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我要当昏君
子受确实只是心血来潮。
一直待在宫里,谁不想出去玩?
难不成每天批阅奏疏?
虽说因为不看奏疏耽误了不少事,被刺了几下,可看奏疏那是昏君干的事吗?
朱元璋才这么勤奋,何况子受也没那耐心。
马上开春了,学好骑马出去游猎多好,还能震几下调剂调剂。
经过这阵子的练习,子受感觉自己的上马下马技术已经十分纯熟,唯独缺少了跑马经验。
还得去城外的马场纵马多跑几圈,才算得上会骑马。
“老殷,去给朕押五号马!五号!”
想归想,一到马场就改了想法。
俗话说学无止境,既然学不完那就先不着急,累计骑马经验的事情下次再说,咱们先赌马。
和隔壁那个慈善道人反着压,多压几次怕是不仅国库丰盈,连私房钱都有了。
刚刚跑完一轮,就有随行的寺人匆匆来报:“陛下,大臣们从宫里追来了!”
话音刚落,兢兢业业为了理政一路追出宫的大臣们,就直接迎了上来。
子受语气和缓,甚是惊喜,道:“诸位爱卿怎么不在九间殿中理政?来得好,听朕的,压五号马。”
还不待商容开口,尤浑就兴冲冲的离开,去买了一贯钱的五号马,稳赚不赔的机会可不多了,陛下可真会为臣子着想啊!
商容见此,面色不太好,羊毛衣可是惠及天下的国家重事,纣王不仅不重视,反而当做儿戏。
他沉声道:“陛下不觉得这宫外有些冷吗?”
子受看着阴冷的天气,北风吹了叶儿乱飞,想了想:“应该是冷的吧?”
皇袍是宝贝,冬暖夏凉,他对气候变化压根没感觉。
皇袍里面身上还套着有妲己亲手织的羊毛衣物,不仅仅是毛衣,连毛裤都有,装备齐全半点风都不漏。
纣王难道意识不到问题所在吗?还是懂装不懂,为了打压贵族一意孤行,刻意而为?
商容随即又道:“陛下也觉得这外头冷飕飕的,那百姓呢?陛下知晓羊毛织衣,也知晓如何让百姓御寒,熬过冬日,若是平时玩乐倒也罢了,今日有要事,怎也在马场游玩?”
子受眼里写满了震惊,原来群臣今日是特意来喷自己的,从皇宫到城外,追着喷,有想法!
他还以为群臣都习惯了懒得劝谏呢!
子受应道:“而后呢?那丞相冷吗?”
他手在颤抖,朝中上下齐心协力,已经很久没挨喷,如今终于又能被“忠言直谏”了。
费仲察言观色,他知道群臣是来劝谏的,也猜想纣王在这时候离宫,多半就是为了避开群臣,君王与臣子决定向左,这可是个大麻烦。
他很想找个由头离去,离开这是非之地,顺便再去买几注五号马,以往都是他赚钱尤浑跟着喝汤,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臣不冷。”商容沉着脸,拉开衣襟,认真道:“臣穿了青君织的羊毛衣,一点都不冷,若是再过一阵子,下了雪,起了风,寒气来了,淇河结上冰,臣也不会冷。”
“可臣有羊毛衣,百姓有羊毛衣吗?!”
群臣心有感触,他们不像商容一般,身上还穿着有女儿织的毛衣,出城也只是突然行为,没有任何准备,只这么一小会儿,就已感受到了天气的寒冷。
越想越不是个滋味,这年头,冻死人是不可避免的。
冻死甚至都算得上正常死亡了。
民间百姓的房屋本就不太挡风,朝歌繁荣看不见什么冻死骨,但这些被遣到各地休沐,又写过游记认真回忆的大臣们深知,一到冬日,一地百姓不冻死几十几百个,那都算是好的了。
即使因为石涅现世,有了新的取暖物件,这种情况依然得不到缓解。
毕竟不能随身揣块石涅或是木炭,保暖还得靠衣物,而衣物是要钱的,寻常百姓,哪里舍得置办那些昂贵,且能御寒的冬衣。
子受也明白过来,群臣是来责问自己有关羊毛衣的事情,如此神物,理当拿出专门的章程,用来惠及天下才是,自己却没有如此,反而在关键时刻出宫游玩。
其实很多时候,子受都很佩服这些臣子。
闪光点太多了,比如他们很坚持原则,做到了为人臣的本分,为民着想,真真正正在做事实,哪怕拼死直谏也不在乎,就连减俸禄也不说啥。
可是吧,这些可爱的臣子都是上头那些仙人的应劫工具。
封神里头,商容是撞柱而死的,杨任是跳楼自杀,越是忠诚,越是为国为民,越是下场凄惨。
固然有原身纣王残暴不仁的原因在内,但更多的还是上头的仙人算计令其改了性子,还派出三妖祸国殃民。
子受也愁啊,不原地飞升不打穿天道,商灭周兴之下,大家全都玩完。
别看眼前大商繁荣一片,但都是海市蜃楼,一日倾颓,到时候这些可爱又可恨的大臣多半得和自己一起鹿台自焚尽忠。
子受微微叹息,我的无可奈何你们懂吗?
