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第三世
这一场考生示威风波来得猛烈,去得迅捷,不过它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洛阳城各处都在议论此事,各种阴谋论、野心论和权力论在大街小巷之中散布着。
而杨侗这一次,对教唆考生闹事的人杀得毫不手软,此后若有类似的际遇,只会下手更狠更毒。正如孔颖达所说,‘学得文武事卖与帝王家’乃是千古以来,文人武士共同的向往,学习的目的是报效国家、一展胸中所学也好,是避免与草木同朽、屈于市井也罢,只要才华出众、只要以己之所学考取到功名,每个人都没错……但如果一点分清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就人云亦云集结于帝都、大闹宫城,肯定不可原谅,要是杨侗今天容忍了,以后他们受点委屈了,是不是会光明正大的刺王杀驾?若不严加惩治,不足以儆宵小;若不严加惩治,只会助长读书人的嚣张气焰,慢慢形成一个以‘士大夫’为首的利益群体,嚣张跋扈,排斥异己,架空皇权,日后国将不国……
处置这伙为首之士后,杨侗的诏令就在当天,昭示天下。
“文人饱读诗书,理应明白是非,为国分忧,为百姓张目;如今却为一己之私,企图挑起南北纷争,此罪责与图谋分裂国家有何异?朕常闻‘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今大隋数千士子不分青红皂白,与敌方细作抹黑朝廷,歪曲是实、信口雌黄,并于帝都发动暴乱…如此做法与乱臣贼子何异?此行此举,不惩戒不足以平民愤,不惩戒不足以正视听…即日起,若有人再持此言论者,九族尽诛!”
杨侗此次所下圣旨,超乎寻常的严厉。透着圣旨,都能够可以清晰察觉到皇帝冲天杀气!随着圣旨颁布,一场风波消弥于无形。然而杨侗的追究,令参与这起件事的读书人,集体倒了大霉。
“身死受伤者,实为罪有应得,尤须追究其家人连带罪责,三代不得录用;参与打架斗殴者,吏部、御部、学部亦记录在册,罪责严重者,终其一生不能参与科考;余者视罪责轻重,禁考十年、九年、八年不等……律法之尊严不容挑衅,大隋文人当引以为戒。”
许多人一心苦读,甚至动用各种关系扬名,以获取名望,目的便是能够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入朝为官,直上九重云天。
但是随着杨侗这道追责令一出,许多人的仕途前路等于至此中断,顿时哀叹之声络绎不绝。
说好的法不责众在哪儿?
无数被煽动的文人痛哭流涕,也有人愤愤不平,不就是误会吗?我们都知道错了,朝廷还想如何……然而杨侗哪会给他们幡然悔悟的机会?若不严惩,日后还会再犯,只有绝了这些一心想当官的人的最大心愿,才能让他们长记性。
……
宣政殿内,杨侗和一干重臣坐在一起议事。
孔颖达求情道:“圣上,这些文士皆是朝廷急须的人,大多数人是盲从大众者,这番惩戒,包括了所有人…这也未免太多了一些吧…”
杨侗笑道:“孔尚书,这可不是你应该说的话啊。”
“臣觉得学子成才不易,一下子处罚了这么多人,心有不忍。”孔颖达是杨侗的坚定支持者,见到那些文士闹事,心中怒火万丈,是以指出后来报名的那六千多名南方文士的真实用心是为了当官。但头脑发热过后,却又不忍心了起来。
“自从圣上起家至今,从未发生如此恶劣之事。而这伙人触犯的是国法,自古法不容情。不管有何道理,都无法改变他们犯错的事实。若今天因为爱惜他们的才华法外开恩,以后有人不满足的时候,肯定都会拉帮结派在帝都横行自如,逼迫朝廷妥协,以达成不可告人的险恶用心,到那一步,国法何在,大隋纪律何在?朝廷又拿什么来约束天下人?”魏征冷酷的说道:“照他们今日集结的人数,已经到了非法集会、图谋造反的标准,我还觉得处罚轻了呢。”
杨侗笑着说道:“朕当初开科取士,一是急需人才,二是给寒士一个机会,动摇士族把持地方官场的定律,三是动摇各方势力的政局,将各地寒门人才吸引过来为大隋所用。而不允士族子弟参与科考,是因为士族有太多杰出人才,要是他们也来考试,寒士肯定竞争不过,十个名额之中,士族子弟能通过真实水平拿下七八个名额,一旦这么做了,七八成官员会是士族的人,然则他们他通过联姻等手段,蚕食掉另外三成官员,一步步的形成一个巨大的政治势力网络,只有寒士官员占到八成标准,士族就算再想搞风搞雨,朕也丝毫不担心了。”
杨侗这话让众人深以为然。
名门士族子弟并不全是各族人,大部分都不是他们的本族,他们只是在各族的私学里读书,打上各族的烙印,这对他们仕途大有好处,各族需要这些人壮大他们的派系和声势,对于送上门来的人才,自然是欣然接纳,而一些妖孽之才也被他们以联姻的手段牢牢掌控,日后想要脱离很难。世世代代如此,便成了一个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各族联起手来,皇权优势荡然无存,为了打破这个定律,科举这才在大隋王朝应运而生。
“可是圣上。”孔颖达有些不解的说道:“这数千人中,几乎都是寒士啊。”
“寒士也可以结合成关中派、并州派、荆州派、扬州派……然后因利形成北方派、南方派,今天就有这个苗头,这一次若不严加惩戒,南北二派很快就会自发形成,然后排斥异己,纷争不断,这比数十个士族派系还要恐怖。”杨恭仁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南方人士在南方为了自保而接党可以理解,但南方已经被朝廷收复,朝廷在科举之上,也是择优录取,就不应该有北派、南派的说法,更不能有领袖,不能聚会,若不然,会渐渐演变成第二、第三个关陇贵族,稍有不满意便会霍乱地方,挑起百姓对朝廷不满,从而令生灵涂炭,最终达成改朝换代的目的。”
孔颖达苦笑道:“卑职明白了。”
他知道杨侗就像不喜欢关陇贵族一样,憎恨一切士族和利益团体,想要彻底打碎他们,要是这些寒士今天针对的是某个利益集团,杨侗顶多只会诛灭起哄的那些人,但他们错就错在对大隋朝廷发难、对皇权发难。杨侗没有全部诛杀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杨侗笑了一笑,其实他知道‘官场派系’到了二十一世纪也避免不了,连各个城市都有各个地方的老乡会,他们自保之余,目的就是结合在一起,通过各种人脉关系谋取更多利益,但只要在律法之内行事,没有威胁到国家的稳定,也不会有人计较什么。所以派系彻底灭亡之说纯粹就是说说而已,除非没有人类的存在。
他说道:“好了,这件事翻篇了,我们不用再谈此事,这几天还有什么事情?”
