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仓库到大宋
辽军退回大营疗伤自守,而宋军这一回却是无营可退了。一场大水将整个营寨摧毁大半,各种辎重器械损失大半不说,就连兵马也多有折损,这让全军都不敢在原地久留,只能赶紧趁夜后撤,直撤出去二三十里地,方才重新停下,建起了颇为简陋的营寨。
到了此时,已是次日天明,下了一昼夜的大雨也终于是停歇了下来。但宋军上下却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神不守舍的模样。这可不光是昨夜的那场大水让大家感到后怕不已,更在于整场战斗的戛然而止,叫人开始担忧起来了。
当时那些将士们受到了孙途的感召便再无顾虑,随他一起杀出军营,直面辽军,而且一战之下彻底压退辽军,更是让这些宋军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畅快。可是……当他们以为能一战而胜,从而立下绝大功劳时,后方却发生了大水冲营,军心大乱的变故,导致他们未能尽得全功,战斗最终是以平手收场。
本来能有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差了,毕竟数十年来,宋辽交锋大宋一直都是吃亏的一方啊,能在这场决战里打平辽军已是少有的荣耀。可关键在于,这一战他们可都是违背童帅之命杀出去的,若是取胜倒还好说,现在这般,一旦他们冷静下来,自然就要担心童帅乃至于后面的朝廷秋后算账了。
此时的宋军临时营地里可谓是一片愁云惨雾,将士们哪有半点喜悦之色,许多人都拿眼看着后方充作中军大帐的帐篷,猜测着里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就在这帐中,童贯、二种,以及孙途等重要人物正在商议要事呢。或许当帐帘掀开时,大家的结局也就定下了。
不过这些将士们所不知道的是,内里那些看似高高在上,能一言决定他们生死的将领们此时的情绪可比他们更紧张,他们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孙途一人给稳稳压住了,甚至连句话都不敢说。
“童帅,今日一战你当知道之前犯下了多大过错了吧?”孙途一开口,就没有丝毫的留情:“若我宋军上下能得一心,何愁不能破眼前大敌?可现在呢,此战之后,西军伤亡惨重,辎重后勤更是损失极大,再想北上,却不知要准备到什么时候了!”
他这话确实在理,伐国之战打的就是后勤供给,现在大营被毁,损失真就难以计数了。而一切说到底就在于童贯的私心作祟,用兵不当,给了辽军以充分准备的时间,同时也分化了整支宋军。
童贯脸色越发的阴沉:“孙千里,你这是想把罪过都推到老夫头上吗?老夫还没问你的罪呢,不但在军中胁迫本帅,还擅自带兵出战,你哪里还有一点朝廷官员的样子?你是要造反吗?”心中恐慌的他,此时能拿出来应对的,就只有这么一种说法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早被这番话给吓住了。至少此时的种家二老就是脸色一白,颇为担忧地看着孙途。他们也不曾想到孙途所以能出兵救援竟是干出了这等大事来啊。好嘛,这事一旦真被人报回朝廷,罪责可太大了,不光是孙途,就是他们也必受牵连。
但孙途却不为所动,只是冷笑道:“大敌当前,我眼中只有如何取胜,自然就顾不上其他规矩和繁文缛节了。而且童帅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率军而出,只怕这次我军就真要彻底败在辽军手下了。”
这话让众人的脸色再度一白,细细想来,事实还真是如此。没有了孙途这一手违命出兵,前方西军必然大败于辽军之手,然后后方大寨被大水一袭,自身也必然混乱不堪,毕竟人越多,遇袭后的情况也必然越混乱啊。
到那时,辽军挟大破西军之势掩杀过来, 早已混乱的宋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他们的猛攻,势必将会是一场溃败,其结果只会比现在坏上几倍。就是童贯,这时也不好否认此说法,只能是低低哼了一声。
片刻后,他才看向孙途:“所以你说这许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童帅你根本就不是合格的大军统帅,还请你把军权交出来吧!”孙途也不再拐弯抹角,说出了让在场众人齐齐变色的话来。
童贯更是面色煞白,猛地起身喝道:“孙途,你想做什么?是要对我下手吗?”他骤然想起了朱勔、高俅等人的下场……以前在知道这些事情时,他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呢,毕竟那些人身份与自己相当,却又是自己的敌人,被孙途一一铲除倒是件好事情。可是,真当这可怕的一幕落到自己头上时,他才感到了阵阵恐惧,这家伙是真敢杀人的呀!
