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替嫁小绣娘
龚强跟上方铮。
他方才一直没开口,等无人的时候,这才着急问:“三郎,婶子真的病的这么重?怪不得我看婶子脸色那么难看,大夫咋说?”
方蒋氏自小对龚强就好,当初龚家遭难的时候,全村都多数人家都躲着他们走,在他们看来,能养出龚强这个凶人的爹娘,肯定也不是啥好人。
只有方蒋氏还跟以前一样,怕他娘想不开,三天两头朝龚家跑,陪着龚婶过了最难过的时候。
方家当时本也吃不上饭了,便是这样,方蒋氏还是把自己那口饭省了下来,给美丽吃。
这些事都是在他出狱后,龚婶告诉龚强的。
龚强对方蒋氏感激,恨不得把方蒋氏也当亲娘待。
如今方蒋氏生了重病,方才他见了,方蒋氏还瞒着他,龚强自责,他对方铮说:“三郎,当日我在船上听人说过,京都的大夫医术最好,要不,咱们带着婶子去京都?银子啥的你别担心,我给你找。”
他在外头跑船这么多年,也是认识不少人的,若是他开口借,说不定也能个几百两。
“强子哥勿担心,娘婶子确不适,却不致命。”方铮拒绝龚强的提议,龚强赚的也都是辛苦钱,他去找,无非是借,可那些商人哪一个不是唯利是图?
龚强脑子灵活,也有一把力气,最中要的还讲义气,想必那些人都想要这么个能干的人,他们借钱不可能没条件。
方铮担心的是龚强会把他自己卖了。
听方铮这语气,方蒋氏这病不轻。
龚强急了,“那咱们快回去,婶子肯定放心不下。”
走了两步,龚强又停下,他问:“叔是被人蛊惑的?他要是真的再寻死,三郎你可真的得再等三年,三年可不短。”
“这也是我想跟强子哥说的。”方铮路上已经有了主意。
“你说,啥事?”方家有事,他肯定会全力以赴。
事实上,与其说是方家,不如说是方铮跟方蒋氏。
“我想让强子哥待在这里。”方铮如今孤身一人,唯有龚强真心待他,他也只放心龚强,“背后之人蛊惑不成,想必会亲自动手,若是那人出现,就要劳烦强子哥将人扣住。”
“到底是谁这么针对你?”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三郎都这般危险了。
望着县城的方向,方铮神情清凌凌的,“左不过是那几个人。”
“成,我会藏在潘家,将人拿下。”龚强想都不想就应承下来。
方铮嘱咐,“强子哥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伤人,我自有法子,强子哥只需把人扣下就行。”
龚强做过牢,有案底在,若是再伤人,会罪加一等。
他不会让龚强再踏入危险当中。
“强子哥,千万要记得。”方铮怕的是龚强会因为此事事关到他,气怒之下失了力道,“强子哥若是气不过,可以动手,最好不让让人看出明显外伤。”
龚强捏着拳头笑了一下,“这个我最在行。”
他一人在外,能活到今日,靠的不光是脑子,还有过硬的拳头。
论拳拳到肉的打架,他还没输过。
“强子哥,想必就这几天会有人上门来看,尤其是夜间,如此,强子哥今日开始就留在潘家。”那人虽有几分聪明,手段却拙劣,他只要等着,那人自然是送上门。
方铮冷笑,那人有些脑子,手段却不够狠,若是够狠,就不会蛊惑方老头,而是直接悄无声息地将人弄死了。
“那我就留下,不过婶子那,我不放心。”先前他来去匆匆的,也没多问问方蒋氏,这好几天又不能去看看,龚强心下自责。
“娘今日身子已经好很多了,若强子哥放心不下,待抓到那人,再去看看娘。”方铮算不到那人何时会出现,龚强只能今日开始待在这里。
龚强明白,也盲目地信任方铮,“那行,你多劝劝婶子,让她放宽心,病好得快。”
“嗯。”
“那你快些回去,别让婶子跟三弟妹等久了。”
方铮站在原地没动,龚强帮他良多,一向善言的他都不知该如何感谢。
看出方铮眼底的情感,龚强好笑地捶了他一拳,“还把不把我当兄弟了?”
