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每天都在洗白
倾颜脚步微微一顿,而后再次坐下。
宫妃们斜斜看了倾颜一眼,就都出去了。
倒是元妃,多驻足了一会,才绞着手绢出去。
同时,她心中感到不安,生怕太后会弃了她,又再抬举江倾颜。
待宫妃们都出去后,倾颜找身后的秦姑姑要了事先准备好的珐琅首饰盒,里面是两瓶“面若桃花粉”。
她走到中间行礼,“太后,这是嫔妾亲手做的面若桃花粉,用来洁面可以美容养颜。”
倾颜不知太后找她所为何事。
但以原主给太后留下毁灭般的印象,想来太后是找她训话的。
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她先把东西送出去,太后应该会嘴下留情一些吧。
“你何时会做这些了?”太后还是撑着额头,眼眸闭着,“哀家可是记得,你素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除了作,什么都不会。”上次就听奴才说江才人送了这玩意来,想着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就让人给赶走了。
毕竟她这个侄女啊,以前每次做错事就知道来求她。
倾颜:“医书上看到的,而且这个不难,就是用草药研磨成粉,再加一点别的材料,至于以前的事......”
她微微顿了顿,有些讪讪的,“以前的事,我虽不记得了,但奴才们有同我讲过那些事,过去都是我不对,让姑母操心了,那时我掌管中宫,整日很忙。如今我不再掌管中宫,便有了时间做这些来孝敬您。”
倾颜心里清楚,什么时候该恭敬地喊太后。
什么时候该亲近地喊姑母,适时地打亲情牌。
一时间,太后沉默了。
她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良久后,太后倒是没再追问。
她还做了个手势,让身边的老嬷嬷收下了面若桃花粉。
紧接着,太后语气淡淡的:“以前你还是皇后时,哀家就同你说过,即便你站在山顶,也不要朝山腰和山脚下的人扔石子,说不定人家哪天就爬上来了,也说不定你有一天会走下坡路。”
太后摇头叹气,“你偏是不听我的话,非要朝她们扔石子,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成了后宫位份最低的宫妃,你呀,就等着她们反过来朝你扔石子吧。”
听完太后将后宫勾心斗角比喻为扔石子,倾颜恭恭敬敬地回:“以前是嫔妾不懂事,不听话,让您费心了。往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扶额的太后微微一顿,“以前哀家教导你那么多,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偏要满后宫去作,现在倒好,跟我说你要重新做人了?”
“可你现在这个位份,加上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人家就是叫你从她胯下爬过去,你都得乖乖地爬,她们呐,踩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般......”
说到这,太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侄女,早点听她的话,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您说的我知道,这都是我自个作的孽,不管怎样,我都得挺过去!”倾颜语气坚定。
就原主作的那些孽,她一定要在太后面前洗白,让太后对她改观。
太后虽不是皇帝生母,但好歹也是皇帝母后,又是她姑母。
能好好处,就还是留下好印象比较好。
只见太后微微抬起头,看着下首的倾颜。
“你能这样想,固然是好,可哀家丑话说在前头,这一切都是你自个作的,你就要自个承担后果,想办法在后宫立足。”
“横竖哀家是明白了,你自个没本事站起来,哀家也扶不起。自个想站起来的,也用不着别人扶。”
倾颜听出来了,太后是指原主没本事站起来,处处不听她老人家的话。
还浪费了太后一番栽培,也表示以后不会再帮她了。
倾颜牵了牵唇,心领神会地笑回:“嫔妾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瞧见倾颜笑就来气,“你居然还有心思笑,后宫人人巴不得你死,你知道不知道?”
倾颜:“知道。”
“知道你还笑得这般没心没肺,哀家说的话,你是不是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倾颜:“不敢。”
太后:“那你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要争宠,尽快复宠了。”倾颜也不瞒着太后。
因为她看出太后是个好的,“我自知如今处境艰难,但日子再难熬,也是要微笑面对的,因为......花开不忘芬芳,花败不忘微笑。潮起不忘风云,潮落不忘初心!”
说到这,她仰头看向太后,“我不会忘记西兹国对我的期望和养育之恩,更不会忘记姑母对我的照顾与栽培!”
