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晚上当然是秦昆仑在“事竟成饭店”安排庆功酒，这同样是迎接省领导的接风酒。
黄瀚的身份不一样了，他被秦淑洁绑架，成为了“中港实业”的二号人物。
秦昆仑在庆功宴上高调宣布了这个消息后，参加庆功宴的领导干部爆发出最热烈的掌声。
有羡慕真的没有嫉妒恨，因为黄瀚从来没有说过诸如“先来个小目标”之类拉仇恨的话！
人在做天在看，黄瀚这些年真的为家乡的发展尽心尽力，获得了绝大多数干群的认可。
黄瀚名声赫赫，合资成功的“中港实业”将要成为三水市最大的集团公司之一，是奔着营收十个亿去的。
他被资方认可，成为决策层的二号人物，三水市的干部们喜闻乐见。
省大领导熟悉黄瀚更加熟悉黄道舟，他还亲自给黄道舟父子满上一杯酒同饮，然后大领导就跟黄道舟聊起了文学创作和书法。
俩人貌似谈得特别投机，老领导还叮嘱黄道舟以后经常去他家做客，说那时他是闲云野鹤，一定把书法重新练起来。
黄道舟的脾气与众不同，一点点也不功利，肯定不会因为大领导退了就疏远，恰恰相反，他反而更加热情，约好了以后陪大领导钓鱼。
心情舒畅的老领导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了黄道舟，表态随时欢迎，俩人居然连连碰杯。
秦昆仑看得干着急又不好阻止，因为老首长年纪大了保健医生叮嘱他戒烟，喝酒不得超过二两。
瞧今天这个架势，老首长恐怕已经喝了半斤，秦昆仑这回免不了要被老首长的爱人训斥喽！
姜晓娟是三水市的老领导，她出了校门就分配进了当时的三水县柴油机厂，从一个普通干事做起，一直做到三水县一把手。
她可以说在三水县干了小半辈子，老熟人、老部下、老领导太多了，来敬酒打招呼的络绎不绝。
姜晓娟在省里的主要工作就是招商引资，当然要跟秦淑洁、梅雨彤谈国际行情，还拜托她俩介绍几个外商。
她毕竟是当过县一二把手的，其实不喜欢当下的职务。
她从三水县一把手任上调去省里，虽然级别提上去了，但是权力小多了。
她特别希望能够去哪个地级市担任市长，只不过竞争对手太多，一时半会儿轮不到她。
老首长是因为看中以前的三水县，肯定了姜晓娟取得的成绩，故而提拔了她。
只可惜老首长明年七月份就到点了，以后再也没了能够说得上话的大领导? 姜晓娟觉得自己的仕途恐怕到头了。
但是她不甘心? 想着找机会跟黄瀚聊一聊，希望黄瀚能够送给他一个金点子。
三水市是“敢为天下先”的先进典型? 当然要注意自身形象? 大吃大喝的情况基本上不存在。
庆功宴只有八桌宾客，最重要的领导是秦昆仑的老首长。
越是有大领导在场? 越不可能铺张浪费，更加不可能有人闹酒? 宾主尽欢。
晚上九点多? 黄瀚送秦淑洁、梅雨彤等等回宾馆，一行八个人，至少有五个脚步踉跄。
没有人闹酒也架不住三水市干部的热情，虽然协议明天才签? 但是秦淑洁已经宣布任务完成? 今晚大家都可以开怀畅饮。
于是乎，包括梅雨彤在内，都喝了不低于三两茅台酒。
喝茅台肯定不是铺张浪费，此时的官价茅台酒，一个三水市普通工人的月工资都能买十瓶。
那是因为三水市谈成了这么大的合资项目? 秦昆仑的老首长心情舒畅特批犒赏三军，给了二十箱计划内茅台。
此时没有开始价格闯关? 名烟名酒依旧是计划内价格，茅台才十一块八毛? 何谈浪费？
姜晓娟还想找黄瀚聊聊呢，但是她看见走在宾馆花园里的黄瀚八个男男女女连路都走不稳? 放弃了。
“姜主任? 您好? 终于等到您了。”
“哟！小石，刚才怎么没见着你呀？”
石常青有些尴尬，三水市不搞大吃大喝，举办庆功宴也得严格控制人数。
除了市里的处级干部，乡镇、局机关只有一把手参加。
