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九章风城（一）

    风城的荒凉程度，已经超出了安小语的想象。她都没有办法了解，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荒凉的地方，而且还是城市。就算是山村里……不，就算是索德鲁拉神庙里面，都要比这个地方更加充满生气。
    这里的荒凉并不在于什么建筑和城市结构，而在于一种精神状态的展现。
    风城的建筑，全都是帝国派人建造的，每隔几年都会有固定的坚持和维护，甚至连外墙的涂料都会换新，可以说这座城市虽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但是基本上也算得上是整洁干净。
    但正是这种外表的繁华和宁静，反而衬托的整个城市犹如鬼域一般。因为这里的人，根本就不像是人。安小语是去过极北的，也在极北见过那里的居民，可是这里的人，完全就和极北的状态完全不同。
    王赅说道：“这里的人都是从极北出来的，但是他们离开的时候，都是十八岁的年纪。按照帝国规定，到了成年的人，只要满足条件，就可以离开极北来到这些城市生活，但是这些人，他们真的懂怎么生活？”
    “呵！从出生到十八，就一直在极北生存，他们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到了岁数就能够离开极北。可是离开极北之后呢？他们的长辈给他们画了一幅很大的蓝图，梦想就扎根在他们的心里。”
    “他们以为，只要离开了极北，到了外面的世界，就能够拥有自由，就能够享受快乐，就能够有他们的前辈梦寐以求的人生。但是真的等他们到了外面，他们知道什么是自由吗？知道什么是快乐吗？知道什么是人生吗？”
    王赅摇了摇头：“这些人没有接受过足够的教育，没有见过足够的人生，但是已经到十八岁定个了自己的心神，再想要改变早就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还要我们去将他们硬掰回来，所以帝国才希望他们的下一代能够脱离这样的状态。”
    “他们就是生活在外面的行尸走肉，看着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在极北的时候，他们的身边还有自己的亲人，还有懂自己的人。可是来到外面之后呢？可能方圆数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走出来，都是不认识的。”
    “这样的青年，已经迷茫了，已经不知道如何自处了，不是每个人都是佼佼者，大部分的人，终究还是选择在平凡中度过一生。而没有资格选择平凡的，就只能选择变成这样的行尸走肉。”
    安小语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这些人，帝国确实给他们安排了许多的工作。比如说大街上扫地的不是机器人，就是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极北遗民。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开心，更不知道什么是活着。
    在风城当中存在许多的工厂，外围还有许多的耕地，按照王赅的说法，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劳改场所。这些失去了生活目标和希望的人，除了按部就班地工作之外，没有其他的追求，甚至对娱乐活动也是兴致缺缺。
    这些人不知道怎么想来，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寻找目标，尤其是在帝国能够提供给他们足够的工作维持生活之后，他们就会更加满足于这样的日子。至少生活在这里，不用担心饥寒交迫和怪兽？总比极北好得多了吧？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至少安小语见到的人，或许都是这样想的。就比如现在扫大街的这些人，大街上甚至都没有人穿行，他们就十分心安理得地，从大街的这头扫到那头，然后拎着扫把再来一遍，反反复复，如同机器。
    警备队的警车穿行而过，很快就到了风城的警备队总队，车辆停在院子里面，安小语和王赅他们下了车，四下看了两眼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也没有发现有谁在盯梢。
    安小语不由得有些疑惑，既然起源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被帝国获悉，他们难道就不打算进行一点监控或者反抗？还是说他们已经将所有的人都转移了？所以根本就不担心。
    但是想到这里，安小语便摇了摇头，昨天晚上警备队开始出发的时候，整个极北驻军已经动起来了，风城按照道理来讲也确实极北驻军管辖的范围，所以北枪已经派人将周围全都悄悄封锁了起来。
    当然，这种封锁可能瞒不过起源的高手，可是他们想要转移重要的人物肯定也是难上加难，毕竟高手就算能带人离开，又能带走多少人？安小语觉得，起源的人肯定还在风城，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他们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那么就看我们到底谁更棋高一着了？
