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
在日本的幕藩体制当中,尽管幕府拥有绝对优势的经济力量优势,可是作为体制中外样大名们,也拥有着非常强大力量,可以说在某些时候并不亚于幕府。
外样大名主要是指关原之战前与德川家康同为大名的那些人,还有些战时曾忠于丰臣秀赖,而战后降服的大名,简单来说即曾经都是德川家的敌人,而这些人通常拥有十分雄厚的实力,但是在幕府内没有任何的权力,而且多处于偏远之地。
相对于幕府所掌控的力量而言,外姓大名并不算差,像加贺藩拥有一百二十万石领地、萨摩藩拥有七十万石领地,而仙台藩拥有六十二万五千石领地,而幕府目前掌控的领地也才四百五十万石。
当然了,外样大名之间也并不团结,而且关系也是极为错综复杂,像池田氏、黑田氏以及细川氏等大名,就跟德川家关系一直都还好,而关原之战之后臣服的毛利氏、岛津氏以及上杉氏等大名,自然相对要差一点。
因此,雪晴仓久给出的这个建议,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毕竟大部分外样大名跟岛津家根本不可能穿一条裤子,大伙还是比较希望能够讨好德川家的,因此不会冒着惹怒德川家的风险,去帮助萨摩藩。
尽管如此,可是岛津继丰决定依然按照雪晴仓久的建议去办,毕竟眼下也没有了更好的主意,而且这件事里还有宁楚这样的庞然大物,其他大名即便是出于唇亡齿寒之忧,应该都会帮上一帮。
只不过就在岛津继丰四处串联之际,宁楚的第六师却已经在上海码头前准备登船,到时候将会直接出发到九州岛,进攻萨摩藩,在拿下萨摩藩之后,便转头进攻琉球。
毕竟不光是岛津继丰心里着急,宁楚这边也急——打完了萨摩藩之后,怕是就要开始准备北伐了,大伙可看不上萨摩藩这点蝇头小利,唯有北伐,才是众人心里真正的目标。
一队队的复汉军士兵,背着长长的燧发火枪,登上了宁楚海军准备好的船只,大概能够同时搭载近五千人出海,因此正是复汉军第六师的两个团的编制。
在众人登船的大背景下,几名复汉军的将领站在了码头前,望着这足以令人振奋的一幕,脸上都带着几分骄傲之色。
“两个团的兵力,对付一个萨摩藩,怎么看也够了。”
第六师师长邓子亦语气淡淡的,可是却充满了自信,在他看来以目前复汉军的战力,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对手,四千人肯定是够了的。
而一旁的海军提督邱泽却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他望着面前的战船,不由得叹口气道:“这些战船基本都是俘获清军的,我们自己的没有多少。如今在福建、上海等地的造船厂里,倒是有一些新式三桅战舰在造,可是真正等到服役——怕是到明年了。”
自从宁渝将水师改成了海军之后,几乎人人都能感受到宁渝对海军的深重期望,专门从预算里分出一笔钱来建设造船厂,建造新式战舰,并开设海军院校,这些举措可是都需要花很多钱的,甚至都引起了陆军的一些不满。
因为这些拨给海军的钱,本质上也是从他们身上扣下来的,如果没有扣的话,陆军今年别说再编十个师,就算再编二十个师,那也是有把握的。
“邱将军,我曾经听陛下说过,海军建设与陆军建设并不相同,陆军一年即可成军,十年便成精锐,可是海军却往往需要数十年甚至是上百年......将来且还有得熬呢!”
邓子亦嘿嘿一笑,他倒是对这里面的内情了解的不少。
邱泽并不以为意,冷哼道:“可是陛下也曾说过,未来的大楚,将会拥有一支无敌于世界的舰队,才能保证大楚在全世界的利益!”
或许宁渝根本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的军队里,已经隐隐出现了海陆之争的苗头,尽管还只是处于萌芽的状态,可是随着陆海军的同步发展,未来的分歧或许也将会进一步加大。
等到了第六师两个团的兵力全都上船之后,邓子亦也随同海军提督邱泽上了他旗舰,准备直接出发九州岛,进攻萨摩藩。
........