姜晓娟调走后，秘书石常青去了刘庄镇担任副镇长，今年被提拔为副书记，应该是刘庄镇的三把手，不够资格参加庆功宴。
老上级来了，石常青当然要赶来见面，况且他还是姜晓娟栽培的。
“我们三水市的规矩您是知道的，如果我这个级别也参加，这个庆功宴至少要摆二十桌。”
“嗯！蛮好的！不铺张浪费的传统没丢！走，去我那儿好好聊聊。”
“哎！我来就是向您汇报思想的！”
姜晓娟虽然是海量，但是架不住敬酒的太多，喝下了至少八两，此时有些亢奋。
“好好说话，不许唱高调。”
“嘿嘿！您的脾气还是这样。”
“怎么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句话暴露了姜晓娟的心情，八十年代中期县一把手的秘书肯定是有文凭的，绝大多数是大学生。
石常青当然理解这句诗词的意境，顿时觉得悲从中来。
“您，您……”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姜晓娟走了，三水市秦昆仑当家，纵然不会针对原本跟姜晓娟走得近的干部，也不至于给优待。
石常青当上了乡镇三把手，想要更进一步很困难，这其实跟姜晓娟任职的部门不无关系。
唉！省招商引资办虽然级别高，但是个拉下脸赖求人的部门，基本上无权无势，真的不吃香。
姜晓娟笑道：“干嘛呀！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
这个时代基本上没什么娱乐，卡拉OK还没有在国内出现，也没有可以休闲的桑拿浴。
喝完大酒，当然是回宾馆洗澡睡大觉。
秦淑洁依旧住在二一二房间，黄瀚当然要陪她说会儿话。
喝了三四两茅台的秦淑洁有些上脸，面孔红扑扑的。
做成了这件大事，秦淑洁兴致勃勃，她道：“黄瀚，咱们的资本越来越多了，有的时候我都觉得是在做梦，总觉得不太真实！”
“习惯了就好！这才哪儿跟哪儿？我们要争取以一两年资本翻番的速度高歌猛进！”
“办实业又不是炒股，哪有可能这么快！”
“你说得有道理！但你别小瞧了我们中国的爆发力。”
“咯咯！我最喜欢你的自信满满！”
“瞧你这态度，肯定认为我是盲目自信喽！”
“唉！纵观我国近代史，贫穷落后挨打，完全是一部屈辱史，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你这人，别看历史倒退的满清啊！秦汉隋唐随便看，哪怕是大明帝国也能看看啊！
那时你就会发现五百年前，我们中国人就是世界第一，我相信再有五十年，中国还会成为世界第一。”
“咯咯……”秦淑洁已经笑弯了腰，她旅居美国已经超过十年，亲眼看到了中国跟列强的巨大差距，哪有可能相信黄瀚的话。
“你别笑啊！我们曾经是世界第一，再次成为世界第一没什么了不起，仅仅是王者回归罢了！”
“唉！你不去美国太可惜了，你适合当政客，刚才那番话蛮有蛊惑力，肯定能够拉很多选票。”
“得！咱们别谈世界性的大题目，拭目以待吧！我认为以我们目前的布局，资本三年翻一番都算运营得不太理想！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瞧我，我绝不是凭空想象都是有铁证的。
“华美风”就是以一年多翻一番的势头在发展，估计“三汇集团”也能达到两年翻一番。“中港实业”怎么着也不会比“三汇集团”差吧！”
“嗯！我看好“中港实业”的成本优势，已经在接触国际市场的大买家，大多数是以前打过交道的，他们很感兴趣。”
“我们中国工人的纪律性、服从性、吃苦耐劳的精神不比德国、日本工人差，比美国工人强太多。
非洲、东南亚、南美的工人绝大多数散漫得很，拿我们的工人相比天上地下。
这七家厂子的工人以前在拿那么低工资的情况下都能够三班倒连轴转，歇人不歇机器。
