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命重（一）

    “这就是帝国口中所说的贪狼了。”十七长老站在碌山的山头上，看着下方灰色迷雾当中缓缓起伏着的庞大影子说道：“自从被制服之后，我们就一直秘密将贪狼隐藏在碌山里面，为的就是防止帝国的突袭。”
    总设计师看着贪狼，双眼中带着闪烁的光芒：“你们隐迹虫，就是根据贪狼的这种灰色烟雾改造出来的？是什么原理？这种烟雾具有幻化特性吗？还是说烟雾能够改变隐迹虫本来的基因序列引起变异？”
    “呃……”十七长老说道：“隐迹虫的制造不是洪族负责的，不过我已经让手下去叫隐迹虫的开发者了，它就在这座山上，估计马上就……看，就是它，它已经来了，这就是隐迹虫的制造者。”
    总设计师看向了从半山腰往上爬的一名异族，双眼一眯：“甲貉族？”
    十七长老说道：“是的，甲貉族。这个甲貉族，天生就是族中的异类，头脑十分的好用。传说中天道并不绝对，总有一线生机，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存在。谁又能知道，想来血腥痴呆的甲貉族，能够出现这样的一个家伙？”
    “它叫什么？”总设计师看着那道手脚并用像一只狸猫一样矫健地在山石上跳跃，不断想山顶接近的身影，不由得也是感兴趣起来，居然是甲貉族？
    甲貉族，是太古万族的当中一种标准的突击手战斗种族。它们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从肉体当中生长延伸出来的骨甲，覆盖在头部到肩膀以下，甚至有些在后腿上也会是生出骨甲，坚硬非常。
    它们整体长得像是拉长的貉子，只不过身上的毛没有貉子更长，由大范围的骨甲代替，能够直立行走。一般来说，成年的甲貉族身上的估计已经能够将上半个头颅遮盖住，并且将脖颈、胸背表裹起来，下颌裸露在外面。
    由于身体结构的缘故，它们行动迅速，擅长在山地和草丛当中穿行，隐蔽性也十分的高。头部和背部的骨骼能够抵挡子弹和弓箭。所以甲貉族经常被用来作为突击手，冲进敌人的阵营当中，破坏敌人的防御工事和火力网。
    但是甲貉族本身的智商普遍的不高，这些长相非常像野兽的家伙，和外表一样，拥有一颗野兽一样的心。甲貉族喜欢血腥，喜欢争斗。甚至在没有外敌的时候，还会搞窝里斗，自己在领地里打生打死。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性，甲貉族的繁衍能力并没有让它们数量泛滥起来，大量生产的甲貉族，不是死在和其他种族的战斗当中，就是被自己内部消化了，基本上保持着一种稳定的状态。
    而异族现在利用的甲貉族突击手，一般都是从甲貉族本族当中带出来的族民在其他地方重新繁衍出来的分族。只要不断开辟新的生存场所，这些家伙就能够不断地繁衍，不出手三四年就能够形成一个庞大的部落。
    所以，当发现制造出隐迹虫的异族居然会是一只甲貉族的时候，总设计师才会这样意外。甲貉族的普遍智商，不要说设计一个新的物种分类了，恐怕连加减乘除都成问题，谁又能知道居然会有种河阳的一个存在？
    十七长老看着接近的甲貉族，轻声告诉总设计师：“它叫甲爿。”
    没过多久，甲爿便纵身一跃来到了山顶上，直立起来，看着十七长老说道：“长老你找我？是不是隐迹虫发现什么问题了？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可以立刻着手解决。”
    总设计师顿时就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十七长老意外，问道：“总设计师为什么有些不满意？难道你不相信甲爿是制作出隐迹虫的存在吗？”
    总设计师却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自从合作以来，你我坦诚相待，我自然是相信十七长老说的话。我摇头的却是，好好的一个聪明家伙，在万族的环境下，竟然没有被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研究者，实在是有些可惜。”
    十七长老和甲爿都是一愣，甲爿看着总设计师，上下打量一番，意外道：“人类？好啊，人类！那你说说，到底什么才叫一个合格的研究者？我甲爿打破甲貉族多年的魔咒，创造出了隐迹虫，甚至能够克制你们当机甲，难道我不是一个天才吗？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研究者？”
    总设计师笑了：“首先，是帝国的机甲，不是我们的机甲。其次，你的隐迹虫并不能克制机甲，而是偷袭机甲。抛开偷袭之外，隐迹虫在机甲面前什么都不是。但是机甲本身擅长的，本就是战场冲阵，而不是夜间突袭。”
    “人类的战斗系统是非常复杂的，就算是你能够利用隐迹虫偷袭，废掉了对方的机甲，对方依然还是能够保持足够的战斗力，这是无数事实已经证明的。所以隐迹虫根本就没有克制作用，无非就是起到一种奇效而已。”
