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穿来的
黄龙府陶府尹也收到了旨意。
同样都是来自皇上的意思,就是差着天和地罢了。
会宁县那里,皇上是让使官大力宣扬,褒奖宋福生升官缘由。
到了陶大人这里,皇上是连一个字也没写,调令出于吏部尚书之手。
大致意思是:
你在府尹之位六年,六年里毫无建树。
既然管不好人,那就去大西北管马吧。
调离陶大人。
从四品官阶,降职为从五品西北郡六牧监长。
其实吏部尚书很清楚,皇上哪是只瞧不上陶府尹。
最近看地方送上来的折子,皇上连番怒过两次。
很明显,那是对许多地方官都瞧不顺眼。
听说有一次发火时,还命人回奏折斥过:
你们只会揣摩朕吃什么喝什么,想过你们治理的百姓桌上有无吃喝?
要么就是给朕奏报降雨降雪折子,有这个空闲,想过降雨降雪该如何治理吗?
甚至,传言哈,传出皇上曾说过:朕之所盼,宋卿能多一些,到头来却只得宋卿一人。
吏部尚书听到这传言时,正是给陶府尹降职调令卡戳之时。
他已经没什么好劝的了,什么审核,什么规矩,别惹恼皇上。
此时,陶府尹胖胖的身体,当即就失态的晃了晃,手中的调令信签飘落在地。
他的亲信急忙跪地捡起,双手呈上。
大人,万万不可再露出不妥当的神态,以免回头又被降罪。
送走使官,府外管家这才进来告知:京城大老爷的信件到了。
陶大人本以为宋福生是在和他玩无间道,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应是利用运货时机向陆家告状,他才得了皇上的厌烦。
亏他曾认为宋福生那人是性情磊落之人。
却在看过信后,才明白,没有陆家,是有一位在翰林院的杨明远。
陶大人瞪着他哥哥信中那几句告诫:
不可冒失,你要为会宁知县出头。
会宁好,你才会好。
会宁归你管辖,你不揽功,旁人也会知。
更会给皇上留下你和会宁新知县,和黄龙一众官员上下齐心的印象。
陶大人问管家,这信是什么时候从京送出的。
管家回,猜测是咱们黄龙府押运那阵,大老爷就从京里派人送信。
听说信在路过耽搁过,因为送信的亲信半路摔断了腿,信中又提及皇上,不敢随意给旁人,耽搁了三日。
三日。
如果没耽误,他就会收到哥哥的消息,就不会如此邀功心切。
他六年啦,六年未挪动,实在是想挪动一二,最好能回家。
“将那几个送信的,都给我斩杀喽!”
说完,陶府尹到底没有支撑住,翻着白眼被气晕了过去。
管家急忙招呼医官,医官给陶府尹嘴里塞参片。
前衙乱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府衙后院的陶夫人,无心管那些姨娘们哭着说出不合规矩的话。
她正呆呆的坐在厅堂里。
不是升迁去京城,而是去大西北。
去了那里,老爷哪还有明天,可想而知以后。
有几人被降职还能再升迁回来的?
陶夫人眼神望向下面的座位。
前一阵,她才见过宋知县的娘亲。
那老太太坐在她下侧,进来给她行礼说:“老身见过夫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她说合开铺子。
那老太太委婉拒绝后,陪着笑脸,有偷偷瞧过她脸色,能看出来怕她心存不满。
那时候她想着,瞧,熟识贵极长公主又如何。
不是有那么句话,县官不如现管,还不是要顾及她这位府尹夫人一二?
才过去多久啊,眼下身份就对调了。
“夫人,大管事传话,说是老爷在前衙晕了过去。”
乱的可不只是陶大人一家。
整个府衙,全懵了。
每位当职的官员,看起来很忙。
实际上,自个忙的是啥都不知晓。
就知道随手拿过一个册子摆在面前,低头看着那册子。
脑中却在炸响,宋知县成为他们上级,以及陶府尹下来了两个消息。
宋,知县,成为府尹,他不是才来吗?才来就爬到他们头上啦?
不,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终于看个明白,天子门生真不是假的,说一飞冲天就能起飞。
而陶府尹去大西北,要举家限时搬迁,半月内就得走,连年都不让过。
不,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明白,皮子要收紧,别以为离京远就没事。
这可真是皇上一怒,就能给支到千里之外。
有几位是陶府尹以前的亲信官员,脑中转悠着:
邀功信里,前府尹大人没有写上他们的名字吧。
陶府尹,你要是敢写,你可真是多事。
有几位是急忙在心里回忆:
就那日,缴粮碰头会议上,会宁吕县丞向陶府尹解释宋知县为何没来时,他们没有露出那种笑容吧?
李推官:完了,他露了。
他还怪声怪调说:“呵呵,呵呵,宋知县忙,能不忙吗?理解。”
李推官安慰自己:
没事儿,他这话,其实仔细分析,也并不存在什么问题的,对吧?没有什么歧义。
更何况,那位会宁来的小县丞,回头能事无巨细的对宋知县讲吗?
他不信。
吕县丞:
你要信。
回头大人从乡下回来,问我最近有啥大事发生,我就学了去开会,那些知县都被叫去吃饭,唯独没叫我,给咱会宁孤立。
大人问,你没有向上级告知事假缘由吗?
我回答:当然告知了,是怎么告诉的,告知完,都有谁那么一笑,笑完说了啥。
本来吕县丞不是这样的性情,但是他看秦主簿靠这一套,在宋福生面前很吃得开。
眼下,整个会宁县衙官员,都会事无巨细汇报。
这是黄龙府得知圣旨后的各方反应。
再看会宁县当地。
使官是宣旨后又过两日才离开的。
走时,宋知县没有给送辛苦钱。
送的是蜂蜜蛋糕,饼干,自家制的泡面,辣酱,萝卜咸菜,腊肉,香肠,让大家在路上吃。
那两日中,命人给使官送过家里老人包的酸菜馅饺子,让使官们住的是热乎乎的热炕,盖的是咱自家软乎乎的新棉被。
两日后,凡是留家的宋九族们,通通喝酒,包括小娃子以及宋茯苓。
都沾了些牛掌柜酿的葡萄酒。
高屠户拍着大腿,喝的脸通红说,“那些宣旨的再不走,我就要忍不了啦。”
他就能忍住两日别兴奋,再让他低调那就完啦,那太不符合人性了。
“啊哈哈哈,我是诰命的儿媳妇。”朱氏彻底喝多,给二丫吓的,“娘,你别这么笑。”
宋阿爷盘腿坐在主位上道,“俺孙儿府尹啦,这回我进城,我看谁敢惹我!”
说完,抓住宋福生的胳膊笑的直咳嗽,还剖析自个:
“生娃子,原来说猖狂的话,心里如此畅快。难怪以前我让他们别出门招摇,他们都嫌弃我烦。”
马老太被老姐妹们劝着:“都诰命了,再往后不能帮人端蛋糕。”
钱佩英恰好端饺子进屋,宋福生急忙招呼茯苓:“闺女啊,你娘不能端饺子,她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