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半妖
贺梭双脚狠狠踢在那刀芒之上,借着刀势,身形急撤而去,总算是避开了那足以斩断他手臂的一剑。
“轰!!”
金色刀芒速度更快一分!
狠狠撞在了那把长剑之上,竟然直接爆炸出一道耀眼的火光。
丧服少年脚下的那片大地被这股力量的强压之下,直接土地炸裂,裸露出最原始的地皮。
紧接着深埋青石地低的褐色砂砾也被这股巨力积压的炸腾而起。
沸腾的砂砾将丧服少年的身影尽数遮掩,看不清他如今是何状况。
狂风四起,炸裂的爆风竟将道路两旁的大树吹得倾斜。
身后灭离宗门人,除了钱文礼,皆被这狂风波及,纷纷东倒西歪。
然而直接站在这爆风之下的丧服少年,受到波损自然是最为严重的。
烟沙弥漫的那方,传来丧服少年的闷咳之声,显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钱文礼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说来有些可笑,自家宗主与别人战斗对决,他这做属下的,居然担心宗主把敌方打伤。
待他看到反而是自家宗主负伤之时,竟然还心中隐有快感。
他如何不知这小家伙心中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
只是这样一来,他想要立威的心思,不得不收敛几分了。
这小家伙是何老鬼的亲生儿子,天赋可谓是更胜他那死鬼父亲。
若不加以压制,恐会脱手而去,反倒伤了他。
对于能够让这位小怪物受伤的那名年轻军官,钱文礼心中还是微微有些诧异的。
这何世明自幼便身负重任,老宗主又不是那种溺爱的性子。
不仅将自己绝学倾囊相授,更是将这小子直接扔到死人堆,修罗场里打滚。
同龄一辈当中,还真找不出几个能与他相抗的对手来。
贺梭的身形退出去得很远,似乎早已预料到两股力量相撞的威力。
所以他那一退的力道,毫无保留,赤裸的双脚更是直接被自己脚下的刀芒割得鲜血淋漓。
身体落地后,退势不减,双腿依旧来回后退,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之上,留下两行醒目的血色脚印。
钱文礼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
此子心性倒也不错,关键时刻,杀伐果断。
贺梭落地后,眼角微跳。
一柄雪亮长剑,忽的在那团沙尘中亮起,那是少年高举起了手中长剑。
风,忽然的静止了下来。
那无规则飞舞的尘土凝滞在空中。
随着那长剑的舞动,烟尘沙土再度涌动,但此刻的涌动不再是无规则,而是顺着一个方向飘动。
那柄长的过分的剑越舞越快!
而那少年四周沙尘涌动得愈发不安,犹如一只蛰伏依旧的狂龙逐渐复苏。
直到那把长剑不再雪白,转为深深的暗沉。
丝丝寂灭隐晦的气息化作缕缕丝线,自那剑身飞散而出。
那道隐晦气息凝而不散,竟将狂舞涌动的沙尘也染上一分更为沉重的暗黑之色。
那沙尘仿佛旋涡一般带着无穷吸力,竟将头顶天际的白云如波涛般吸卷而下。
声势骤然浩大起来,白云混着阴暗的沙尘,此番看起来却如同压迫人心的乌云滚滚一般,暗沉的长剑上“呲呲”的闪烁这一道细微电花。
云卷狂龙黄沙,内含霹雳闪电!
随着少年低沉暗哑的一声“去!”
黑色龙卷如同瀑布倾泻,朝着贺梭那方席卷而去!
没了沙尘的遮掩,丧服少年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他身上的丧服在那场爆风之下,早已是残破不堪。
白色的碎布条挂在身上随风飘荡,破裂的碎衣口子中,露出黑色的低服。
少年眉目阴沉,丝丝殷红的血迹从嘴角顺流而下,想来如此强横一击,对他来说也是负荷极大的。
本以为可以轻松胜过这位年轻军官,却没想到还是让自己身负了不轻的伤势。
这让他的立威之心大打折扣!
所以,他必须死!
面朝着令人窒息的死亡降临,贺梭的脸变得苍白起来。
握刀的手随之僵硬,竟毫无对策。
大脑一片空白,感受到那股凌厉磅礴的杀意,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
这少年的实力已经远超他的预知范围,甚至可以说已经是远超一般的凝魂巅峰境界。
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击,他躲不过。
缓缓闭眸,不再看那阴冷少年得意的眼神,默然等死。
虽然结局惨烈,但此战,他不悔!
纵使不悔,可心终究还是留有遗憾的吧?
再也看不到那位身穿红袍官服的高贵绝世女子了吗?
