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仓库到大宋
一旦脱离那些伤兵百姓的羁绊,孙途一行的脚程自然也就上来了。接下来几日,他们一路往东北方向疾行,几乎每日都能走上五六十里地,都不比一般策马而行要慢上多少了。要知道,眼下这辽宋交界之处可没什么像样的官道可行,全是崎岖难走的山道小路,自然会极大地拖慢行人脚步。
但在训练有素的青州军精锐眼中,这点困难就算不得什么了。唯一能让他们不敢全速前行的原因只在于需要提防可能出现的敌情。这里终究是辽国境内,双方还在战中,而且更关键的,是还可能存在的萧延平的那批溃军,至少在抵达涿州城下前,他们是不敢有丝毫放松的。
就这么一路走来,日夜兼程,每日只歇息不过三个时辰,他们终于在进入四月后,来到了涿州地界。只眼前那块已经断了半截的石碑,就能让众人确信目的地已在眼前。而此时,红日西沉,又是一天黄昏到了。
“穿过前方的白马山,再往前走上三五十里,就是涿州城了……”有斥候摊开了手中地图,指着那处早被标记出来的城池,颇有些兴奋道。
孙途点头笑道:“是啊,这一路辛苦大家了。不过我们的运气倒是不错,并未遇到什么麻烦,只要进了城,我相信就彻底安全了。”
“不过将军,卑职却还是有事不明,何以这一路而来,虽见有村镇,却几乎看不到当地百姓呢?”有个部下好奇道,他这话也立刻引得其他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孙途脸上。
这一路他们虽然多挑人迹罕至的小道行走,但也路过了几处村落。可结果,那些个村落却早已荒败不堪,不见人影不说,许多农舍也都已坍塌,荒草高长,显然是有几年未曾有人居住了。
要知道,就在这些村落边上可还有大片土地看着就是曾开垦过的农田啊,可现在也成了杂草的乐园,一眼望去,皆是长短不一的草木。显然,这里的百姓不是因为眼前的宋辽之战或是灾荒才逃离的。
孙途沉吟了一下,这才猜测道:“这恐怕该与那郭药师的常胜军有关了。他们现在只能称之为乱军,所以行事必然没有道理可讲,而人口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好的补充。”
这叫众人的脸色就是一变,身在大宋,虽然以往他们的日子苦些,却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于是,就让将士们对郭药师的观感迅速跌了数分:“原来还以为他身为汉人能在辽国拉起一支队伍来也好歹算是个英雄,现在看来,却非如此了。”
“如此世道,英雄怕是没出头的机会啊。”孙途苦笑着摇头道。
“那倒不是,在我等眼中,将军您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要不是有您出现,我们青州人的日子不知要苦到什么时候呢。”
这话很快就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大家更是用满是敬佩的眼神看着孙途,虽然他们嘴笨,但还是很诚恳地夸耀起孙途来,倒让咱们的越侯难得的老脸一阵发烫:“我也不敢当什么英雄之称,只是不想让与我一样的人再受苦罢了。”
说着,他又一摆手:“好了,这些话就留待今后成功了再说不迟。接下来咱们先就地歇息,袁纲、徐亮,你们两个且去前头探探路,看有没有什么危险。”身在敌境,孙途是不敢有半点松懈的,尤其是眼下这个即将抵达涿州的关键时刻,他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放松而出差错。
两个被点到名字的部下忙肃声答应,拿着兵器弓弩,就迅速朝前而去。他们都是青州军斥候营里的精锐,探路什么的自然是手到擒来。而孙途他们,则就地驻营,他甚至还直接从仓库系统中拿出了两大箱子自发热的火锅来犒赏这些兄弟。
话说自打兵变夺权之后,孙途便发现一直都没什么进步的仓库系统突然又开了几处大仓库,其中一座里竟全是这种后世颇为流行的吃食,除了自发热火锅,还有大量的矿泉水,以及压缩饼干。这些东西这次还真派上了大用场,让他们一行都不用带什么干粮饮水,就能一路无忧。
而其他几处仓库里所放的,却是一些让他更心中大定的东西,只是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这一路而来,大家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将军能无中生有地变出这些前所未见,听都没听过,却又滋味极好的食物。现在又是饿极,一见了东西也不再多问,纷纷伸手就抢,片刻间,几大箱子食物就被分了个干净。随后,阵阵诱人的香气也在这片荒郊野地里发散开来……
等天色彻底黑下,除了十多人守夜,其他人都已靠着篝火睡下,孙途才见到袁徐二人匆匆赶了回来。火光照在他们脸上,却叫孙途发现他们的神色颇有些紧张,他赶紧上前问道:“怎么,前方有什么问题吗?”
