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除岁师
聂璇守了一个通宵,打着哈欠却最终没有发现关大先生回来的痕迹,等早上洗漱好坐在餐桌上,关大先生落后她一步姗姗来迟,见一众人都等着他,忙温声道:“都用餐吧。”
关梦龙这几日好些,人清瘦了很多,虽然看着还憔悴但精神头倒还算可以,关大先生边呷粥边问儿子身体感觉如何,然后看着一双儿女,问道:“爹在省城这些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去东岳庙,那里拜神上香的信众多,小摊小贩也特别多,各种好呷的香气飘在空气里,勾得人口水直流不说,一到新年那些杂耍啊幻术啊等江湖杂演班子也全聚集在那里。今天都初五了,人肯定比初一要少些,呷了饭我们全家都去上上香拜拜东岳大帝,去去去年的晦气,也放松一下心情。”
关大太太略有担忧:“梦龙的身体还未全好,能出去?依我看呀,还是在家好好养着……”
“母亲,我要去。我又不是养在室内的娇花,再说养了这些天,身体也好很多了,一直关在家里实在难受,趁着新春出去透透气也好。”
关梦龙皱眉打断关大太太的话。
“再憋着,我怕我一难受,伤就更难好得快了。”
关大太太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一听这话虽然担心,但却不再说反对的话,只道:“行行行,你想去那我们就去,只是人手得带足了,可不能再有个什么闪失。”
聂璇知机在一边撒娇:“舅妈你只担心表哥不担心我呀?我也要人手,表哥有的你也给我一份嘛。”
“给给给。”关大先生笑道。“你啊,这么大个人,还呷你表哥的醋,酸不酸哪。”
“酸啊,但酸也要呷,你们是最重要的嘛,换成外人,我理都懒得理的。”
关梦龙都给聂璇娇嗔的小女儿娇美的模样给逗笑了,恨不得伸出手去将人拉到身边坐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他咳了一声低下头去喝粥。
于是吃了早饭一行人做了收拾,开了好几辆的车子浩浩荡荡往东岳宫去。
东岳宫在湘郡的湘春门外,铁佛寺右,建自唐朝,是个千年古宫观,又因为和铁佛寺相临,因此格外热闹,隔了老远的马路牙子上就已经停满了来上香游玩的车子,好在聂璇他们听了关大先生的意见,并没有穿着高跟鞋,女眷们都只穿着有一点儿粗跟的绣花锦毛絮鞋配着花团锦簇的缂丝旗袍与油光发亮的狐皮披风,再加上二十来个高大健壮的护卫在两侧护着,一行人很快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因为有管家事先和这边联系打了招呼,因此上香并没有在大长队伍后排着,而是有小道童引到了前头。
聂璇极少来这样的地方,好奇的四下打量,接了香后和关大太太一起听着道童的轻声指点跪拜、上香,关梦龙手不方便,便由着关大先生代他把一整个流程都做了下来,他只跪在那儿磕了头。
一行人很快就了事,关大先生指着人多的一处偏殿道:“那边是抽签子的地方,今儿出来就是上香放松的,不如我们也过去凑个热闹。”
难得么子都不想,聂璇自然同意,她更觉得舅舅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提出来到这样的地方来上香,怕是有么子事要掩藏着私下进行,因此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同意。
但聂璇聪敏得很,还记得关心一下关梦龙是不是不适,人多会不会挤到他。
关梦龙得了娇美的表妹的关心,原本有点儿的嫌弃与烦躁都随风化成了灰烬,微含下鄂嘴角带笑:“你喜欢就陪你过去看看。”
关府被唐四爷派人密密的监视着,自然也花了大价钱又买通了其中一个厨娘,得了消息关府全家要去东岳宫,唐四爷也不管早不早,让唐管家带人去把小二金给从家里挖了出来送到了东岳宫。
小二金坐在偏殿和几个摆抽签算命的摊子的同道边一脸蒙圈,直等人拿着签子拍在桌上不耐烦的问“你个算命的么子回事?这签到底会不会解?”他才回过神来。
他堂堂省政府主席的坐上客奉居然沦落到被人指鼻子说不会解签子的地步?唐四爷这是要毁了他一代名声啊。
有话不敢骂的小二金高冷的将签子一推:“这位大姐,我只算命不会解签,解签还请去隔壁排队。”
这妇人骂咧着,见这戴着黑眼镜的瞎子无动于衷最后还是拿着签子走了,但旁边有人听到小二金说算命,便凑近来道:“大师,麻烦给我算一个。”
小二金依旧一副高人冷漠出世的样子,后头有人脆生生给他接话:“算一次八块钱。”
……
这高价,吓退不少人,给旁边摊的同行推去不少生意,关大先生他们一行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个古怪情形:旁边两侧的抽签算命摊围得那个人山人海都看不到摆摊的人,就这么个铺着红布小桌儿夹在人山中间的小摊反而冷清得不见有人排队。
小二金看着坐得端正,其实人眼睛已经像给胶水粘住一样正开始迷糊了,腰眼子突然被人从后头捅了一下,他一个激灵腰身板正了,咳一声,就听到有人说着话在自己桌面前坐下了。
“老哥新年好啊,我看你这摊子没挂招牌布幡,难道不是算命看相抽签解八字?”
“我师傅这儿只算命测字,一次八块钱。”
后头佝着腰拢着手装成徒弟的穿男装的银霜快嘴道。
聂璇惊讶的看着银霜,她认出这个小妹子了,眼睛不由得就想往周围搜索,银霜笑嘻嘻的趁人不注意给她往一个方向呶了下嘴。
关大太太嫌贵,可关大先生倒不心疼,反而觉得新年嘛,讨个好彩花点钱没得么子,关梦龙没试过这些江湖术法,持着怀疑态度也并不打算上前一试,于是关大先生坐了下来。
“测个字吧。”
关大先生道。
银霜于是从背上的袋子摸啊掏出一叠纸,关大先生揭了桌上的砚盖,沾了墨凝神一想,在纸上写了个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