用上了先进设备后，这成本优势相比较国际同行太大了，我们产品肯定能够做得到质优价廉。
用不了多久，欧美的纺织业就能被中国货挤兑得纷纷倒闭，届时你还要去捡便宜，吃下他们的设备！”
“肯定啊！有便宜不占……，咯咯……”秦淑洁觉得这句话太粗俗，立马打住。
“接下来你要在出口成衣上多花一些精力，这里的附加值比出口面料大得多。”
“嗯！我知道，香港公司已经转手了几单“风牌”夹克衫、牛仔衫，反馈蛮好的，手上还有一单五万件的棉外套在做。
我们“风牌”服装的价格优势明显，相信尝到甜头的欧美公司明年下的订单至少会加倍！
对了，你有没有告诉你爸爸，我们已经定了十万台空调压缩机？”
“没！放心吧，“全力企业”受到重视，大干快上必须有，至多再过半年，我爸爸就会为压缩机没了库存而犯愁，那时我给他一个惊喜！”
秦淑洁眨巴眨巴眼，笑了。
“你干嘛呀？”
“你明明是认为现在说增加了五万台压缩机，价格不好谈，故意留到你爸爸最需要的时候。”
“真的不是，我又不会坐地起价！”
“我不信！德国马克和日元还在涨，虽然不涨价，但是汇率在变，我们公司肯定按照签约时的外汇牌价结算，价格肯定上去了。”
“对啊！这是国际行情，又不是我们坐地起价！”
“得！你反正是常有理，不说这个了，你现在是“中港实业”的执行董事，不能跌了份儿，我想给你弄一辆奔驰商务车。”
是啊！有了“中港实业”执行董事、副总经理的身份，完全可以高配一辆豪车。
但黄瀚不在意这些，认为保持低调能够少拉仇恨，拒绝道：“奔驰商务车太惹眼，我不要，在北美市场销售的桑塔拉性价比蛮高，我留一辆自己开。”
“也是，省城、沪城都瞧不见几辆奔驰，最常见的是丰田皇冠，咱们确实用不着太扎眼！”
“对呀！我们是真的有实力，用不着靠开辆豪车来证明自己！”
“嗯！你开整车进口的桑塔拉总要比没空调的吉普车舒服些。”
“我没见过你开车，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驾照？”
“我是老司机，当然有驾照，只不过我心里总是想着事情，容易走神，不喜欢开车。”
“我给你一个建议！”
“你说！”
“你家肯定有军队里的关系对不对？”
“废话，老革命大多数是带兵打仗的，部队里的老部下太多了。”
“你让家里长辈物色两个退伍女兵，要求很简单，能打，驾驶技术一流，以后让这两人轮流陪着你！”
“咦！这个建议不错啊！我反正身边缺人手。两个嫌少，我准备找四个，让她们兼职秘书、驾驶员、保镖。
而且我知道接受特别训练的女兵都厉害得很，你都不一定打得过。”
忽然间秦淑洁童心大起，笑道：“哈哈！以后你要当心，惹我不高兴了，我就让我得保镖揍你！”
“她们要是真的能够打得过我，我一点点也不介意，反而会认为你擅长选人。”
“哟！那我得把眼睛擦亮点。”
“跟你说实话，我一直坚持练习搏击，都六七年了，真的打起来，能够干翻至少五个跟我体重、年纪差不多的普通现役军人。”
“那又怎样？你别小瞧女特种兵，她们也能打败四五个普通现役军人。”
“这样的特种兵好找吗？”
“这几年一直在裁军，部队里为难死了，训练出技能突出的好兵不容易呢！
这些人吃苦耐劳苦练许多年，除了战斗技能、生存技能外，没有其他技能，复原后真的容易出事。
我出高工资雇佣几个，部队上求之不得！”
“那你先雇佣四个看看，如果觉得好，我也准备用几个？”
“你？要女特种兵？你想干嘛？”
“我要特种兵，没说要女的呀！”
“吓我一跳！”
“女兵也得要两个！”
“你……”
“我准备把她们留在我姐姐身边。”
“你想得蛮长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