“那么以丞相之见,朕该如何?”
“陛下,毛衣一出,活人无数,纵然于贵族有利,然而无数忍受风寒的军民百姓,都将得以熬过寒冬,臣等与有荣焉....”商容直视着子受的眼睛,一字一句,顿首再三,道:“还望陛下摒弃前嫌,与贵族合作,利用贵族商队的人力、运力,扩大毛衣生产,进而输送到天下,商税方面也要稍作让步,若是没有利益,贵族必然不愿意。”
商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了辞官的觉悟,毕竟打压贵族打压的好好的,眼看着朝歌贵族大势十去八九,眼看着就要完全臣服,现在却突然握手言和,岂不是让其死灰复燃,最后白费力气?
他们都知道陛下有着大计划,这一下无疑让之前的打压通通作废。
但这也是必须的,目前唯有贵族才有足够的财力人力去生产羊毛衣,去运输到各地。
倒不是说朝廷不行,而是现在国库空虚,真的负担不起。
修长城、修路、修宫殿、南征北战....这都是用钱的地方,国策又是奢靡治国,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此举纵然让一些贵族再度兴起,可终究于民有利,于天下有益,最后还能以收取商税再填充国库,何乐而不为。
至多就是打压贵族的进度迟缓一些....
杨任开口直接喷:“有齿者则无角,有翼者则两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在其位而谋其政,朝官受禄而不经商,贵族经商而不受禄,居庙堂之高而与民争利于下,乃夏桀之事!”
群臣激愤,费仲浑身不适应,只觉得一场君臣之战就要爆发。
子受觉得大家貌似误解自己了,他沉吟片刻,道:“诸卿可知道朕如何想的?”
“那蚕丛纺织机可令工部制造,再以补贴价格卖给贵族商队,务必使得纺织工坊成规模,此外羊毛衣应分为两种,一种贱价卖,能有多便宜就多便宜,另一种则染上花色,价格越高越好。”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一看,纣王的想法和他们差不多啊!
先以补贴让贵族纷纷参与其中,扩大纺织规模,生产出大量羊毛衣后,将普通羊毛衣以低价卖与朝廷和平民,让将士与百姓能渡过寒冬,再以不同花色的羊毛衣卖予贵族,大量牟利。
子受叹了口气,看来朝臣都认为自己会继续打压贵族,而选择不让贵族参与到织造毛衣之中,进而无法让所有百姓享受到毛衣之益。
确实,毛衣专营收归国有是个好办法,但问题是,管仲以盐铁官营使得齐国崛起,财政充裕,国家富强了。
所谓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利不用竭而民不知,很简单,官营的口子一开,国库会渐渐充盈起来,而且就像水蛭一样,与民争利,吸国民血而民不知。
光与民争利还不会被曝光,一点昏庸值都没得赚,亏死了。
其实子受想的倒也简单,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贵族看见羊毛衣的利益进而大量开办工坊,无论是对平民百姓的薄利多销还是对诸侯贵族的囤积居奇,都能赚钱。
唯有如此,才能正中蜀王的下怀,中了奸计才能使得贵族们疯狂涌入新兴行业,不断圈地进而开始羊吃人。
一切开始后,才能大力阻挠,进而和贵族彻底站在对立面,得到贵族不断贡献的昏庸值,这样才能拯救自己拯救大商。
子受道:“朕不与民争利,此夏桀之事。”
商容忽然拜倒:“陛下...圣明!”
群臣也跟着纷纷拜倒:“陛下圣明!”