    风城的警备队总队，相比于外面就显得破败很多了，毕竟外面的建筑是帝国定期派专人来整修的，警备队就需要他们自己向上申报，帝都警备队总队审批，上报给帝国朝阁，朝阁审批之后，再进行修葺。
    因为太过麻烦，一般这种偏远地方的警备队都不会主动申报，除非是领导来视察，他们自己掏腰包刷个油漆也就完事儿了，不用劳师动众的。而且他们的院子也是自己人在打扫，根本不能用外面的人。
    不是信不过这些极北的遗民，而是警备队这个地方，算是风城这样的城市最重要的机关了。这里没有政治系统，只有外来经济，全民都是廉价劳动力，需要管理的就是民事纠纷和各种隐患问题。
    这样重要的地方，如果让民众参与太多的话，从心里面警备队也是受不了。所以干脆他们就排了轮班，每隔一段时间换个人打扫打扫，当然没有外面的那个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勤快，所以显得没那么干净。
    等到所有人都下了车之后，当地警备队的总队长便从办公楼里面走了出来，然后迎向了这一次帝都派过来的纠察队领队。
    在来时的路上，他们已经做过了自我介绍，领队的名字叫龚善智，是宗门弟子进入纠察队的典型案例。龚善智出身一个叫做落剑宗的宗门，也算是落剑宗弟子当中的佼佼者，后来宗门资源被没收了之后，加入纠察队寻求出路。
    不出一年的时间，龚善智就在纠察队当中脱颖而出，由于缜密的心思和逻辑严谨的推理，颇是破了几个案子，抓到了几个修行人罪犯。靠着功劳点，他兑换了落剑宗所有的功法和武技典籍，终于成为了落剑宗技艺大成者，功力大涨。
    落剑宗擅长一门落叶剑法，听起来好像很俗的样子。不过这一套落叶剑法传承也不少年了，据说落剑宗成立于建国之后，得到的是建国之前一个大宗门的宝藏才立足在帝都的附近。
    落叶剑法讲究剑意，剑法当中带着萧瑟的剑意，按照安小语的理解，就是特殊的神魂波动，通过剑法把修行者的神魂之力激荡出来，影响对手，后期或许还能够窥探神魂法则的门槛。
    龚善智的落叶剑法高深莫测，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法则感悟，只是一心体会力量法则，但是依靠着这门剑法，基本上能够做到宗师之中保持不败，打不过也能逃跑的地步。
    当然，前提是别遇见变态。
    现在，龚善智是帝都警备队纠察队的一个大队长，手底下两百多号修行者，光是宗师就有四个，大师以上的人也有八九十，剩下的也都是实力强悍的干警，可谓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这一次他们他大队的人全员出动，为的就是处理风城这边起源的问题。当然，在这个队伍里他明面里是领队，但是实际上不管是安小语还是王赅，甚至瞿双花的权力都比他要高。
    安小语就不用说了，王赅可是接受监察部委派过来的，还是军委总会的参谋，又是王家风头正盛的年轻一辈。瞿双花虽然出身普通，可人家老爸是分区总队长，自身又是特殊调查员，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可以有自主权。
    这三个人他哪个都管不了，甚至还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不过安小语三个人的身份都不能够暴露，所以表面上都是龚善智来处理，和当地的警备队接洽当然也是他的工作。见到了风城总队的时候，龚善智还有些意外，这个总队看起来骨瘦如柴的。
    他还以为，在这样的工作岗位上，至少能够滋润一点吧？毕竟风城的工作又不多，帝国给的补贴又不少，这样的工作还能干成这样？难不成是甲亢？
    风城警备队的总队叫苗昱，也算是个老干部了，据说之前在其他地方也干过，后来给调到了风城，是因为某个案子得罪了朝阁的一个委员，警备队为了抱住他，给他送过来养老的。
    不过后来朝阁都已经被终结给团灭了，当年苗昱得罪的那个委员当然也不在了，可是苗昱已经老了，眼看着都要退休了，也就没有离开这个岗位。安小语来之前肯定是看过这里的资料的，当然也见过苗昱的照片。
    当年来到这里的苗昱，虽然算不上是壮汉，但是也算挺正常健康的一个老头吧，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了？她和王赅对视了一眼，都是有些意外。
    苗昱似乎也习惯了别人这么看他，只是笑着说道：“这……实在是因为风城的环境太萧索了，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人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茶不思饭不想，晚上也睡不着，慢慢地竟然变成了这样。”
    龚善智表示理解，跟苗昱握了握手说道：“辛苦老队长了。”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苗昱说道：“你们才是辛苦了，大老远赶过来，都是我们的失职，竟然让叛国组织扎根在风城。不过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有听说过风城里面出什么事，所以也是有些疏忽。”
    龚善智连忙说：“我们进去说！”