“亲兄弟。”方铮笑道。
“这不就是了?”龚强好笑地又捶了他肩头一下,“有事你不跟我说我才是生分。”
亲兄弟,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两人要分别的时候,方大郎气喘吁吁地跑来,“三郎,你这就走了?我想跟你一起看看娘。”
方铮跟龚强走的时候,方大郎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方老头呼哧呼哧喘气提醒了他,他这才追过来。
“你嫂子回去拿银子了,咱们等等,带着银子一起去见娘。”方大郎又说。
龚强皱眉,“还等啥?婶子在家急着呢,让三郎现在就走,你还是回村去,叔这里我帮着照应几天。”
问清楚了事情原委,龚强就不再沉默了。
“强子哥,这咋行,我是娘的亲儿子,如今娘病了,我得去看看娘。”方大郎平日见着龚强都缩着脑袋,可方铮的话还是让他心里打鼓,他得去看看方蒋氏才能放心。
方大郎看着是个木讷愚蠢的人,真到关键时候,也不是蠢到家的。
“婶子现在挺好,你不用去。”龚强对方家之前的事也略有耳闻的,他怕方大郎跟周小花去了会气到方蒋氏,“等婶子身子好些,你再去看。”
“强子哥,那是我亲娘,我为何不能去看?”方大郎一再强调他是方蒋氏亲儿子,言下之意,龚强姓龚,跟方家无关。
方大郎的话却打击不到龚强,他责怪地说:“不管是不是亲的,咱都是为婶子好,大郎你也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我是娘亲儿子,娘病了,最想的肯定儿子。”方大郎不依地反驳,“我也理应在娘的床前伺候她老人家。”
“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往常婶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也不见你多心疼她。”龚强可是听说了,上回方蒋氏就是被气的发烧了好几天。
“三郎,咱再等等,你嫂子很快就回来了。”方大郎说不过龚强,干脆转向方铮,他知道若是方铮愿意等,龚强是不会拒绝。
方铮挑眉,“大哥确定大嫂会回来?”
“会。”方大郎愣了一下,很快点头。
方铮神色微动,没有解释。
以周小花的性子,她是不会让自己手中毫无分文的,不管用什么借口,周小花都不会回来。
“强子哥,那我就先走了,劳烦强子哥多看顾一下他。”既然方大郎要跟着,那便让他跟着,方铮就将方老头暂时托付给了龚强。
“你放心,这里一切有我。”
方铮这才转身走。
没得到方铮的应答,方大郎不知该不该跟上,他心里权衡了一阵,想了想方老头,又想了想方蒋氏,最终还是决定跟上方铮。
雇的牛车还没离开村子,方铮上了车,方大郎也麻溜爬了上去。
出了村子,方大郎好几回都想找话跟方铮说,方铮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睡着了一般,方大郎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龚强回到潘家,他先去方老头屋里看了一眼。
方老头一直费力地睁大眼,盯着门口,见终于来人了,却不是两个儿子。
“叔,你饿不?”既然方铮都问不出来背后使坏的人,他开口肯定也没用,龚强干脆也不跟方老头说话,他问。
嗬嗬——
方老头仍旧盯着门口。
“叔是想问大郎还是三郎?”龚强看懂他的意图,也不等方老头示意,直接回了,“叔不用等了,大郎跟三郎都去县城看婶子了。”
这种时候,儿子的行为就表明了一切。
方老头闭上眼。
这一刻他是真的有点不想活了。
“叔,我不是大郎,这几天我照顾叔,叔要是不吃,我会强行喂的。”龚强留下一句话,转头去找潘老头了。
因方大姑的关系,方老头也是认识龚强的。
他怕龚强。
“你,你要干啥?”见龚强只奔他来,潘老头拽着孙子朝后躲。
虽然潘家两个儿子至今还在牢里,可在潘老头心里,龚强这样的那是亡命之徒,凶狠残暴。