萨摩藩位于日本最西方向的九州西南部,领地控有萨摩国、大隅国和部分日向国属地,石高足有七十万石,堪称雄藩,因此对于萨摩藩而言,他们是绝对不愿意束手就擒的,超过八千人的萨摩藩兵被动员起来,誓死保卫萨摩。
这些萨摩藩兵人人手里拿着铁炮,人人士气高昂,而且还有几十门火炮布置在岸防阵地上,在如今这个时代也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精锐了!
岛津继丰望着聚集起来的萨摩藩兵,脸上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神色,对身旁的雪晴仓久骄傲道:“军师,纵使幕府此次暗施阴谋诡计,本将军也有信心将楚寇给赶走,就凭咱们的这八千藩兵,在日本何人能敌?”
岛津继丰这番话还真不算什么大话,因为萨摩藩的战斗力在历史上就是这么牛,是经历过了一系列大战的考验的!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萨摩藩成为最先接触西方的诸侯,其铁炮(即火枪)技术的发展,远远超越了其他大名,因此战斗力也得到大大的提升,而岛津家也犹如旭日东升,势力蒸蒸日上,先后战胜了大友家的四万大军和龙造寺的三万大军,甚至还打死了龙造寺家家主龙造寺隆信。
当时的萨摩藩几乎是以无懈可击的姿态,彻底平推了九州岛,然而当时九州外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丰臣秀吉完成了本州的统一,并成为了天下人,因此萨摩藩也不得不选择向丰臣秀吉称臣。
到了后来的万历朝鲜战争,萨摩藩因为处于九州,而成为秀吉侵朝军队的主力,在当时的朝鲜战场上,萨摩军由于十分疯狂好斗,战斗意志特别顽强,因此在中朝联军眼里都十分棘手,甚至朝鲜军还将当时率领萨摩军的主将岛津义弘称之为“鬼石蔓子”。
除了这些原因之外,岛津家的武士也一向以能吃苦,勇猛好战著称,因此岛津继丰才会怀有这么大的期待。
然而,雪晴仓久却没有那么高的信心,无论萨摩藩曾经多么善战,可是毕竟这么久没有打过仗了,而对面的宁楚却不一样,他们就是从战火里滚打出来的,真要打起来能有个好吗?
“将军,此战若是能不打最好还是不要打......毕竟咱们能赢一次,难道还能赢十次百次吗?特别是幕府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只要咱们稍显军威后,我愿替将军前去跟楚军主帅议和,想必他们也会审时度势的。”
岛津继丰眉头微微一皱,他尽管从内心里认可雪晴仓久的意见,可是却多少还有些不信邪,难不成那楚寇真是铁打的不成?
“军师所言极是,不过左右都是要等前线打完,那就先打再谈!”
革新三年三月,宁楚海军并第六师两个团的兵力,抵达鹿儿岛附近海域,准备进行登陆并直接进攻岛津家所在的鹤丸城,以斩首战术彻底达成战略目的。
鹿儿岛位于九州最南端,几乎没有任何战略纵深可言,而岛津家所在的鹤丸城,虽然位于山上,四周都是绝壁,可是它本身就位于前沿,因此在历史上就不止一次被攻陷过,而这一次宁楚的计划就是直接占据鹤丸城,逼迫岛津家让步。
当宁楚遮天盖日的战船从遥远的海面上接近鹿儿岛时,所有在鹿儿岛的岛津家藩臣,都多多少少有些心理阴影,这么庞大的一支舰队,应该如何消灭呢?
萨摩藩本身也是有水师的,只是萨摩藩毕竟还不是那个经过改革的萨摩藩,原有的战船只有零零散散的三五十艘,还都是一些小船,而统领这一支单薄水师力量的人,是岛津继丰的心腹水岩牧之。
“家督,此战恐怕是九死一生,臣愿意以死报答家督大人!”
