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玩家们
张议潮以为自己渴望援兵太强烈了,以至于产生了大唐天兵从天而降的错觉。他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脑袋,眯起眼睛仔细望向天空。
本以为刚才看到的飞船会消失不见。但是这艘船却飞得更近了,绛红青金相间的船身,青金色的船桅杆,金白色的船帆,甲板上站满了身穿银色甲胄的精壮士卒。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兄长,你看天上是不是有东西?”
“嗯?议潮,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是我的幻觉?”张议潭也在揉眼睛。
“两位将军,既然咱们三个都看到了,这是不是……”洪辩大师也在揉眼睛。
“……海市蜃楼?”三个人揉完眼睛齐声问。
“快看啊,三位大人!”一个十二岁的童兵用清脆的声音大喊,“那艘天船朝着西胡的中军冲去了!”
张议潮、张议潭和洪辩急忙扒住城墙垛子往西胡中军方向望去。张议潭太过于兴奋,差一点整个人翻出墙外,幸好张议潮和洪辩大师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远处的那艘飞翔之船正以一种雍容典雅的姿态朝着西胡中军方向滑翔,犹如一只从天而降的金翅大鹏鸟。
船底的暗门在下降的刹那突然打开,一片银白色的箭雨,铺天盖地地朝着西胡大军覆盖,犹如冬雪突降。雪白的箭雨与西胡中军接触,顿时掀起了滔天的血潮。成千上万西胡岱兵惨叫着翻身滚倒,身上插满了白骨刺,死于非命。
中军方向西胡赞普四卫骑兵立刻朝着四面八方迅速分散,在地上散了个四面开花,为了躲开飞鱼大娘船的攻击范围,这些精锐具甲骑兵不惜马踏庸东岱护持组成的侧翼阵线,将自己的士兵踩踏成泥,终于躲开了天船的白骨箭雨。
但是天船之上猛然亮起一片五光十色的绚烂光花。那是五行雷法的辉煌光芒。轰地一声巨响,金青红相间的雷光无情地轰落在西胡中军阵线上,掀起一片扯地连天的爆炸波纹。数千名精锐胡兵被轰上天空,四分五裂。
整个战场顿时化为修罗地狱。到处都是滚滚落下的白骨箭雨、金青雷暴,血红火光。西胡军聚集在城下准备攻城的五万攻城部队,被这顿饱和轰炸炸成了一地的血泥。
战场上到处都是西胡步兵的死尸。庸东岱护持、下马桂东岱射手、五茹近侍护持的尸体填满了沙州城外的战壕沟壑。步兵的伤亡在三万人以上。
赞普四卫骑兵见机最快,他们粗暴地撞开其他骑步兵队列,跑得满山漫野,损失反而最少。其他的西胡骑兵部队诸如通颊斥候、苏毗骑兵、羊同骑兵、阿柴斥候、阿柴具装甲骑、桂东岱骑手化为百十只小队,散成满天星,最大化减小被攻击的几率,勉强有一两万骑兵逃出了天船的死亡轰炸。
西胡二十万大军花了足足一年才巩固下来的攻城阵线在天船不到半个时辰的扫荡之下土崩瓦解,五万攻城部队只有不到两万跑回了营盘。
听闻天船雷法和白骨刺威力的西胡大营里,立刻冒出一批全身具甲的僧兵,他们在营内结阵,上千人合成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型结界。
天船飞到营盘上空,对准营盘一阵狂轰滥炸。白骨刺和五行雷**番洗礼,却被这上千僧兵的奇异结界抵挡了下来。结界之内,西胡营盘内的十数万大军挤作一团,不少人被踩踏而死,哭喊和惨叫声响彻云霄。
在这个结界保护下,西胡吹响了撤兵的号角,四外逃散的骑兵听到号角,立刻头也不回地朝着西南奔逃而去。剩下的大军抛下自己的连营和攻城器械,纷纷在结界护佑下,向西南撤军。
天船追击片刻,缓缓升上天空,掉头朝着沙州城飞来。
看到天船行驶到沙州城头顶。整个沙州城城墙上已经被欢呼声淹没。张议潮、张议潭和洪辩大师激动得放声大哭,苦守孤城一年的孤愤和绝望,在这放开一切的痛哭之中宣泄而尽,心头尽是无比的痛快和欢腾。
操舵室内雷长夜手握舵盘,抿嘴微笑。在他身边,虺娇抱臂在胸,嘴角上扬,一脸的淡然。他们在会川府面对百万巫兽的那一场血战,比这个场面可大多了。不过,他们面对的是不懂得应变的巫兽群,那是一场血腥而干脆的屠杀。
但是如今面对西胡大军,在经过最初的惊恐和溃散之后,西胡大军的应变堪称经典。首先是骑队的四散奔逃,令飞鱼大娘船无法确定主攻目标,其次是大营内的僧兵结界,更是硬扛下了八百阴将的五行雷法和八百白骨姬的齐射。
这一切都让西胡大军的战力比百万巫兽还要上一个档次,这让雷长夜感到了未来战斗的错综复杂和历时长久。