“这铜板给你,你去村里谁家买点米来,煮点稀粥,喂给方叔喝。”这种目光他见多了,龚强压根就不在意。
“好,好。”最终还是肚子战胜了害怕。
“方叔要是不喝,就想法子让他喝,他要是没喝,你们祖孙三人也别想吃一口。”
“我知道,我知道的。”
至于方老头是如何喝了一碗粥的,那情形可想而知。
这边,方铮跟方大郎回了县城。
看着整洁的街道,满街的二三层小楼,还有街上行人高高在上的目光,方大郎就有些缩手缩脚。
他紧紧跟着方铮,没话找话说:“三郎,这县城跟咱镇子上就是不一样,怪不得娘愿意呆在县城。”
脚步一停,方铮冷冷扫了一眼他,而后加快脚步。
家里,冯轻跟秦淑芬已经做好了饭菜,本以为方铮跟龚强会一起回来,冯轻做了好几个菜,还买了一坛酒。
没想到开门看到的却是跟在方铮身后的方大郎。
冯轻脸上的笑就淡了。
“三弟妹。”方大郎缩手缩脚地跟冯轻打招呼。
“大哥。”
方铮上前,握着冯轻的手,他眼带歉意地说:“大哥想过来看看娘。”
毕竟是亲儿子,哪怕再生方大郎的气,方蒋氏也不会对方大郎避而不见的,冯轻往旁边让了一步,神情却有些冷淡,“大哥进来吧。”
说她矫情也行,说她小心眼也罢,这里是她跟相公的家,冯轻只愿让她喜欢的人进来。
“让娘子为难了。”方铮低头,蹭了蹭冯轻的额头,“娘子莫要生气,待大哥走了,娘子如何罚为夫都成。”
冯轻噗嗤一声,给他一个白眼,“那你等下就给我跪搓衣板吧。”
“好。”方铮还一本正经的答应了。
冯轻的心情阴转晴,对方大郎脸色也好了点,她不会不给方铮面子,“大哥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吧,娘在屋里。”
“多,多谢三弟妹。”方大郎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他跟方铮是真的分了家,这里是方铮的家,他来了就是客人,他学着方铮平时说话的语气,跟冯轻道谢。
冯轻无声地忘了他一眼。
方铮离开后,冯轻劝了许久,方蒋氏才回屋躺着,她也睡不着,一直仔细听外头动静,方铮回来后,不用冯轻去叫,她已经穿好了衣裳,出来了。
“三郎,咋样了?”方蒋氏追问方铮。
牵着冯轻上前,方铮安慰道:“娘,没事,他死不了,过几天我会拿些药回去,虽行动不便,他身子却不算差。”
过去那些年,方蒋氏自己饿着,三个孩子挨饿,可方老头却比其他人都好些,那时候方老头是家里的劳力,方蒋氏想着方老头吃的好,也能多干些活。
“他倒是想死了一了百了,真是个薄情的死老头。”得知方老头不会死,方蒋氏这才有心情骂人,“三郎,他死不了的话,就让他多饿几顿,让他涨涨记性。”
“娘说的是。”
“娘!”跟方蒋氏跟方铮叙完话,方大郎才插得上嘴,他瞧着方蒋氏脸蜡黄的,上前一步,心里酸涩。
方蒋氏皱眉,“大郎,你咋不去上工?”
如今都分了家,方大郎一家四口就只能指望他一个人,一个人养活一家可不容易,他不趁孩子还小多赚些,以后用钱多的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娘都病了,儿子哪里有心情上工去,娘,你现在感觉咋样?”没见着人时,方大郎得知方蒋氏病了,也只是着急,可见着方蒋氏短短两天就憔悴这么多,方大郎一时悲从中来,声音都哽咽了,“是儿子不孝!”
说完,还噗通一下跪下了。
吓了方蒋氏一跳。
“你这是干啥?我还没死呢!”方蒋氏皱眉,不明白这大儿子为啥突然多愁善感起来,“赶紧起来。”
方大郎跪着不动,就是抹眼泪。
“大哥,大夫说娘不要大喜大悲,你这样,娘很为难。”冯轻看不下去了,她淡声提醒。
“我,我不知道,我这就起来。”方大郎慌忙地爬起来,往常一样的怯懦胆小。
“行了,来都来了,眼看着也到吃饭的时候了,一起吃吧,吃完就快些回去,家里那一摊子都还指望着你呢。”方蒋氏上回是伤透了心,也看透了这大儿子,许多掏心的话也就没办法再跟这儿子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