“圣上,民间确实有一种自发形成的风声。”凌敬这时候说道,“微臣觉得不加以阻止的话,恐怕会给朝廷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何事?”
“圣上为了彰显立功将士荣耀,让各郡县宣扬诸多将军的功绩,然则问题就在这里产生了。”凌敬说道:“民间百姓倒是没什么,热闹过后就过了,一些闲人见得圣上将杜伏威将军晋升为谭国公,便拿他和李靖尚书,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等将作比较,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说秦大将军身经百战,参与了圣上主导的所有战争,独自统兵后,歼灭突厥二十万精锐,如今又灭了林士弘,当为大隋第一帅。”
“意思是说,朕应该着重封赏,以示区别?”杨侗笑问。
凌敬道:“正是如此。”
杨侗敲了敲桌子,“仔细一想,药师的功劳其实才是最最大,不过他这个幕后大功臣,都被诸将万丈光芒给压得暗淡无光。除开他之后,叔宝确实是最耀眼那个,民间不知药师之功,他们的论断确实没错,但朕如果单独拿叔宝出来,好像对他本人不是好事吧……”
众人纷纷点头。
如果秦琼真被推上军方第一人,就会成为箭靶子,以大家对他的了解,秦琼虽然武艺高强、忠心耿耿,不管是带兵打仗,还是单打独斗,都是一流好手;但是在政治方面,秦琼真没什么出彩表现,要是把他推出去,肯定招架不住各种冷箭。
这也是杨侗担忧的所在。
在歼灭林士弘一仗之内,是秦琼窥得战机,联合裴仁基出兵,将林士弘主力歼灭于九江,是当之无愧的首功之将,他灭了为祸南方十余载的林士弘,于情于理都该大加封赏,但是秦琼如今已是国公了,爵位方面已经封无可封了,实职方面,他是左卫大将军也到顶了,让他入朝执掌某一部政务,对他来说,还不如当个小兵舒坦。至于武散官、武勋、虚职远不如实职和爵位耀眼,怎么升都不能让百姓心服。
杨侗靠在椅背上,揉着脑门道:“叔宝立下的功劳确实不小,朕也在武散官和武勋方面补充了。但是百姓们都觉得不够,难道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肯定不行。”杨恭仁摇头道:“天下兵马大元帅权柄实在太重了,此职一旦设定,以后也会遵行,最重要的是此职导致军方出现严重失衡,无从制约。叔宝倒是无所谓;但继承此位者,未必就忠心耿耿。”
杨侗点了点头,秦之太尉、汉之大将军的权柄和‘天下兵马大元帅’一样,历朝历代鉴于该职太重,才慢慢的废除,如果大隋再设‘天下兵马大元帅’,完全是开历史倒车。
杜如晦说道:“左仆射言之极是,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万万不能设。而且百姓图的就只是一个热闹,他们希望看到的,不外乎是尊荣的秦大将军,至于秦大将军执掌多少兵马,其实并不关心。”
“臣赞成。”
这时,韦云起拱手道:“汉明帝刘庄追思他父亲光武帝的诸位功臣,就把二十八位功劳最大、能力最强的大将的画像放在南宫云台,后人称之为‘云台二十八将’,圣上不妨仿效汉明帝。”
“五虎上将?”杨侗几乎是脱口而出。
“看来圣上心中早有思量,这个名字确实不名,但臣觉得不够响亮。”杜如晦看了杨侗一眼,笑着说道:“而且我大隋王朝上将、名将着实不少,要是全部纳入进去,那跟现在没有任何区别,体现不出尊荣。”
“朕铸‘圣武三十六势’,赐予有功将臣,这辈子也只用‘圣武’这个年号,设立‘圣武三十六天罡’文武皆可入列。”杨侗眼中闪烁着一抹精光:“但是汉明帝的‘云台二十八将’,为了避嫌的缘故,凡是和皇室有亲的人都被他撇开了,比如说伏波将军马援立有大功,但因为女儿为明帝皇后,明帝避嫌未将其列入;还有光武帝表兄来歙,功劳也很大,最后也未被列入。从某种程度上说,对一种不公正的表现,既然民间在意此事,我们的‘圣武三十六天罡’干脆由民间百姓来评选好了,等民间从文武百官之中筛选出大致人选,朝廷再来决定。功勋不足者则不纳入,并将位子暂时空悬,待平定天下再把功劳大的将臣列入其中。”
众人深表赞同。
接着又再商议了一些具体细节,还有具体规划之后,这件事算是拟定下来,还需要在朝堂之上确认才会最终落实
眼下的首要任务是随着地盘猛增,重点是在官员任命之上,杨侗还是像以前那样,一律启用预备官员,这些在培训班的人足己将各地的架子给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