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叫我小祖宗
城郊乞丐窟
三个时辰之后,北堂璃音恍若一具死尸,一动不动地瘫血泊之中,盈盈水眸中,满是恨意。
她恨。
她恨她现在的处境。
她恨自己的身不由己,更恨此刻正在摄政王府养尊处优的凤无忧。
明明她才是北璃公主,到头来,她却受尽欺凌。
那群流匪根本没将她当人看待,在他们眼中,她仅仅只是发泄欲望的工具。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
北堂璃音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恨意似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楚七站定在乞丐窟外,一站就是数个时辰。
百里河泽吩咐过他,无需插手此事,故而,他只得在此静心候着。
听闻北堂璃音声嘶力竭的嘶吼声,楚七这才微微躬着身子,闪身跨入黢黑一片的乞丐窟。
他站定在北堂璃音身前,声色清冷且疏离,“璃音姑娘,家主有请。”
北堂璃音微微抬眸,正欲开口,体内毒性再度发作。
这一瞬,她只觉好似有成百上千的银针怼着她的肚皮一阵狂扎,痛得她几近失声。
“凤无忧,我北堂璃音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璃音姑娘,请跟在下走一趟。”楚七恭声言之。
他见北堂璃音如此痛恨凤无忧,总算弄明白百里河泽为何不让他出手搭救北堂璃音。
虽然,百里河泽对凤无忧不见得有多好,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容许旁人欺负凤无忧。
“啊——”
此刻的北堂璃音,已然被灭顶的疼痛折磨至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将一切罪责都归咎到凤无忧身上。
却从未想过,过去的数十年里,凤无忧每个月亦如现在的她一般,被体内霸道强劲的余毒折磨得死去活来。
少顷,楚七见她翻着白眼晕死了过去,这才弯下腰,将她扛在肩上。
不过,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北堂璃音又因腹部绞痛骤然清醒。
“你是谁?”她微微偏过头,警惕地询问着楚七。
“在下楚七。”
北堂璃音一时间并未记起楚七是何方人士,但见他声色恭和,便知他和乞丐窟中的流匪大不相同。
“慢着!烦请楚七公子放我下来。”
“姑娘有何要事?”
楚七将北堂璃音放下,略显困扰地看着她。
北堂璃音斜眼冷睨着乞丐窟中那群鼾声震天的流匪,狠下心肠,放了一把火,欲将他们活活烧死。
歘——
原本微弱的火苗一触及堆砌在一隅的干草堆,火势骤旺。
北堂璃音站定在冲天的火光之外,冷眼看着仍在睡睡的乞丐流匪们,森然邪笑道,“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我北堂璃音,势必是人上之人!”
楚七淡然地看向北堂璃音,在她再一次陷入昏迷之际,果断地将她扛上肩头,朝着紫阳观的方向疾驰而去。
数个时辰之后,北堂璃音转醒之际,楚九正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着伤口。
她见北堂璃音满脸的忌惮,柔和浅笑道,“姑娘莫怕,这里是紫阳观,你很安全。”
“紫阳观?”
北堂璃音神情微怔,自上一回上错了花轿之后,她就再未来过紫阳观。
原以为,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踏入紫阳观一步。
不成想,百里河泽又一次救了她。
“咳咳——”
正在此时,身着一袭白衣,面色苍白如纸的百里河泽款款跨入了内室之中。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惊惶未定的北堂璃音,道,“我们又见面了。”
北堂璃音深怕百里河泽瞧见她脸颊上丑陋不堪的疤痕,忙不迭地伸手挡去了半张脸,怯生生道,“多谢国师大人仗义相救。”
百里河泽浅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可从未想过救她。
要不是北堂璃音尚还有利用价值,他又岂会费心思命楚七将她带回紫阳观?
沉吟片刻之后,百里河泽沉声言之,“举手之劳,无需挂齿。”
北堂璃音痴迷地瞅着面前若芝兰玉树般美好的百里河泽,鼻头一酸,一骨碌翻身下榻,规规矩矩地跪在百里河泽跟前,哀声乞求着他,“国师大人,可否冒昧地求您收留璃音?”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是远远望着,也好。
北堂璃音的一整颗心都是黑的,但是她对百里河泽,却是绝对的一心一意。
“收留你,本座可有什么好处?”
“北堂龙霆早在十年前,就立下遗诏。倘若他身遭不测,我便可继承王位,君临天下。国师大人若肯收留我,璃音大可将北璃王位拱手相让。”
北堂璃音满眼希冀地说道,她心下腹诽着,倘若百里河泽称帝,她便可名正言顺地以帝后的身份,永永远远留在他身边。
百里河泽却道,“据本座所知,北璃七十万兵权,并非归你所有。”
“国师无需担忧。北堂龙霆近来正在操持着北璃先后的祭奠大典,一时半会儿定然想不起来他在十年前立下的遗诏。我们只需趁早除掉他,等我夺得北璃王位之后,定有法子从凤无忧手中夺过兵权。”
“你比本座想象中的还要薄情寡义。北璃王宠了你一十七年,你当真狠得下心?”
“他既舍弃了我,过往恩宠亦如云烟四散。”
一想到北堂龙霆的狠心抛弃她,北堂璃音眸中杀机毕现,恨意滔天。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
北堂龙霆通情达理,他深知狸猫换子一事,错在邱如水,怪不到北堂璃音头上。
若不是北堂璃音执迷不悟,北堂龙霆在弥补自身对凤无忧的歉疚之际,绝不会抛下她不管不顾。
百里河泽兴致缺缺地道,“可惜,本座对北璃王位并无想法。”
“国师,您千万别赶璃音走!你想要知道什么,璃音定当知无不言!”
“本座且问你,凤无忧除却惧水之外,还有何软肋?”
北堂璃音思索了好一会儿,忽地想起了白日里君墨染时时刻刻都未曾离开过凤无忧腹部的手。
她倏然抬眸,旁敲侧击地道,“凤无忧中了寐香之毒,不过有顾南风为她亲自研制解药,相信很快就能药到病除。我还听说,她怀了身孕。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十分疑惑,成婚半个月就有了身孕,未免太快了些。数个时辰前,我亲眼得见摄政王对她百般体贴,一直轻抚着她的肚子,这才敢相信她当真怀上了身孕。”
百里河泽岿然不动的冰山脸上迸现出了一道裂痕,“她怎么可以背叛本座!”
北堂璃音见状,还不忘添油加醋,“凤无忧本就不是恪守妇道的女人。传闻,早在个把月前,摄政王就已是她的入幕之宾。”
噗——
百里河泽急火攻心,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
不久前,他为了救她,生生挨了宗盛的一掌,身体至今未愈。
凤无忧倒好,竟心安理得地同其他男人花前月下!
“国师大人,你没事吧?”
北堂璃音见状,强忍着身体上的伤痛,阔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百里河泽。
百里河泽眉头轻蹙,猛地撇开了北堂璃音朝他伸来的手。
他洁癖深重,素来不喜旁人的触碰。
再加之他对北堂璃音本无好感,对于她的触碰,自然更加嫌弃。
“若想留在紫阳观,就必须遵循紫阳观的规矩。从今往后,若无本座传唤,不得出现在本座面前,亦不准踏入摘星阁半步。”
“多谢国师大人收留。”
北堂璃音深知百里河泽对凤无忧的执念,不过她并未在他面前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妒意。
她到底不是蠢笨如猪的君拂,经历过这么多磨难,自然学聪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