    “最后，作为一个合格的研究者，本来就不该说出如果有问题我马上就解决这样的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你没有了一个研究者该有的觉悟和进取心，难道问题是只有出现的时候才要去解决的吗？”
    “你的隐迹虫到现在仍然都没有完善，至少我说的偷袭和正面冲突之间的问题没有解决，一个合格的研究者，应该永远不会满足于自己的成就。他们会去寻找自己创造的成果当中的问题，主动探寻，主动升级，而不是等着问题发生。”
    “沉迷于什么打破甲貉族的魔咒？沉迷于什么克制机甲？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可笑！甲貉族是一群智商低下的存在，你既然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智商，就应该有将自己彻底脱离甲貉族的觉悟，而不是在一群鸡里面做天鹅而沾沾自喜！”
    “怎么？有了一个成果，你就觉得可以吃一辈子了？依靠着隐迹虫，你就打算在战场上一直居功至伟？先不说隐迹虫到底能不能发挥那么大的作用，就说帝国，现在他们已经在着手研究隐迹虫了。”
    “我问你，你是天才吗？你可能连人类天才的十分之一都不够，帝国的人才遍地都是，你不过是个幸运的发现了秘密的家伙而已。而比你厉害的，帝国有的是，他们都在忙着制作专门针对隐迹虫的手段，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帝国已经拥有了自我进化的意识，而你还在故步自封。等到帝国拿出来一个东西，你发现哎呀！隐迹虫被破了，然后你把帝国的手段拿过来研究，寻找解决办法，等你研究出解决办法了，帝国的战线已经推进到了万族领地境内。”
    “甚至当你拿出解决办法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帝国早就料到你会用这样办法来解决他们的手段，他们已经准备好连一万种应对策略，让你的解决办法变得毫无用处，这样的历史，不就是在万族和人类之间一边一遍又一遍重复？”
    “就这？你还想说自己是个合格的研究者？”总设计师嗤笑：“我再说一遍，你只不过是个运气好一些，发现了秘密的家伙而已，真正的科学研究不是这样的，真正的研究者，也不应该是你这样的。”
    听着总设计师的话，甲爿愣在了当场。它的脸上全都被骨骼覆盖着，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表情。当然就算是看到了里面的表情，总设计师也不知道一只貉子的表情具体代表着什么情绪。
    不过骨甲当中裸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却透露着甲爿现在的心情变化。它先是迷茫，然后变得愤怒。这种愤怒来自于它的血脉本性，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总设计师和十七长老都在等待着，等待着甲爿战胜自己。
    他们都知道，如果甲爿不能够用理智战胜血脉当中存在着的血腥和暴虐，那么它就永远不堪大用。没有一个理智的头脑，就真的只是一个发现了秘密的家伙了，任何聪明的种族站在它的位置上都能够取而代之。
    过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甲爿身体一个哆嗦，似乎是猛地惊醒，随后眼中便出现了兴奋和期待。它抬起头来，再次看向总设计师的时候，已经大变样子：“人类！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研究者？”
    总设计师微微一笑：“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
    下山的时候，十七长老回头看了一眼山顶上正在讨论着的一人一貉，心情还有些复杂。它知道，从此之后，甲爿可能就不再彻底属于万族了。但是只靠着万族自己的力量，永远都不可能制造出更多针对帝国的东西。
    时代变了，万族也应该学会变通了。人类制造了机甲，能够和异族正式分庭抗礼，异族的优势一去不再。人类借此打开了第二次万族大战，并且底气十足，这个时候再不死变通，迟早会被人类彻底从大陆上撵出去。
    当然，现在寻求变通也已经很晚了，至少还来得及。十七长老在赌，在赌就算是万族的聪明家伙被起源的人带出来，也不会全部投靠到起源当中去。毕竟起源能够给它们的利益，是永远不足够的。
    起源之所以能够扩张如此迅速，规模如此巨大，无非就是为了长生。而他们的长生，来源于对人类超脱的研究。也就是说，他们的研究成果对万族来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效果，更没有什么诱惑力。
    十七长老相信，一定会有很多学习了起源研究精神的族民留在异族，继续为了万族的繁荣而奋斗。而眼前的甲爿，就是第一个实验品。隐迹虫的扩展研究，确实已经刻不容缓，它们急需一种能够深入到帝国战线后方破坏他们补给的方法。