子受听着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这些不舒服都是暂时的。
朝臣不知道圈地运动,也不知道羊吃人,自然会觉得这样对天下百姓有好处,而不会出什么祸事。
子受却知道,此事之后,必须得在贵族和百姓之中选择一个,到了那时,局面比现在更为紧张,说不定还会逼得贵族西迁,成为引发商周封神之战的导火索。
一阵圣明的赞扬声后,周围一同赌马的吃瓜百姓也凑起了热闹。
但这时候群臣也反应过来了,如果纣王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今日怎么在该上朝的时候突然离宫了呢?
既然君臣想法一致,皆大欢喜,不更应该加急讨论,尽快拿出一道章程吗?
有人问起,子受本打算如实回答。
他真就心血来潮而已,昏君不理朝政,出宫玩乐,挺正常合理的操作,还需要什么多余解释?
不过看到飞奔的马匹和不明所以的吃瓜百姓,他另生起了一些想法,干脆趁机搞点事。
子受伸开手,大袖张开,大声道:“诸卿,这种衣物我等已穿了许久,可是上衣下裳,均不适合作战。”
嗯?
群臣不解,君王有君王的衣服,大夫有大夫的衣服,百姓有百姓的衣服,即便是多了不同寻常类似于蛮夷织皮的羊毛衣,也只能穿在衣裳里面,这是礼,数百年来不曾变过的规矩。
他们很快想到一件事,纣王向来不循规蹈矩,这意思莫非....
“陛下不可!穿衣必合礼数,若是失了礼,便会偏离正道,陛下三思!”
“陛下切不可为乱序者!”
....
劝谏之声不一而足。
“好!好!好!”子受连连拍手叫好,随即指向殷破败:“殷将军,为朕牵一匹马儿来!”
这里是马场,马自然多,殷破败不一会儿便牵来了一匹白马,本就因为激烈争执而引人注目的君臣,引来更多百姓围观。
子受不仅没有令人将百姓挡开,反而愈加扩大声音。
不过当下也不是在意百姓看法的时候,群臣议论纷纷,继续劝谏着。
子受抬手:“这是马场的战马,尤大夫,骑上去。”
尤浑:“....”
我平日里都是坐车的,哪儿会骑马?这不是为难人吗!
他结结巴巴道:“陛..陛下..这是何意?”
子受语气严厉几分,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尤浑,上马。”
尤浑不知所措,四下望望又没有同僚肯帮衬自己,只好将偷偷买来的五号马牌捂紧,一手搭在马背上,一条小短腿抬起四十五度,卖力勾了半天,想要上马。
然而他折腾许久,死活都上不去,只引来群臣一阵哄笑。
虽说封神与历史上这段时期的骑具不同,马匹上已经有了鞍鞯,当仍旧没有马镫,不会骑马的人即便面对的是温顺的马匹,想骑上去也不容易。
“费尚书。”子受又点出一人。
“陛下...”费仲脸都绿了,怎么挑自己?
“你来试试。”
费仲看了看狼狈的尤浑,又看了看不改颜色的子受,决定不做反抗。
费仲缓步走向白马,他挺机智的,知道长袖碍事,将袖袍一晃,捏在手中,双手搭在马背上,试图上马。
他比尤浑高些,眼看着就要上马了,但马很不配合,似是觉得不舒服,轻轻动了一下,费仲险些栽倒在地。
子受大笑,出声询问道:“老丞相,可想一试?”
商容面露难色,将下裳撩起,道:“陛下,老臣这身衣裳多有不便....”
此话一出,群臣便明白纣王想做什么了,不就是通过大臣们上不得马,来证明宽袍大袖的不便之处吗?
可看看纣王这都挑选的什么人啊!
尤浑跟个矮胖的倭瓜差不多,能骑得上马才是怪事。
费仲高瘦,但骑术不精,上马也是难事。
商容年老,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
在下一步是不是要让殷破败上马?三百斤的体重到时候把马压坏了,是不是还要怪衣服不好?