    “好，进去说！”苗昱叫了两个警员过来，让他们带着龚善智和瞿双花的手下到宿舍去：“索性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房子多，警备队的宿舍盖了这么多年，好多都还没有让人住过呢！”
    几个人进了警备队的办公大楼，安小语当然是跟在后面，装作是龚善智的亲信就走在后面，王赅和瞿双花则是跟在她的身后，而龚善智真正的跟班还在更后面，脸上带着一点的郁闷。
    “说实话，今天早上接到命令的时候已经太过仓促了，我们也没反应过来，所以还没来得及对风城进行什么调查。当然，我们这些普通警员，可能也调查不出什么，所以我就没有把命令传达下去，就等待各位的到来。”
    “其实这个任务也确实是仓促。”龚善智说道：“我们也是紧急接到了命令，才知道风城这边可能藏着起源的叛逆。调查这个组织，还是具有一定危险的，普通的警员最好做些信息搜集和人员调动之类的工作，主要的调查工作我们来接手就好。”
    苗昱点头：“唉！大战将至，没想到帝国各处千疮百孔，我们做警备队员的，尽其一生为的就是查漏补缺，没想到还是在眼皮子底下出现了疏漏。我已经是垂垂老朽，龚队长，这次就拜托你了！”
    龚善智连忙称不敢，然后苗昱的手下也将风城这些年的大小资料都给调出来了，包括及经济运作、人员流动、大小案件等等之类的情况，都十分详细地记载在这些文件上。
    安小语现在的神魂是何等的速度，直接把这些文件转移到了电子版上，然后打开了自动翻阅，把翻页速度调到最快，刷刷刷刷不到一个多钟头就看完了，风城近五十年的档案。
    至于五十年之前的，数量太过庞大，龚善智他们没有打算多看。而且这些档案已经定期转移到了警备队的总队，现在移交给了中央，正在利用张扬超级大计算机进行分析计算。
    然而这些资料虽然记载得足够详细，却找不到任何的线索。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和起源相关的内容。安小语看着电子板陷入了沉思，当然她不是专业的警备队员，对探案这种事情不具备相当的素质，可是现在看来，风城的明面上确实风平浪静，至少昨天她在外面观察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
    那么问题就来了，起源的人既然在这里，那么他们绝对不可能完全不露面，他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平常的时候怎么行动，出入城市、物资运输、消息传递，甚至是生活垃圾的销毁，这些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可能吗？
    龚善智显然也没有打算的当场就把这些资料给看完，而是跟苗昱道了谢之后，又安排了一些平常执勤时候需要注意的点，便在苗昱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单独的办公楼里面。
    两层的小楼，面基不小，后面是警员宿舍，看起来还真没有人用过，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一看就是今天早上得到命令之后苗队长临时安排人给布置的，为的就是给他们作为临时的指挥部。
    龚善智满意地点饿了带你头，再次对苗昱道谢，然后将当地的警备队员送走，便安排下去人检查整个建筑了。里面到底有没有安全漏洞，存不存在什么监听设备，各个出入口和房间的状况，这些都要检查一遍。
    毕竟到了新的地方，这里就会成为他们的基地，不是不相信苗队长，而是起源想要做什么，苗队长和这些普通的警员还真不可能察觉得出来。所以还是他们自己调查一遍的好，这样更安全。
    安小语当然也得到了一个自己的宿舍，这里的房间足够，其他的警员一般都是两人一间，到了宗师的就是一人一间，安小语、瞿双花和王赅也是一人一间，理由也很好说，龚善智手下的人里面，还真没有女的。
    既然伪装成龚善智手下的修行者，安小语当然是龚善智的手下，瞿双花是特殊调查员，也就是说，安小语的伪装身份，是龚善智队伍里唯一的女性。至于对外怎么解释龚善智就收了一个女队员，那就更好说了。
    因为安小语伪装的是空间法则的使用者，空间法则的修行者，在任何的地方都是吃香的，只要你身上带着空间法则，谁管你是男是女？先拉进队伍再说，顶多就多给你一点高额条件。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安小语他们重新聚集在了龚善智的临时办公室里面，说起了这次的任务。龚善智皱着眉头说道：“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找不到，看来起源确实狡猾非常。”
    安小语点头：“虽然我也不敢肯定起源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这儿，不过百分之九十的肯定还是有的，我不敢大范围地搜索风城，因为一旦发现我的存在，起源可能就打算破釜沉舟，还是要辛苦你们去调查。”
    “嗯，大不了就把人撒出去，明察暗访。”龚善智说道。
    王赅笑了：“明察就行了，暗访？你觉得谁能伪装成那副死人样？”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风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