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
过了数日之后,复汉军大都督宁忠源回到了武昌,一行人虽然风尘仆仆,可是脸上却掩不住喜色,这一次出行巡视了整个汉阳府和武昌府属下的诸县,安心人心,抚恤百姓,使得笼罩在汉阳武昌二府上空的阴云为之一散。
尽管天气逐渐转寒,可宁忠源依然坚持着披甲,沉重的铁铠将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臃肿,因此走过来时,显得有几分迟缓,甲叶在摩擦中发出生涩的声音。
宁渝挥退了婢女,亲手去帮助宁忠源解下了铠甲,把沉甸甸的铠甲挂在架上,这次端了一杯茶过来,茶依然是云梦老山茶,微微带些苦。
“父亲抓紧这段时间出行,想来应该收获不少。”宁渝笑道。
宁忠源神色振奋,尽管这段时间的忙碌几乎让他难以入眠,可是每当回想起巡视途中的所见,内心却止不住的沸腾,他站起身来,紧紧握着拳头,在空中一挥。
“渝儿,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军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号,民间的反清义士踊跃不绝,下面的士绅百姓,虽然还没有真正归心,可是也没有反对!”
宁渝也是心里一喜,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依然戴着反贼的帽子,可是如今这些地主乡绅却表明了一种中立的态度,就足够可喜可贺了。不过这一点也是得益于宁、程、郑等大家族在湖北深耕已久,人脉彰显,才会出现这样的良好结局。
特别是如今的汉阳府,原本就是宁家起家的老地盘,下面的诸县县令如今都换上了宁家的族人,因此无论是人员还是物资,都是支持度最高的地方,就像如今的复汉军两万余人,其中一万多人都是汉阳人。
“父亲,这说明什么?说明汉人的血还没有冷。自甲申国变以来,我汉人从未将满清视为正朔,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宁忠源微微叹息,“先祖虽然降清,可毕竟还记得自己是个汉人,如今我等被迫举起义旗,只要争取到汉人士绅的心,鹿死谁手尤为可知。”
宁渝心里一动,笑道:“父亲,如今我却有一计,可收士绅之心。”
“你小子,有什么就快说,如今我可是在下面的州县都听说了你宁大将军的威名,一战克大冶,二战收黄州,简直把你说成了将星下凡了!”
宁忠源一想到此事,嘴角便忍不住上扬,虽然他自己也是带兵的将军,可做了这个大都督,反而没有亲自上战场的机会,如今有子如此,也算是满足了他内心对沙场的渴望。
宁渝脸色微红,扯开话题道:“如今我大都督府下有政事堂和枢密院,分割政事与军事权力,还缺乏一块监督,不如组建监察院,吸纳民间德高望重的士绅参与,以吸纳人心。”
“这监察院议员不设实权,不得干预地方行政,不过可以监督地方官员。对于享受监察院议员身份的士绅,可以作为政事堂咨询机构智囊,定期向政事堂提出建议。”
“这样一来,既能给如今我复汉军辖制下的士绅一个参与局势的机会,也能发挥出他们的力量,来对我复汉军日益庞大的军政体系进行制衡。”
宁忠源听到这个建议,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不过依然有些许疑虑,“若仅仅只是如此,恐怕士绅愿意参与者依然不多。”
宁渝叹息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在局势还没有真正稳定的情况下,任谁都不会把身家放在我等的身上,不过我们可以先吸取一些敢于现行参与之人,给予他们更多的支持。”
是的,只有支持,在这一点上宁渝其实看得很清楚,对于士绅是可以利用可以合作的,但是仅限于此,必须要划出一个框框来,让士绅老老实实为复汉军所用。
不愿意配合?没关系,复汉军的武力会让他们老老实实闭嘴,实在是撕破脸了,那就抄家收没财产土地即可,愿意配合的就给一些扶持,甚至给点好处也未尝不可。
宁忠源点点头,“这一番我会召集各族会商,若是能够凭此得些支持也是好的,只是这扯皮打架的烂事,实在是不如战场上那般爽利。”
从骨子里来说,宁忠源依然是属于一个军人,他渴望战火纷飞的战场,可如今局势让他不得不去做这些心力交瘁的事情。
宁渝内心也知道自家老父的心境,轻声道:“父亲,这番事情若是做得好,可比我在战场上再打几个胜仗要强得多。”
宁忠源轻哼一声,“先不说这事了,倒是你小子,该是时候成亲了。”
听到宁忠源老话重提,宁渝不由得头都大了,苦笑道:“如今战事正紧急,年前恐怕还得打一场大仗,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子实在没这心啊。”
宁忠源一脸严肃,浑然不复刚刚的轻松神态,望着宁渝道:“你以为我在跟你谈论儿女情长吗?这件事不光关系到你个人,更关系到整个复汉军的未来!”
“如今的复汉军,你是我的嫡长子,若是我将来有所不测,便是你接替我,成为复汉军的大都督,可是你若未婚未育,如何能让人放心?”
宁渝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对于任何一个组织来说,无后是一件影响力非常大的事情,意味着没有未来,没有希望,这让人怎么放心跟随?只有诞下子嗣,才能跟所有的追随者证明,无论他在乎不在,都还有一个备用的希望。
“还有,崔先生的背后也是非常大的宗族,他内心也希望能够促成此事,才能彻底将宁崔二家绑在了一起,到那时也会多上更多的助力。”
“渝儿,无论是为了什么,这件事都不容你再议!”
宁忠源的语气十分平淡,可是透出来的意思却很坚决,无论平时多么纵溺这个儿子,可在关键时候却有不会放任。
“是,孩儿领命。”宁渝深深弯腰行礼,等到他慢慢抬头直起身子后,整个人的目光却更显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