子受却不管群臣在想什么,你们看明白了不是问题,百姓看不懂就得了。
“鬼侯,你来试试。”
鬼侯作为鬼方曾经的老大,自然弓马娴熟,轻松便上了马,但关键的不是他的骑术,而是身上的衣物。
以鬼侯为主的北方部族首领虽然入了朝歌,封了爵位在身,但不为朝歌老牌贵族所容。
在贵族眼中,这些蛮夷的侯伯称号也就听个乐呵,有名无实,看看虎侯之女,便是蜀王的家臣也可以掳去欺辱一二。
因而这些异族首领虽然在朝歌的生活不错,但却得不到多少看重,只能抱团取暖,真正的贵族中,也就只有崇侯虎会接纳他们,还教导他们如何察言观色。
贵族对他们的轻视到了甚至他们就连穿着华服都会被耻笑的地步。
因为衣冠服饰的历史可追溯至三皇五帝时代,属于礼制,服饰依据穿着者的身份、地位而有所不同,用作区分贵贱,在贵族们看来,异族诸侯显然不配穿华服。
鬼侯等人自然不爽,但又人微言轻,与贵族起冲突吃亏的是自己,便也只得穿起以往的衣物,虽说用料更精美,也添了些花纹,但宽袍大袖是没有的,皆是短袖短衣。
“陛下可是要我等身着蛮夷之服?”
说话的并不是群臣中的哪一个,而是人群中的某个贵族老头。
赌马向来是贵族们彰显财力,找存在感的不二法器,子受这边一番动静,吸引了百姓,自然也吸引到了赌马装逼的他们。
蛮夷之服违背礼数,不为阶级森严以礼为尊的贵族们所容。
贵族们更愿意坐在各式舒服的马车上,尤其是在有了平稳四轮马车的今日,马车之上深衣广袖,优雅有风度,这才叫贵族风范。
在他们看来,直接骑马的要么是大头兵,要么就是方外蛮夷。
子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要通过贵族之手扩大毛衣生产,并不代表他就会善待贵族。
这只是一开始给贵族一点甜头罢了,子受可是打算在后面大力阻止圈地运动羊吃人,直接与贵族为敌的啊!
现在正好借着机会,连早期的一点甜头带来的好感也灭了,得罪就要得罪到底!
子受高声道:“朕向来不以言论治罪,还请老丈教朕,何为贵族华服,何为蛮夷之服?”
不以言论治罪?
听到这句话,老者迟疑片刻,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纣王以腊祭为由,向朝歌贵族赐宴,说是不以言论治罪,最后以三龟食纣把姒家家主给砍了,还把姒家给抄了,偌大一个姒家就这么没了,吓着了不少人。
可....
老者认真想了想,他的家族是彭家亲族,也参与到了毛衣织造之中。
刚才全程旁听了的君臣对话,便是朝臣也倾向于纣王与贵族妥协,想通过贵族来普及毛衣,利国利民,惠及天下,纣王也亲口答应了,更是让出了利益做出补贴,大力支持。
老者定了定神,这么想来,纣王多半不会做的太过,怎么也得在群臣与百姓面前,给自己几分面子。
于是乎,他拱手回应道:“织皮乃蛮夷之物,羊毛之衣源于织皮,自然分属蛮夷之服。”
子受心中暗嘲,蛮夷之服有能耐你不穿呗?还穿大衣里头,做样子给谁看?
不过他不会这么说,以穿越者的逻辑来看,贵族这么做很蠢,完全是自欺欺人,但以古人的世界观来看,这么做还真没错,面子是面子,里子是里子,自欺欺人没问题。
子受道:“上古先民学习禽兽之长,磨石以铸刀兵,仿兽类之爪牙,剥动物皮毛为人之甲胄,驯牛马为人之坐骑,虽身无长处,却有爪牙之利、皮毛之坚、四足之速,如此,方能披荆斩棘,卓然雄踞于万物之尊。”
“南越、东夷皆小患,我大商真正之敌在于西方,有西岐有戎狄有羌人,皆善弓马,羌人十岁能骑马,只凭借身下一马,上能登入山林,下能出入溪涧,险道倾仄,且驰且射,饥餐肉渴饮露,不惧风雨疲劳,能在马上奔袭千里。”
“诸位莫非忘了土方围城之祸?”
“兽有其长,蛮夷亦有其长,师戎狄之长技以制戎狄,蛮夷之服便于乘骑,弃了宽袍大袖仿之,有何不妥?”