此话一出,太后神色有些动容。
那表情,就像是看着自家叛逆孩子突然醒悟,正朝着她所期盼的方向走。
太后看出倾颜眼里的坚定和刚毅,那是她从没在倾颜眼里见到过的。
虽然她知道,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是不会寻死的。
但太后还是嘱咐倾颜,“罢了,你能让皇帝解掉你的禁足,想来是个有主意,有点本事的。虽说你现在只是才人,但只要咱们西兹国与北临国一直友好下去,你还是有机会一步步爬上来的。”
“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代表的是整个西兹国皇室的颜面,甚至影响着西兹国与北临国之间的关系。”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你往后不许再做傻事了,哪怕......”
哪怕不是皇后的身份,过得不那么风光,也千万不要再跳楼寻死了。
大不了...她这个姑姑还是能养得起,也护得住她的。
可话才说到一半,太后就又咽下去了。
有些话还是不说这么早,免得这孩子失去了上进心,总觉得有她和西兹国做靠山。
她这个侄女,素来怪会蹬鼻子上脸的,就不能给她好脸色!
而且,她还是希望这孩子能往上爬的。
到底是西兹国皇室培养出来的女儿,还是嫡亲的。
甭管太后说什么,倾颜都细细听着。
太后的语气虽淡淡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比厉声训斥还要重。
那种重,不是负面的重话,而是正面的重话。
因为倾颜能够从话里感受到太后、乃至整个西兹国对她寄予的厚望与宠爱。
以及太后教导她时,是那样的恨铁不成钢。
倾颜一时有些恍惚,前世今生,从未有家人将她看得这般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肯定地回太后,“嫔妾已经想明白许多事,不会再做傻事了。”
太后似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就又扶额闭眸,“哀家累了,你退下罢。”
“是。”倾颜朝太后行了叩拜礼,就带着秦姑姑离开了大殿。
而殿内的太后望着倾颜的倩影,这才收起一贯的严肃,眉眼带笑地问贴身奴才,“丁嬷嬷,你瞧见她变了么?”
“瞧见了。”丁嬷嬷笑回:“老奴瞧着江才人变得知事了,您呀,也大可以放心了。”
别看太后表面上没给江才人好脸色,可这位呀,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
天知道江才人跳楼后,太后虽没去瞧,但是却几夜难眠,还说对不起远在西兹国的哥哥。
此刻,太后欣慰地点点头,“这才是我西兹国皇家培养出来的女儿。”
丁嬷嬷笑了笑,试着问:“只是江才人如今在后宫位份低,想必日子难过,您又马上要去岛州,咱要不要派人私下里替江才人打点好?”
“不必。”太后脸一沉,狠下了心,“不经历磨练,哪能见彩虹,她之前啊,就是被西兹国和我们保护的太好了!”
丁嬷嬷点点头,连连应“是”。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下起了雪。
起初那会,还只是伴着小雨,接着就下起“噼里啪啦”的小冰雹。
不一会儿,就见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地上渐渐的就白了。
自那日被法式深吻后,倾颜再没见过皇帝。
当然,这只是对于她。
至于后宫,还是从前那样,有的是帝王一脉相承的雨露均沾。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十二月中旬的一次晨省。
这一日清晨,倾颜和众妃嫔坐在温华殿。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妃嫔们的眼神有些殷切,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上首,温贵妃则温和笑道:“皇上前几日休了年假,往年这个时候,咱们都是要去温泉庄子上避寒的,今年也不例外,皇上已经说了,咱们三日后就动身去龙泉山庄避寒。”
北临国一直认为甭管多么聪慧的大脑,都不能长时间过度思考,身体也不能过度劳累。
否则会进入疲劳期,人会变得麻木。
经皇帝与议政大臣一致决定,八分的紧张与两分的松弛是最好的工作状态。
是以,北临国不压榨朝廷命官和老百姓的休息时间,每十天休两天假期。
平时也不必日日上朝,一般有什么小事,皇帝会直接召到宫殿问话。
除非有什么大事件,才会召集所有大臣上朝。
其余时间,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工作。
逢年过节,也会有相对应的休沐时间。
就好比过年,足足有半个月的年假。
这一刻,在座的妃嫔们听说要去龙泉山庄,顿时就两眼绽放光芒。
那可是温泉山庄,更是争宠的好机会!
说不定,还能和皇上一起泡个鸳鸯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