“回将军,向前五六里,也就是白马山入口处,我们发现有新鲜的马粪,还有人马走动后留下的痕迹,只观脚印,怕不有三四百之数。”袁纲神色凝重道。
孙途自然相信他二人的判断,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有找到他们的落脚点,查出他们的身份吗?”
两人愧疚地一摇头:“我们又往山里走了两三里,可依旧未曾找到他们。”
那些人是敌是友?还是说乃是涿州方面的巡视兵马?孙途心里迅速作着推断,但一时间却也得不出个准确结论来。但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那就是接下来他们行军必须小心更小心,对方人比自己这边多了数倍,一旦真被对方所围困,后果可就危险了。
“今晚守夜分三班轮替,不得有丝毫松懈。”孙途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应对之策,事关存亡,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些青州军部下也都是经历了多少次刀风箭雨而来,自然能明白孙途的用意,所以也顾不上行路辛苦,当下就应下命令,严格按照此法歇息守夜。
很快地,营地里又迅速安静了下来,除了几处篝火还在哔啵作响,就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而此刻,离着宋军营地不过三里外,正有一支辽军装束的队伍在远远地观察着他们的动静。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这支辽军并非出现在白马山那一边,而是自后方而来……
而要是孙途能看到他们的话,会更感惊讶!因为这支几百人的队伍,为首者,赫然竟是之前与他交战,在那无名山冈困了他们数日,最后又被宋军援军杀得大败,还被孙途远远一箭重创的萧延平!
此时萧延平的模样要比当日难看了许多,不但脸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双目更是泛着血丝,但整个人的精神却又极度亢奋,死死盯着那边的火光:“真是冤家路窄啊,姓孙的,这一次我看谁还能救得了你!”
即便已时隔一月有余,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日那一败,自己是有多么的凄惨与狼狈。若非那些部下兄弟拼死相救,他萧延平怕是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
萧延平实在无法接受当初的一败,要知道那时论战力,他是稳稳占据着压倒性优势的,结果就因为一支出乎他意料的援军的到来,一切就变得无可挽回。五千勇士,几乎全死在了那一场惨败之中,最后只剩下不到千人逃出,而且还有过半也因伤重而再难作战。
可以说,现在他身后的四五百人,就是萧延平能用的最后一点力量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惨败,也是他必须要报的一箭之仇。
本来随着前线战事的进行,他都以为自己要报仇无门了。结果林牙的一封飞鸽传书,却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而更让他惊喜的,是在前几日找到这支宋人队伍的下落后,还让他远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就算是化作灰也不会忘记的大敌的身影——孙途。
一想起孙途,萧延平的后背又感受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当日这一箭几乎就贯穿他的身体,差了半寸就射中他的心脏了。好在,他命不该绝,总算是挺了过来。但其实这点日子还是无法让其伤势痊愈,可他依然咬牙来了,因为当日的耻辱,只能用敌人的鲜血和性命来洗刷!
“孙途……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从牙齿缝里轻轻念出这一句话后,随着萧延平的一个手势作出,身后这些辽军残余已开始缓慢无声地向前掩去,不断接近前方的营地。
之前一战,他们败得太惨,居然连弓箭都丢了个干净,导致现在只能摸进营地发动近身攻击。但他们相信,自己依然能胜。因为敌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而且,他们在兵力上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当摸到宋军营地前,火光能照到的那一片时,随着一声呼啸,头前的几十个辽兵已如猛虎猎豹般凶狠扑上,手中利刃闪动,直取刚刚转身过来的守夜者的咽喉……
战斗,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