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穿来的
柳将军发现陆畔骑在马上迟迟不离去,就那么一圈一圈的在原地转,他感觉都要没眼看啦。
至于不?
给他一把岁数都整的不好意思了。
他就从没见到过这样的。
像他自己,出门前,不,就算是在出征前,夫人知晓后,只会立即安排他衣食住行,叮嘱一些事情就罢。
他离开也从不回头,没有依依不舍。
这是为将的命运和职责。
至于年轻人,各种身份,他也见过不少。
通常表现都是大男人驰骋天下,何必儿女情长,那是说走就走。
而陆畔又是如此贵重的身份,性情并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
征战、挂帅,出了名的果断干脆,柳将军之所以没眼看,就是觉得反差太大太大。
这多亏自己在现场,要是别人和他学,他都不会相信。
柳将军不明白,和死亡都擦肩过数次的陆畔,为何会忽然有“不体面”的表现,你可是陆畔,咋就能那么情浓。
马老太却明白。
她猜,别的大家闺秀要是知晓未婚夫要离开了,应会规规矩矩行礼,说一些祝福话,至多面露点儿难过和不舍。
反正就是大家闺秀那一套吧。
或许很多情绪憋在了心里和闺房里。在闺房里偷偷哭,舍不得未婚夫啥的。好想他,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然后就开始日复一日的盼。
咱就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咱老太太明白着呐。
可是,你再看她家胖丫。
抓着人家陆畔直接说:
我还没和你处够,你能不能不走?
你走,谁陪我玩。
陆珉瑞,你说走就走,你觉得你这样好吗?
马老太:
她家胖丫那是直给的往外倒,她活这么大岁数也少见小孙女这样的,弄的陆畔想装作不明白都不中。
搞不好,人家那孩子还得寻思呢,姑娘家怕羞,能厚着脸皮扛住害羞说出舍不得的话,那要有多舍不得才能做到。
畔畔这么一琢磨,可不就坐在马上,看她家胖丫一脸不放心?
而且还在这里朝夕相处好久,一起爬山那阵,从早见到晚,吃饭洗牙都恨不得能见到,这就要撒手离开了。
“走了?”陆畔没憋住,还是出声问了一句。
宋福生上前两步,手背在身后摆岳父谱,“趁天早赶紧走吧。”
马老太和钱佩英同步,一起瞪宋福生,和你有啥关系。
钱米寿也瞟眼姑父,心想:
姑父,他是在问我姐,不是在和您说话。
唉,他和姑父的待遇一样,小将军哥哥从头至尾也没稀得看他一眼。
柳将军是眼观鼻鼻观心。
宋茯苓对陆畔一摆手:“走吧。”
这俩字像是“准了”。
陆畔立即抓住马绳调头,终于让马不在原地转圈,再没回头。
只半分钟不到,陆畔带着侍卫呼啸离开,消失在街角。
搞得宋茯苓看他消失的那么快,她倒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
就是这反应不太明显,因为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向前走了几步。
……
离开宋茯苓的陆畔,又成了一个正常的天之骄子,正常的王爷。
冷峻,话少。
他的手除了握剑,剑指苍穹,拉缰绳,天下任他驰骋,看书提字写命令,什么活也不用干。
很少有人知晓,他的另一面留在了黄龙。
能和茯苓一起为宋九族的亲人们拎饭;
能用武功讨好茯苓,一掌震碎核桃;
能给茯苓盖茅厕。
他能做“丫鬟”,按照别人伺候他的那一套,转身去伺候茯苓。
甘之如饴被茯苓使唤。
“王爷。”
“为什么结束了还有新增伤亡。”
归来的陆畔,没有大声呵斥,驻地营房外却跪下一片将领,长跪不起。
他们知道,王爷越是这样,越是说明真生气了。
在陆畔处理政务时,远在黄龙的宋知府家里,马老太正放轻动作将窗纱放下。
大中午的,小孙女还没起床呢。
别试图喊醒,喊醒就激恼说:“陆畔好不容易走了,我还不能睡睡懒觉啊。”
你要是说这都晌午了,没用,小孙女还会耍赖地告诉:“晌午晚上又能怎样,谁知道我睡懒觉这事儿?我啥时候困啥时候睡。”
是啊,还是那句话,陆畔走了,这回不用装了。
陆畔在宋家那阵,马老太曾拎着茯苓时常嘱咐,装相装住喽,装勤快一些。
还曾说过,再坚持坚持,没几天了。
这不嘛,连宋阿爷看到马老太又去“骚扰”胖丫,他都不乐意,“生娃他娘,别总喊胖丫,丫下晚看书,和咱们不是一个时辰眯觉。”
恩那,咱家胖丫很爱看书,很有能耐的。咱不懂就不能打扰。
马老太无奈。
她很忙的好不好,当她很乐意特意回家叫孩子起床?