周围的人一阵缄默,各有想法。
百姓一听,觉得貌似很有道理,反正他们也是不配穿华美衣物的,穿啥都无所谓,听了半天也没听太懂,就凑个热闹,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群臣则若有所思,和纣王待得久了,传统观念渐渐变淡,毕竟连焚书坑巫射天鞭地都做得出来的人,也不能指着纣王说要守礼制好好穿衣服,刚才的劝谏也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还真没几个指望着纣王会真的听从,而现在循着纣王的思路去想,抛弃宽袍大袖,直接穿着类似于羊毛衣的蛮夷之服确实方便一些。
贵族尽皆怒不可遏,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听,有理那也是歪门邪道胡言乱语,华服和钟鸣鼎食一样,象征着贵族的身份地位!
子受在一片沉默之中,大步流星走到白马身侧,刚下马还没走远的鬼侯立即迎上前,趴在地上弓起脊背。
舔狗要尽舔狗的指责,虽说丢人,舔到位得了圣眷就不丢人了。
这个年代,贵族如果不乘车而是走马,必然得踩着家仆垫脚上马,这不是什么骑术精不精明的问题,而是面子与礼数问题。
如果在军中可以敷衍不在乎,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必然得做足功夫,以前族中也有牧奴为人墩,鬼侯懂得。
子受微微摇头,越礼的事儿他可没少做,他一把拉起鬼侯,道:“堂堂七尺男儿,又为我大商侯爷,这是在做什么?”
一把扔开鬼侯之后,子受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他将皇袍一脱,晃两下扬手卷起,扔给殷破败,露出贴身的毛衣毛裤。
形象上立时便差了几分,好在人长的帅,不管穿什么都帅,也就是特别帅和小帅的区别。
子受一手搭在马上,微微使力,便轻松上了马去。
实际上吧,他身材高大,就算穿着宽大的皇袍,上马也不是难事。
当然也不是说毛衣完全没起到作用,完全贴身又没有多余部分的毛衣,的确让乘骑方便了许多。
子受稳稳当当坐在马上,纵马疾驰他不行,上马下马轻轻松松,他居高临下道:“诸卿可是见到了?”
他走马慢巡四周,还特意往那几个贵族大爷的身边凑了凑,转悠了两三圈,才回到原地停下。
“如何?”
子受翻身下马,这姿势和他上辈子下自行车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潇洒。
重新穿回皇袍,他才缓缓道:“我大商四面皆敌,西边的西岐、西戎、羌人,哪一个不是虎狼之心?西方敌寇必要剿灭,我大商的疆域必将向西延伸!”
“无论是仿织皮而制成的羊毛衣,还是蛮夷的短衣短袖,皆更容易骑射,今朕弃华服着简装以教百姓,有何不可?”
毛衣骑射,也不是不行,这不是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也不存在什么富国强军。
别说毛衣骑射就是穿件毛衣骑着马而已,和大名鼎鼎的胡服骑射没得比,就算是胡服骑射,如果仅仅只是换了套衣服,骑上战马,根本不能让赵国军事实力上涨。
穿胡服有一定的军事意义,但更多的是赵武灵王要表明的一种态度。
赵武灵王也不是第一个搞效仿胡人穿衣的,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直接穿着胡人的衣服去上朝,送胡人衣服给重臣让他们穿的人。
此举在震惊众人之于,表达出了军事改革的决心,而且胡服只是个开头,以胡服为开端,后面的军事改革,改革军队内部的结构机制,以及改革传统的作战方法,才是使赵国强盛的原因所在。
而且中原国家历来农耕为主,即便平常也穿短袖短衣也肯定没有整天生活在马背上的胡人衣服更适合骑战,赵国骑兵依然得征召仆从部落楼烦、林胡的骑兵来作战。
另外军服不是民服,赵武灵王不是要废了自家衣服,改革主要还是军事改革,对于军队的改革,而并不像秦商鞅那样自上而下彻底改革。
换句话说,胡服骑射并不是单纯的换衣服,而是和秦国的商鞅变法、魏国的李锂变法一样,是变革,它是赵国的赵武灵王变法,只不过胡服骑射太出名,被称为了胡服骑射。
不过到了子受这里,这一手低配版的毛衣骑射,就真的只是单纯换衣服,套个骑射的皮不过是为了减少大臣那伤脑筋的劝谏和行政阻力而已,后续什么军事改革,对不住,统统没有。
咱们的梦想是成为最古之服装设计师,以毛衣骑射为开端,进而弄出其他的制服,目的是在暗地里搞七搞八,整点小动作。
长裙、短裙、衬衫、T恤,反正纺织机也有了,顺势改改服饰多好,这还不够违礼吗?!