孙途看了他一眼,又是一笑:“童帅不必如此紧张,我还不至于干出此等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事情来。你与我有大恩,当初若不是你引我入官场,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孙途。”
这话却让童贯一阵揪心,他是真后悔啊,自己当初怎么就没能看出此子的狼子野心,居然就全力栽培呢?现在倒好,孙途羽翼已丰,反倒威胁到了自己头上。
“你……你既然记得这些恩情,今日还想夺我兵权,这还不算恩将仇报吗?”最后,他只能咬牙质问道。
孙途却摇头道:“一码归一码,你对我的恩情是私,而此番军事却是公。更何况,真要论起来,我孙途帮你做下的事情也自不少,几乎可以抵偿你对我的提拔之情了。所以,还请童帅莫要让我难做,只要你能好好配合,我可以答应你,不但能确保你的安全,而且到时的功劳也少不了你的。如此我们各取所需,不是皆大欢喜吗?”
顿了一下,孙途又道:“更何况,童帅你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年岁渐高,也确实该歇一歇了。军中事务,交由我和二位种相公,自当万无一失。”
感受到孙途的决心,而周边那些将领又全都被其声势所压,竟无一人敢出言反对,童贯纵然心中不愿,此时也只能低头认命了。
他很清楚,此刻哪怕自己不顾孙途武力的威胁,冲出帐去叫人拿下孙途及二种,响应者怕也寥寥。这一点,从昨日那场几近于兵变的事情里已经可以看出端倪来了。而现在,那些随孙途出战过的将士自然更愿意由其做主,再加上虎视眈眈的西军,禁军里纵然还有忠心于自己的人,怕也难起浪花。一旦真个硬来,只会逼着孙途下死手,到时自己真就要步高俅等人的后尘了。
童贯也是个聪明人,最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情势如此再无翻盘可能,也就只能交出手中兵权了——而且在他看来,这交不交都没什么区别了。半晌后,他终于叹息一声:“老夫老矣,既如此,一切就听凭你的意思吧!”一面说着,已把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一枚金印给拿出来,抛给了孙途,正是朝廷予他的帅印。
其他将领见孙途接过帅印,脸色再变,这一下,事情可真就无可挽回了。只是不知道已夺得军权的他又会如何处置自己等人呢?
就是作为受益方的种师道、种师中二人,这时也是面色凝重,说不出一句话来。孙途这么做,真就和公开造反没太大区别了。可他们也清楚,这确是扭转眼下战局的唯一办法,只有当全军都自己掌握之中,他们才有机会重新夺回优势,再次北伐辽国。
只是此战之后呢?他孙途会做何选择?朝廷在知道这一切真相后,又岂会容他们?
孙途却完全没有这等顾虑,只是用目光扫过跟前那几十个将领后,才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来:“魏炳、张仲慷、柳长洲、万勇……”他每报一人名字,被点到的神色就是一动,直到报完十七八个名字后,他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你等各自回营,约束麾下兵马,安抚军心,以防有变。接下来,就是听从两位种相公的命令行事。”
这十多人微微犹豫了一下后,便纷纷起身答应,然后先后而去。很明显,他们已迅速选择站在了孙途这一边。
事实上,这些被点到名的将领都是之前在军中受人排挤冷落之人,他们心中也都憋着气呢,此时有了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话说之前那段在军中看似空闲的日子,孙途其实一直都在做着观察和打听,把宋军中的一些事情都给弄明白了。所以此时才能有的放矢,迅速做出安排。
童贯和剩下的那些将领心中更是发沉,这才知道原来孙途早已经有了夺权的打算,如此看来,自己倒也输得不算太冤枉。
“至于你们……”孙途又扫过其他人,笑了下:“就随童帅一起,好好在营中歇养吧。”话虽委婉,意思却很明确,这些人和童贯接下来将会被软禁起来,至少在战胜辽军之前,他们将再难有自由可言……
几句话间,孙途已把军权夺来,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