所以雷长夜和虺娇都觉得颇不尽意,差了点东西。
但是悟真已经看傻了。他只是离开大唐二十年,没想到唐军的战力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等到飞鱼大娘船终于挺直了进攻和追击,返回沙州城的时候,悟真这才从对战斗的震惊中回过味来,朝着雷长夜躬身合十:“中尉大人的天船真乃天下神器也。贫僧替沙州城十万军民谢过中尉大人的救命之恩。”
“大师言重了,我只是尽了一名唐人的护土之责罢了。”雷长夜一把扶起悟真,“现在敌军已退,沙州之围暂解,还有劳大师替我引荐于张将军兄弟。”
“正该如此,请中尉大人随我来。”悟真幡然醒悟,连忙跟着雷长夜一起走出了操舵室。
此刻飞鱼大娘船正悬停在沙州城的城墙侧面,数十座木梯已经搭在城墙垛之间,五千白银义从排着整齐的队伍沿着木梯进入城内。
沙州城墙之上一片撕心裂肺的欢呼之声。不少七胡之民看到威风凛凛的白银义从,犹如看到了天兵天将,无不跪地磕头,嘴里念诵着赞美天神的诗篇。
悟真在雷长夜的搀扶下,也从木梯上走上城墙,和正在城墙上翘首以盼的张议潮等人团聚。众人历经万死,重新相见,一时之间感慨万千,恍如隔世,眼睛再次被泪水浸湿。
“诸位将军,洪辩大师,我回来了。”悟真躬身合十,泪水从眼眶里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引得刚刚止住哭声的张议潮和张议潭再次泪湿衣襟。
洪辩大师连忙躬身合十还礼:“悟真,你不负所托,终于把大唐的天兵,带回了敦煌啊。”
“我天朝,并没有忘记敦煌,没有忘记我陷胡的子民啊!”张议潮激动无比地说。
悟真这才想起身侧的雷长夜,连忙擦了擦眼泪,急切地说:“几位,这位将军就是大唐新成立的军机省军机太史,白银义从军护军中尉雷长夜雷大人,如今暂代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同时他还是中原武盟的盟主,统领大唐侠义道八派。这艘大船,就是雷大人自己的杰作。”
“雷大人,幸会幸会!”张议潮和张议潭争相来到雷长夜面前叉手施礼。
刚才飞鱼大娘船的战斗,他们亲眼所见。天船之内的武装和攻击火力,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沙场利器。能够设计出这艘天船的天才,他们都想要好好结识一番。
“阿弥陀佛,雷大人驾船飞天而来,真是解了我等燃眉之急。大人若是再晚来一天,我等俱已战死沙场。”洪辩大师激动无比地颤声说。
“洪辩大师,沙州城内,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窘迫之境?”悟真痛心地问。
“不瞒你说,两位张将军今日就要挪开城门前的掩体和障碍,动员城内还能站起来的所有士兵一起杀出城外,与西胡二十万大军拼一个玉石俱焚。”洪辩大师说到这里,脸上一阵惨然。
“两位张将军,城内断粮多久了?”雷长夜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
“唉,惭愧。西胡的反应远超我的意料之外。等到我等收复瓜州,西胡精骑已到沙州城西。时至今日,城内已经断粮月余,树皮草根都已经吃净,连老鼠都被吃光了。为了避免人吃人的惨景发生,我才决定全军突击,与敌携亡,不坠唐人气节。”张议潮黯然道。
“张将军乃真英雄也。”雷长夜由衷地感慨道,“西胡本不该应变如此快捷。都是因为西胡头陀的谋算,令张将军的计策出现疏漏,此非战之罪也。”
“雷大人,你是朝廷中主军的元帅,却不知朝中对于沙州的方略是怎样的?”张议潮关切地问。
“张将军。陛下渴望尽复安西、北庭旧地,重夺河西走廊,再开丝绸之路,让大唐的商队直抵波斯大食。”雷长夜沉声说。
“竟有此事!”张议潮和张议潭同声惊呼。这是他们多年以来梦魂萦绕的梦想。但是这一年以来被西胡大军围困,目睹了西胡军容之盛,这股子热望已经被无情的现实浇灭了一半。还剩的一半,也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两位将军。今日我开船来沙州,第一是为了救援沙州义军。第二是为了把沙州作为一枚钉子,钉死在河西走廊西段,与我西征大军遥相呼应,南北夹击。”雷长夜说完朝身后一招手。早就在等待的匡章、贾诩和庞恒毅一起来到他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