面对宁楚上百艘战船,水岩牧之脸上带着一抹悲壮之色,他当然知道凭借萨摩藩的三五十艘小型战船,想要打赢对面宁楚的水师,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一回怕是只能以死报答藩主了。
一旦下定了决心,水岩牧之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径自传下了命令,让战船多载火药等物,起航拦截宁楚的战船,若能近身便点燃船上的火药,同宁楚的战船同归于尽。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玉石俱焚的打法,疯狂而绝望,可这也是水岩牧之唯一想到的有效战法,因为若是使用寻常的铁炮等物,怕是萨摩藩战船根本无法对宁楚高大的战船造成任何威胁,到时候之后被白白击沉。
随着水岩牧之的命令,萨摩藩停靠在鹿儿岛码头上的几十艘战船,在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准备后,选择起航去拦截正在朝着这边行进的宁楚战船,而这些萨摩藩水兵心里多多少少也清楚,这一战怕是难以幸存,因此倒是人人满怀悲壮之心。
望着正朝着自己方向前进的萨摩藩战船,宁楚海军提督邱泽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他们恐怕根本都没有见识过宁楚海军的火力!
尽管眼下宁楚海军战船大多都是缴获自清军的战船,可是宁楚海军是将其进行过翻修的,至少在炮位上增加了许多,而且都是十八斤的火炮,威力相当不同凡响,绝不是曾经的清军战船所能比拟。
“传令,展开第一轮试射,留下面前这一支水师。”
邱泽一边用千里镜望着萨摩藩的方向,一边极为冷静地下达了命令,他虽然不屑于萨摩藩水师的作战方式,可也对其勇气表示了一定的敬意。
只是,这个世界早就不是靠勇气能玩转了,否则眼下兵临城下的就不一定是复汉军了。
数十艘萨摩藩战船乘风破浪,开始一点点拉近与宁楚海军的距离,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之色,自从征琉球之战过后,萨摩藩其实就没怎么动过刀兵,如今突然上阵难免会有些不太适应。
“轰隆——轰隆隆——”
当宁楚战船与萨摩藩战船距离拉近之后,宁楚战船上的火炮率先发出了怒吼,而萨摩藩战船上的佛朗机炮,终究由于距离过于遥远,而根本够不着。
一发发弹丸落了下来,在萨摩藩战船周边激荡出一朵朵水花来,尽管眼下还没有命中,可是任谁都知道,战船被命中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只要距离继续拉近,密集的火力终归能够碰到几只死耗子。
一直到一刻钟之后,宁楚的火炮终于建功,而且密集的弹丸一下子命中了四艘萨摩藩水师,剧烈的爆炸直接将那四艘小船给炸沉到了海底,而上面的水兵则根本连逃都来不及逃,就被战船一同裹挟进了海底。
正在旗舰上督战的水岩牧之眼神一凝,心里也清楚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萨摩藩水师根本接近不了宁楚水师,便连忙让手下的人吹响了号角,这个信号是告诉其他的所有战船,不用再继续结成战阵行驶,而是各自散开阵型,直接朝着宁楚的战船全速行驶。
“哼,要不顾一切拉近距离吗?”
旗舰上的邱泽望着萨摩藩水师的举动,不由得冷冷一笑,他当然明白萨摩藩水师这一举动的用意,无非就是彻底放弃战阵之法,只为求得一个贴近的机会——至于贴近后的战法,无非就是火攻或者是满载火药撞击了。
像这样的举动,根本不可能瞒住老于战阵的邱泽,毕竟他也是从清军福建水师出来的,经历过的水面战事实在不少,对方的意图简直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东西。
“传令下去,全军保持阵型,放慢速度,全力打击!”
宁楚旗舰上的水兵很快就打起了旗语,将邱泽的命令贯彻下去,既然萨摩藩水师想要拉近距离,那他们就放慢速度,制造更多的打击机会!
残阳如血,海面上响起了一阵阵轰鸣声,伴随着四处激荡的水花,仿佛在奏响一曲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