真可惜啊……
嘴角勾起一个遗憾的苦笑,带着平时绝对不敢表现出来的深深眷恋之情。
“锵!”
一抹淡蓝色的刀光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
那是一把薄如霜叶的精致短刀,流星坠落一般,直直的钉在了那道恐怖磅礴的黑色云层龙卷之中,随即消失不见。
紧接着从中传来“咔咔”结冰之声。
如狂龙席卷的黑色龙卷骤然凝滞,不得再前进一分,就仿佛一条巨大黑蛇被人拿住了七寸要害一般。
深沉的黑,渐渐被冰冷的蓝尽数占领。
云层被冻结,沙土被冻结,就连那霹雳闪烁的电光亦是被冻结。
贺梭惊讶的挣开眼睛,顿时心中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心情。
伴随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清脆响指。
被冰封的黑色龙卷霎时碎裂崩塌,化作冰晶尘土,重新归于大地。
丧服少年冷笑的嘴角沉了沉,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阴沉而可怕。
一道白色声影飘然而至,白色靴子轻轻点在了那把从天而降的短刀刀柄之上。
那是一位比丧服少年还要年轻的俊美少年。
少年相貌清秀俊逸,只见他一身白衣,皮肤白皙,一双狭长眼眸内嵌有湛蓝般的深邃眼瞳。
他居高临下单脚轻轻立在刀柄之上,衣袂猎猎,似笑非笑的看着灭离宗众人。
脸上的轻松写意,仿佛方才那破掉那惊天龙卷狂舒云一击的不是他。
看着那半张侧脸,贺梭心头涌出一道并不久远的回忆。
他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白衣少年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少年,他曾在雨天街头有过一面之缘。
之所以映像如此深刻,只因从来不与人亲近接触的那位司运大人不仅与他同撑一把伞,更是将那从不离身容不得他人有半点触碰如禁忌般存在的血伞给了他亲手撑着。
那一幕,他终生难忘……
今日,他又被他所救……
何世明眼底冰冷一片,握剑的手紧了紧,杀意骤生。
这少年,不仅坏他好事,更是不懂规矩的破坏对决。
更令人生气的事,这少年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左右,实力竟然已同他一般是凝魂巅峰!
这让他深深的感到了羞辱,觉得跟了自己多年的天才名头一下子被他人抢走一般。
手中长剑凌空指向那站在刀上的少年,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打扰我们之间的比试!”
陵天苏轻笑一声,右脚脚尖轻轻在刀柄侧方一点,随即身子轻盈的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斗。
插在地面的霜叶以一个灵巧的姿态随着他的身体离开地面,在空中划出几道优美的弧度。
双脚飘然落地,几乎在同一时刻,霜叶短刀回归他的掌心之中。
“即是比试,点到为止即可,又何必下死手呢?”
“这又与你有何干系!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识相的,给老子滚开!”
何世明心情很不好。
因为这少年的出现,让他成为了不是那般出色的存在。
更让他理解到了在这片大陆之上,有着与他同样的天才。
天才若是多了,那便意味着不再珍稀。
那他这傀儡宗主的身份,便不可能因为他的天才而改变。
对于何世明不客气的叫骂声,陵天苏面上表情很平静,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用刀撑地半跪着的贺梭。
他不喜欢事情太过于麻烦。
贺梭看懂了他的眼神,心中自然也十分清楚,只是要自己亲口说出那三个字,实在是心有不甘。
狠狠咬着牙齿,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屈辱难堪。
只听到前方那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打场架而已,输赢之事在正常不过,而你却连输都输不起,更可怕的是明明是你输了,却不敢承认,还谈什么日后再赢回来。”
贺梭豁然抬头,睁大眼睛看着那清秀少年,他从他眼中,看不到任何激励安慰的眼神。
那双蓝色眼睛显得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略显无情。
可偏偏正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他堵塞郁结的心情豁然晴朗。
他缓缓持刀站起身来,转而遥遥看向那位将他打败的丧服少年。
军刀垂直向下,双手握刀朝他微微鞠躬行礼,沉声道:“我认输!”
是的,今日是他输了。
但正因为如此,他更要好好的活着,终有一日,他要亲手一雪前耻!
让敌手也亲口说出这三字!
何世明满目阴沉,握剑的手因为愤怒剧烈的颤抖起来。
就因为这三个字,他再无法寻得借口,直接朝他下杀手。
甚至还因此开罪了这位贺家嫡系子孙,怪只怪突然出现的那人一语道破关键。
若是他今日能够一举杀死这位贺家人,事后的确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来平息贺家的怒火。
可……那与他又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