,开门时的灯光泄露会增加这里暴露的几率。普诺斯不能立即适应光线的眼睛微微眯着,等了几秒钟,才完全睁开眼睛观察着房间里的景物与布局来。
几乎和前几次来这里是一模一样的布局,简单的椅子与桌子,上面一边摆放着的杯子水壶,另一边是一挺狰狞的狙击枪。枪口正不偏不倚地对着普诺斯的脑袋。不应该说是对着普诺斯的脑袋,而是对着普诺斯身后的金属门。狙击枪上的保险一直是打开的状态,上膛的子弹只等着扳机的压下。
移动脚步避开黑黝黝的深邃枪口,普诺斯眼睛飘向别处。房间里还有一张用钢板搭建的小床,上面的被褥是新的,以及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以前这里还应该有一个衣柜在床边的,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真是怀念,卡拉姐,我们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普诺斯说着抽出一张椅子坐下,并示意阿黛娜放下黑色铁皮箱子休息。
“几年时间了。”卡拉走进桌子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冷凉的,喝了几口便放下了。“但是这么久时间不见,你也真的找到了助手,却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想到当初那一个被吓哭的男孩子,我还不能将他与面前的你完美相连起来。或者说根本不搭边也是未尝不可的推断。”
普诺斯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但是脸部肌肉的抖动却表明这是真正开心的笑容。一旁的阿黛娜却露出了一脸的期待,她对卡拉话里的那个“吓哭的男孩”充满了兴趣。
“一个还是只有十来岁的孩子,被当时那样的你硬拉着去看现场人体解剖,而且亲自操刀的人还是卡拉姐你。哪一个小孩子能承受那样的事情啊?那件事过后,我回去好久时间了都没能有一个好的睡眠。可能就是从那时开始,我的睡眠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浅得几乎没有,必须借助药物才行。”普诺斯声音里有着抗议。
卡拉脸上也露出笑容,“但是你当时不是也没有走吗,虽然一直在哭,可是却是一直看到最后才走的人,至于其他的几个人,早就在我揭开遮掩尸体的布时,就吓得跑开了。说明了你还是对解剖挺感兴趣的,否则也不会放弃了梅瑞迪斯的姓氏,专心从事现在这个行业了。”
普诺斯苦着脸摇摇头,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来,“我想当初我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才不跑开的,很大可能的原因是当时我吓得太厉害了,腿上没力气,才会一直在那里哭着不跑开,才会一直在那里陪你做人体解剖的。”说完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童年最不好的回忆,现在还能清晰地想起来。
听着两人的话,一旁的阿黛娜笑出了声。对于自己的雇主,她了解的事情还很少。
然后语气一转,卡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现在应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东西带来了吗?这一次手术过后,我将不会再留在马诺马,当然军部学校也不会回去了,至于原因,大家都是清楚的。时间上虽然充裕,但是留在马诺马的安全性得不到保证,我必须尽快做完手术,然后离开这里。”
“当然,你相信我的办事力度,卡拉姐。”普诺斯同样严肃起来。阿黛娜也在这时打开了黑色箱子,取出来一个玻璃瓶。里面半透明的液体吞噬着房间里不多的光线,液体里完全浸泡着一个心脏形状的物体,人造血管的狰狞样子清晰可见。
“随时可以手术,卡拉姐。”来到自己的行业前,普诺斯的话语里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