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
见朱慈烺态度亲热,杜勋更加感动,他跪伏在地:“殿下,奴婢还有一件要事向您禀报!”
“哦~~”
朱慈烺好奇了,不知道杜勋能有什么要事禀报?目光看向杜勋,淡淡问:“说吧,什么事?”
杜勋不说话,只望了望站在殿中的太监和宫女。
朱慈烺心中厌恶,不过还是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太监和宫女都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朱慈烺和杜勋,朱慈烺并不担心杜勋有不轨或者是行刺之心,他是皇太子,每一个进入殿中与他见面之人,除了田守信之外,都会被搜身,身上难藏利器。
“殿下,奴婢一直都有喘疾,前些天挨了刑杖,这几天一到晚上就喘不过气来,昨夜子时奴婢喘的厉害,奴婢的小徒弟担心奴婢的身体,就急急去请郎中,不想刚出府他就看见了一个人。殿下,你猜他看见谁了?”杜勋道。
朱慈烺脸色一沉,这家伙,当这是说相声呢,讲个故事还知道甩包袱!
见朱慈烺脸色不善,杜勋连忙自问自答:“他居然看见田守信田公公了!”
“嗯?”
听到这里,朱慈烺好奇了。
昨晚子时,那么晚了,田守信出府干什么去了?
“奇怪的是,田公公戴着帽子,披着大斗篷,将半张脸挡的严严实实,要不是奴婢的徒弟眼尖,还真认不出他来呢。见到是田公公,奴婢小徒弟又害怕又好奇,想着田公公这是要干什么去呀?于是他竟然狗胆包天的在后面跟了一段,连给奴婢抓药的事情都忘记了,最后他亲眼看见田公公进了向阳街一处府邸的后门,转到前面一看,原来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弘遇田大人的宅子!”
杜勋小心的说。
田弘遇,田贵妃的父亲,昨日中午刚在通州遇见过一次。
朱慈烺脸色微微一变。
虽然是穿越的灵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朱慈烺对对皇宫里的事情,渐渐也有了一些了解。
他知道自己的母后跟田贵妃不和。早年,因为受到崇祯的宠遇,又自恃绝色,田贵妃渐渐带了些骄横,六宫的妃嫔她从来不正眼相看,就是中宫的周皇后以及位次与她相等的袁妃她也没有放入眼里。袁妃也就罢了,周后岂能让她这么猖狂?于是借着当年元旦,众妃向皇后见礼的机会,周后将袁妃等一干妃子召进殿中,却独独将田贵妃晾在坤宁宫外。
可怜田贵妃顶着称重的头饰,在冷风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差点要冻成冰雕了,皇后召见她的旨意,才从坤宁宫中传了出来。
受此侮辱,田贵妃大哭一场,还到崇祯帝面前哭诉,为此崇祯帝还曾经向周后发过脾气。
此事之后,田贵妃和中宫的不和,整个京师都知道了。
原本田贵妃肯定是要继续争宠的,不过五皇子的夭折打击了她的性情,让她一蹶不振,从一位花容月貌的争宠者,变成了一个终日泡在药罐中的病人--绝世的美人变成了黄脸婆,田贵妃纵是再不甘,也无法再像过去那般的骄盈了。
但承乾宫和坤宁宫的不和,却依然没有缓解。
田守信身为皇太子的典玺太监,却深夜去见田贵妃的父亲,这明显违背了太监的伦理。
历来,太监服侍的主子的立场就是他们的立场,没有说两个主子斗得凶狠,两厢太监却嘻嘻哈哈的,相反,太监们要比主子们斗的更狠更激烈,方能显出他们的忠心。
何况田守信是东宫典玺太监,身份极为特殊,怎么可以私下去见田弘遇?
朱慈烺隐隐有点不安,田守信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除了崇祯帝和周后之外最信任的一个人,参与了他大部分的机密,如果田守信有什么问题,他以后真不知道该信任谁了。
不过他不会因为杜勋的寥寥数语就失去对田守信的信任,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对田守信的性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田守信深夜去见田弘遇,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不得不去的理由。
再者,田弘遇只是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而且还是虚衔,朱慈烺跟他没利益冲突,不担心他会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嗯,本宫知道了。”朱慈烺淡淡点头。
杜勋低着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在观察着皇太子的表情,他原以为皇太子一定会勃然大怒,没想到皇太子却淡定如此,连表情都没什么变,一时非常失望,同时又有点惶恐--难道皇太子对田守信的信任,已经到了不能离间的地步了吗?
杜勋不甘心,他低声道:“殿下,奴婢还听到另外一个消息。”
“说。”
“田公公好像是田弘遇的远方本家……”杜勋道。
朱慈烺眉毛微微一跳,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杜勋叩首:“没有了。奴婢告退。”
等杜勋起身离开,快走到殿门口时,朱慈烺忽然心中一动:“回来。”
“是。”
杜勋赶紧转身,两步回到朱慈烺面前,跪在案前。
“田守信一向小心谨慎,你那个小徒弟跟踪他居然没有被他发现,倒也是个人才,你把他叫来,我有话问他。”朱慈烺道。
“是。”
杜勋眼睛里闪过喜色,他知道,皇太子终究是对田守信起了疑心。
半个时辰后,田守信回到王府,直奔后殿。
朱慈烺正在灯下看书。
只有他一人,杜勋和杜勋的小徒弟都已经不在了。
“殿下,所有的帖子都发出去了……”田守信轻步上前,小声禀报。
灯光下,他脸色一如往常的平静,眼睛里带着笑
朱慈烺看他一眼,点头:“好,你早点去休息吧。”
“奴婢不累。”田守信笑,为朱慈烺泡了一杯热茶,说一些去到诸位大人府上的趣事。太子求字,各位大人都是吃惊,面对田守信,都想要从他口中套出皇太子的意图,因此对田守信百般巴结,小费更是不吝啬的给,一趟下来,田守信怀中塞了差不多一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