何况赵武灵王的谥号可是灵,结局并不好,在引入胡服骑射后,受到赵国贵族的集体抵制,最后还因为立嗣问题,闹出了政变,被活活饿死在沙丘离宫。
再加上当前的局势和春秋战国不同,胡服骑射时已经有了与戎狄同俗的秦人,南蛮鸠舌的楚人,已有前车之鉴,而自己的毛衣骑射,却是首开先河。
往往被骂的最狠,最不为世人所容的,正是这首开先河大不逆的第一人。
马儿打了个响鼻,众人回神来。
费仲也不管对不对,他看见了纣王的决心,直接就舔上了,当即大声道:“陛下圣明啊!人人都以华服为荣,陛下却不看表面,而务之以实,羊毛衣保暖,织皮便于骑射,师戎狄之长技以制戎狄,此言大善,陛下如武丁复生,成汤在世,臣能从于陛下,真当三生有幸!”
尤浑也拜下道:“费大夫说的是....”
他想把费仲的话重复一遍,但那段话太长了,太记住,只好简言道:“陛下圣明,臣...三生有幸!”
鬼侯等一干从北地而来的外族首领,湿了眼眶,也跟着拜倒在地。
他们是被迫来到朝歌,生活虽好,吃喝不愁,但受到的非议也是极大的,从衣着便能看出他们的不同,百姓还好,若是遇见贵族,必然要遭受嘲弄,指指点点。
其实在鬼侯心里,对以往所穿的织皮早已印象模糊,为了融入大商,即使穿着的是短袖短衣,他也尽力添着花纹,用着华美的布料、丝织。
可他依然能回忆起,年幼时穿着织皮跨上矮脚小马,学习骑射开弓的日子,回忆起寒冬中羊裘冬衣的温暖。
到了今日,这些异族侯爷们才发现,纣王不是为了收服北狄,而将他们纳入朝歌之中。
固然,让他们远离部族居于朝歌是有一定的防范之心在其中,可也是真心相待。
如今甚至不惜冒着大不逆,违背礼制,也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提倡蛮夷之服。
这还不够吗?
兴许他们的内心对瞎认祖宗被迫归中原还有一定的羞耻之心,但他们却没有一丝丝后悔。
除了纣王,还有谁会将他们一视同仁,说当做商人对待,就当做商人对待,甚至认可他们的服饰呢?
子受看着痛哭流涕的异族侯爷们,脸抽了抽,别的不会,感情倒是挺丰富,他完全没有料到这群人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好在很快,贵族老爷就来给他解围了。
“陛下此举,愚人之所惊,小人之所喜,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为何要学那蛮夷不尊礼数?”
通俗点说,就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以中原为正统是政治正确,这是一个制高点,谁都不会傻到弃大从小,即使没有管仲提出“尊王攘夷”,这一概念也是中原人在心里默认的底层逻辑。
王是用来尊的,夷是用来攘的,中原国家的老大是最大的,地方蛮夷就是土鳖,所以万万不能成为蛮夷。
子受嗤之以鼻,这搞地域歧视?不说别的,就百越那块儿,南方人不是人?
这也没办法,这时候人们就这样,楚国先祖为五帝之一的颛顼高阳,一样我蛮夷也了。
“时至今日,已有新法、新书、新字,万事皆新,唯有商礼依旧法古。”
“礼不可变....”
“商礼不同于夏礼,今日之商礼又不同六百年前之商礼,数百年来皆有损益,岂有一味遵循之理?”
群臣对穿蛮夷之服的事情,还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大多都选择观望,以观今日之后效,但对这句话,却是有些认可。
今时不同往日,李靖变法的核心观念,就是古今不同,礼法礼法,法变了,礼是不是也该变变?
伯夷若有所思,他这个礼部尚书基本是六部主官里最闲的一个,说是司掌礼乐、外交,实际上没什么事。
大商四面皆敌根本没有外交可言,也就张友仁去西岐带奴隶需要帮衬一把,派了点人手。
就剩礼乐部分,偏偏纣王简祭祀,不喜欢太隆重,人牲人祀也废了,平日里就剩下编编曲看看戏本。
根据时局重新制礼,倒确实是个妙事。
子受不待贵族老头回应,便召来负责马场的晁田,询问道:“晁田,这马场有马匹几何?”