“我不是怕她又错过吃饭嘛。连三天啦,她不正经吃饭,只盘零嘴。她要是吃饭起来,我才不喊她。”
就在宋阿爷和马老太说话时,勤快的烧鸡跑了过来,告知老夫人和老老太爷,老爷从前衙回来了。
恩?
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一盏茶时间过后,宋茯苓被奶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头发滚的像鸡窝似的就见到了曾嬷嬷和景嬷嬷。
曾嬷嬷和景嬷嬷看起来精神矍铄,实际上心里有点儿不安,没敢抬头看茯苓的长相。
宋茯苓从此以后就是她们的主子,是有些担心小姐不喜她们的。
况且,在路上,曾偶遇煜亲王。
那时,王爷骑马从她们车队旁边都路过了,听说她们是要给宋小姐做嬷嬷去黄龙,又返回,特意唤她们到面前训问一番。
叮嘱:王妃不喜的,就不准教。
能感觉出来,王爷非常看重王妃,好似怕她们能给满是灵气的王妃教傻。
此时,宋茯苓看到曾嬷嬷和景嬷嬷也很紧张。
有种:完啦,老师来了,她刚起床,没给老师留下好印象。完啦,她给爹丢脸了。皇上派来的管教嬷嬷,才第一次见面,她睡懒觉就被发现。
所以说,双方都是表面端着,实际心里都有点儿惴惴不安。
宋茯苓穿着睡衣抬手,对两位嬷嬷道:“免礼。”
……
十天后。
除陆畔外,在路上那一行的宋九族人是这样的情况。
翠兰要到达奉天之前,她夫君正在青楼里和友人们喝花酒。
翠兰夫君搂着怀里的姑娘,听着姑娘一口一句叫情郎,郎啊郎,你怎么才来,等的妹妹心发慌。
翠兰夫君哈哈大笑,捏着姑娘小鼻尖调笑道:“我看你不是想老爷我想的心发慌,你是想问老爷我,银钱在哪里藏。”
“哪里啊?老爷,快给娟秀看看。”
“想看啊?那得进房。”
在要进青楼里的房间,青楼妓女已脱的就剩肚兜时,周家老奴仆哭倒在翠兰夫君的脚下,死死抱住双脚提醒,“来时,老太爷和老夫人通通嘱咐,夫人未归,老爷不可呀。”
不可犯错。
犯错,就凭宋家现在的实力,生起气来,能给老爷您腿打折,肋巴扇打骨折。
翠兰夫君被老奴仆提醒几句,又是宋知府又是王爷的,酒醒了不少,扭头看一眼床上的娟秀,一咬牙,走啦。
给那娟秀气的,扔了枕头和被子,好顿赌咒那姓周的穷鬼。
所以,翠兰归家看到的就是,公婆、夫君、继子,对她真诚的热烈欢迎。能感觉出来,这些家人,很想念她,嘘寒问暖。
一个多月后。
何氏的父母也到达老家军户区。
离很远,那些军户籍的邻居看到这老两口回来了,一个传一个,没一会儿就传遍,将消息送到田间地头。
不知怎么传的,何家二子听到的就是“不好啦,你爹娘被押回来啦。”
事实上,是宋福生派黄龙的衙役护送这几伙人。
要不然都不知东南西北的,还要让衙役向地方官员送信件,感谢信。
这毕竟是私事,他必须要有表示。这人情,他领。
再加上当地的百长等官员,何氏父母可不就像是被一队人押过来似的。