    它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碌山，看着半山腰上盘在地上睡觉的贪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他们太古万族，还要依靠着这种半吊子的天地异类来守护原本属于他们的领土了？感觉历史反转了一样。
    而山顶上的甲爿已经在隐迹虫的研发过程阐述给了总设计师：“隐迹虫的发现，确实是一个偶然。这种虫子，本身是一种会散发荧光粉的虫子，只有在少数的地方才有生存，刚好甲貉族周围就有一块湖泊能够繁衍。”
    “你也知道，在那种地方，感觉周围都是傻瓜，只会打架的疯子，我其实也很难受。平常的时候，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我就喜欢独自一个，去附近的湖泊旁边看这种虫子，渐渐地开始明白如何观察和研究一种生物的生存特性。”
    “这种虫子是卵生的，一只雌性成虫一次生产，大概能够产出虫卵十到二十颗不等。虫卵的大小，大概只有五毫米直径上下，不会超过一厘米的直径。这些虫卵通常产在水边腐烂的木头夹缝里面，我估计是为了保温。”
    “虫子的产卵器很长几乎从春初到秋末，随时都可以产卵。后来经过证实，让她们拥有产卵欲望的，其实是温度，只要环境温度达标，它们就可以不断地产卵。这也证实了之前我对虫卵为了保温的猜想，温度不够，虫卵就不孵化了。”
    “虫卵孵化之后，幼虫是一种十分细小的白色虫子。这种虫子细长，刚出生的时候大概只有两厘米长，就像是一根线头。它们一般食用的是低矮草木柔嫩的枝叶，一只幼虫刚开始大概一天能够吃半个巴掌大的树叶，到最后接近成熟的时候，一天能吃两到三片这样的树叶。”
    “长到成熟期之后，虫子的长度大概在五公分左右，同样很细，具体到底有多细我没有测量过，不过它们经常在水中活动，就像是飘在水里的丝线一样，很不起眼，进了水几乎都找不到了。”
    “然后，它们开始寻找地方化蛹。化蛹的地方通常是高度在十到十五米的树枝背阴处，现在周围吐出分泌物，结成一种和树干颜色差不多的茧，然后在茧子里面化蛹，蜷曲成一个几乎呈球形的蛹状。”
    “大概过上五到八天，虫子就可以破蛹而出，变成一种翅膀上能够脱落星光粉的蛾子。本身这种荧光粉的效果并不是很明显，但是我发现，这种荧光粉居然能够根据背景的形状改变发光的状态。”
    “就像是一种模拟的效果，很有意思。不过当时我都并没有将这种现象放在心上，至于其他种族，它们或许从来都没有观察过这种虫子散落的荧光粉发光到底是什么形状，有什么样的改变。否则这种虫子不至于连名字都没有。”
    “到后来，我因为调动来到了碌山，负责看守附近的战线，当时我因为在观察温度对虫卵的孵化促进，所以随身带着一些虫卵到这边来。然后，我就看到了这座山上弥漫着的云雾。”
    “渐渐地，我发现这种云雾似乎也有类似的效果。这种云雾能够根据周围的环境而改变形状，甚至可以模拟成树林的样子迷惑眼睛。这种烟雾似乎本身就是活的，而并非是受到贪狼的控制。”
    “我就开始想，如果能够让虫子散发的荧光粉也拥有同样的作用，那么这种虫子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于是我将身上的虫卵分成了三份，一份在烟雾中孵化，一份在普通环境孵化然后送烟雾中成长，另一份变成虫之后，放进烟雾里面让它们交配产生新的后代，观察这些虫子的变化。”
    “最后我发现，烟雾对于虫子的生长似乎影响特别大。虫卵和幼虫在烟雾中不到几天段时间就全都死掉了。只有成虫还能够在烟雾中生存下来，不过生存下来的数量不足总数的三成，最后成功交配产下后代的，还要减半。”
    “不过好在的是，成功交配的成虫最后产下的虫卵，最终还是成功在烟雾中孵化成长，并且成功拥有了二者的特性。不过经过变异之后的隐迹虫，散发出来的粉尘变成了灰色，并且源源不断，不知道生成的能量到底来源于什么地方。”
    总设计师听完，突然就笑了，这哪是什么研究，这简直就是最开始人们利用物竞天择的原理培养变异生物的原始手段。没有什么理论依据，更没有具体的观察数据，更不可能涉及到基因层面和法则层面，单纯的实操碰运气。
    而且甲爿都不知道隐迹虫和贪狼的能量到底是一种什么属性，根本就不懂这种能量的来源。粉尘的产生能量？当然是来源于天地，无处不在的隐藏在世界背面的暗物质都算是它的能源。
    总设计师看到的，远远已经不是一个隐迹虫的未来。他在思考，既然隐迹虫能够得到贪狼的能力，沟通暗物质位面，那么其他的生灵如果也通过类似的手段得到这种力量，是否能够更好地操控暗物质能量呢？
    这样的话，面对使用正物质能量的所有生灵，那不是无敌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命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