晁田豪气顿生,他吃睡都在马场里,别的不敢说,单说这养马,已经不比北狄西戎要差多少,而且这里的马,都是通过精于赌马的人士所选出的良马:“回禀陛下,总共近一万匹。”
其实数目有些少了,当初从土方那儿抢来的马都不止这个数。
但朝歌近郊不适合养马,一万匹已经是极限,其他马匹都运到了北方饲养,倒是西岐地理位置不错,临近就有一个关山马场,饲养了大量良马,因而西岐和西戎、羌人一样,在骑兵方面颇有些得意之处。
“嗯....”子受举目眺望:“朕为何要养马?养那么多马匹,到底图什么?”
“朝歌并非养马地,如今国库空虚,理应减少马场开垦田地,或是贩卖马匹换取钱财,这样国库也就充实了。”
这也非是胡说,早前国库空虚,就有人上谏说要这么干,但被子受否决了,好不容易等来个国库空虚,我怎么能让你充盈起来?
此话一出,群臣面露大变,纣王说漏嘴了!
百姓也议论纷纷,国库空虚?
朝廷没钱的事儿,可不能被百姓知道啊!
子受倒是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朕之大商,乃万乘之国,若没有几万匹马养着,何来万乘之国?若商人不会骑马,又何来万乘之国?传朕旨意,马场开放一日,上至朝官下至百姓,凡是能降服马匹,并骑在马上者,赏百金。”
此诏一出,百姓沸腾。
子受心满意足,在毛衣骑射上添了最后一把火,让百姓们实地感觉到长袖长衣的不便,才能更方便的改革服饰。
整出奇装异服之后,总得有人穿,到时候怕是谁都圆不回来。
太颠从出宫就想了一路,到了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向来是个不拘小节,行事癫狂之人,他喜欢脱衣服,就是因为宽袍大袖太碍事。
听了纣王诏命,他也不顾自己御史台二把手的身份,直接脱了大夫所穿的长袖华衣,冒着寒风赤着胳膊,寻了匹马,干净利落的翻身而上。
他丝毫不在意百姓的目光,将胯下马匹制住,大喊道:“陛下,臣已降服此马!”
子受颇为惊诧,见着又脱了衣服的太颠,他总觉得这人不是觉得衣着繁琐碍事,而是真的有果装癖。
不过该赏就赏,让百姓积极些,顺便再败败国库。
“赏!”
有太颠带头,百姓们也蜂拥而上,嗷嗷叫着,呜呜吆喝着,但事实是残酷的,没几个人能安稳上马。
其实百姓之中本就没几个会骑马的,想上马本就是件难事。
可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他们还以为是衣服导致,纷纷拍打着衣物,骂骂咧咧。
他们又不是贵族公卿那般衣袖长得几乎能拖到地上,虽然也有些妨碍骑行,但还不至于上不了马,怪只怪长矮了。
熙熙攘攘人群中,通天觉着有些遗憾,看这阵仗,多半不能继续赌马了。
不过也并非坏事,他内里也穿着件毛衣,是琼霄亲手织的,那孩子变了。
“伏羲着牂羊之裘,以治其国,其国治;神农着大布之衣,以治其国,其国治;轩辕黄帝鲜冠组缨,长袖博袍,以治其国,其国治;三皇五帝之治天下,服饰皆不同,却都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君王之治,并不在于穿什么样的服装,关键在于其如何行事。”
修仙的和凡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凡人以国家看人,仙人则以族看人。
哪有什么蛮夷,什么东夷、北狄、西戎、南越,难道这些不是人族吗?
我通天活了几千年,我证明,你们真的是一个祖宗,只是住的地方不一样。
通天深感欣慰,纣王这一步,却是将路走宽了。
人族气运九分,商占其二,余下气运之中,那些所谓的蛮夷也有占据,此举无疑使得大商有纳入那些气运的潜在可能。
试问一个不能容忍蛮夷的国家,又怎么能得到这份气运?一个君王无法接纳他人的臣服,又如何成得了人族之主?
子受看了会儿热闹,等这一阵的热度渐渐散去之后,便带着群臣回宫了。
至于贵族?
谁管他们呢,也不知道羊毛衣正式投入生产,圈地运动羊吃人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宫里,不过并非是九间殿。
“诸卿在寒风中站了一早,定是有些乏了,随朕往阿房宫一行,稍作休息,政事稍后再议。”
阿房宫建了俩,自然不能空着,好好利用起来,也是笔昏庸值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