何氏的大哥二哥两种表现。
大哥坐在地头说,“再惨能惨到什么样?也就这样了,要是押爹娘,就给他也押走吧。反正活着也累。”
看来,小妹那头应是出了不好的事儿。
何老二是和媳妇打到一起去,就在大地里打了起来。
因为媳妇嗷嗷扯脖子喊,让他不认爹娘,都说了,不让你爹娘寻亲,非去。
还慌张间要收拾东西逃。
这妇人也是被一出出早就吓破蛋,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要跑。
何氏父母穿着里外三新,见到俩儿子时没想到要先拉架。
你瞅瞅,这磕碜丢的。让女儿她小叔子的手下们看见了。
当军户区所有人都知晓,何家要恢复自由身了,何家牛逼了,何家要搬走啦,各个呆愣麻木的脸终于有了丰富的表情。
或许,有好些人在心里划拉着名单,也希望自家亲戚里能露出一个救他们出苦海的。
何老大、何老二,历经多年,在人前走路,直起腰板。
又七天后,被发配稍远的罗家兄弟也到达所在地。
“儿,烧鸡,吃,可香啦。”
罗家兄弟的媳妇、孩儿们哭着坐在地上吃烧鸡。
六岁的小男孩,小手糙的像干过好些年的活,边哭边吃的直噎嗝。
罗布鞋是抱起儿时才发现,娘嗳,天热,这烧鸡长毛了,他恁是没发现。
“快别吃,给爹吐出来,这馊啦。”
小孩都不知晓坏的烧鸡是什么味道,好的烧鸡又是什么味道。
罗布单顶着脸上的一朵花,一脸愤怒哭着对当地最大的官员大喝一声:“我有个要求。”
趁表弟派来的手下们没走,他要敢于提要求。
这名官员就是当初让罗布单吃尽苦头的那位。
罗布单就是偷他家开的药铺子才成为犯人,脸上被刻字。
心想:完了,小人得志,自己果然躲不过被难为一遭,很担心自己的前程。
因为他好一顿恶补罗家兄弟的亲戚是谁。
是宋福生。
宋福生又是谁。
宋福生其人,那绝对不是个人名,是大名鼎鼎的名人。
一层层靠送礼打听,此官员越听越觉得自己要完蛋,宋福生如若是那小肚鸡肠的,罗家兄弟归来就是他完犊子之日。
此时陪着笑脸:“你说,你说。”
罗布单被一圈圈的人围观着,他挺直腰板,向天怒吼:
“我要吃鸡;我要不花银钱吃鸡,我要吃完,谁也不敢打我骂我,吃鸡。”
眼里满是泪,忽然又看向那位曾抓他刻字的官员:“我要吃你家的鸡!”
这就是他的要求,这就是小人物能想到的报复方式。
围观的官员们:“……”
罗家兄弟离开前,吃了当地军户区十只鸡,吃完才在满是羡慕的目光中,扛着儿子带着婆娘离开,还成为了这里的传奇。
竟然敢吃官员家的鸡。
脸上刻字竟然能被划掉,成为白身。
家里竟然有那么能耐的亲戚。
而与此同时,这一个多月快两个月时间里,宋茯苓已经学会了不少规矩。
宋茯苓正怀里抱着西瓜,望着曾嬷嬷商量:“嬷嬷,就让我自己啃吧,我不想吃切好的,你别对我说教。”
曾嬷嬷不忍心小姐那可怜巴巴的样,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