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除岁师
“在进门前,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苗老爷子,怕是要麻烦您给大家伙儿堵堵生机才成。”神秘人在门开后顿住脚。
他看着个头不高,又病得厉害,但后边的何洛还没撞上他,隔着五厘米的距离时居然像撞上了一堵气墙,被生生挡住了。
也不晓得这神秘人什么来头,头也没看到他回,但哑哑的说话声轻飘飘就响在每个人耳边。
因为马飞他们并不是术门中人,因此苗老爷子跟苗万里在后方掠阵,祖孙俩暗自惊讶神秘人对他们的了解,但也不藏拙,大方的从身后的包裹里各找出一个小白瓷瓶与一支小指大小的迷你毛笔沾了瓷瓶里的像油一样的透明膏脂给每个人七窍都点抹一下。
刘副官好奇听小声嘀咕:“这是么子东西?油?味道还怪好闻的,能呷?”
何洛马上阻止他想舔的动作:“别呷。”
常青呵呵一笑:“应该是赶尸行当秘制的一种掺杂骨灰炼出来的尸油。”
刘副官保持着伸舌头的动作僵住了,好半天才缓缓把舌头收回嘴里,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他个贱骨头,莫得事做想么子能呷不能呷啊,明晓得跟他们这群人走在一起莫得好事,还要嘴贱乱讲话,真是蠢得自己都要脸红了。
弄好这个,也不知神秘人从哪翻出来一支长胫骨似的骨头点起火,火把顶端燃起磷磷绿色的鬼火,一行人终于迈步进入了铜门里的黑暗。
铺一进门,每个人的感觉都是冷。这种冷不是从外围往身体里钻的冷气,而是身体里里外外开始冷,像是骨头和肌肉里隐藏了很多的寒气,这会儿突然苏醒了,丝丝的冒出来,要将他们与周围的阴、冷、寂化为一体似的。而在森森的照明度极底的前后两端的鬼火火把照耀下,每个人的距离看着不过两尺左右,可人人都觉得自己前头走着的怎么看都不是人,而是披着绿黑暗光的人皮的怪物。
走在中间的刘副官和贾贵,甚至连胆大心细的马浚生都忍不住时不时伸手摸下圈在腰间的绳子,感觉到传递来的张力拉力才有跟自己在一起的确实是同伴的感觉。
这感觉太过诡异,马浚生头一次心里发毛,更别提走在他头前的深一脚浅一脚还打摆子的刘副官与贾贵。
也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刚过一会儿,也像是已经走出了很远,前头的神秘人终于停了下来。
他微微侧过身,让后边的何洛看前头。
绿森森的鬼火光芒里,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三条细细的羊肠小道分成正中、斜左、斜右延伸到一米开外的黑暗里。
神秘人保持着上半身歪斜的姿势不动,何洛略想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自己这个当队长的选路。
何洛隔衣握了握自己脖子上挂的钱,伸手越过神秘人指向左侧。
不是男左女右嘛,男为乾,乾为阳,自然就左边了。
神秘人于是抬步往左边的小路上走。
这人走路无声,因为裹得紧,根本看不出他是在走,更像是飘浮在路上,如同一道幽灵,何洛发现自己和身后的人踩到这条仅有一人两只脚板宽度的小路上会有卡卡的细碎响声,他低头看脚下,那支诡异的火把的绿光照得阴森的白色小路全是乱七八糟的细裂纹,极是违和,再定睛一看,何洛心头直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脚下的路竟全是人的骸骨混合着兽骨铺就而成。至于那细且清脆的响声,恐怕是踩碎了脆化的骨片时的声音。
苗万里在最后,从他踏上这么白骨路,随着他往前,身后的路就像被黑暗吞噬似的在一点点消失,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所有人错觉,自从走上这条路后,总让他们心惊胆战,鞋面、裤脚时不时有细小的小东西掠过或拉扯,两侧给所有人的感觉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空气里不时就像有东西在飞窜,偶尔用诱惑的空灵的声音嘻笑或叹气。
刘副官他们一边颤抖一边机械的往前走,包括朱来运他们这些不懂的武人这会儿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背各种经文,祈求各路神仙保佑。
马浚生胆子倒是真的大,虽然心里发毛,但他一直保持着警惕,偷偷观看着他们走的路,先头看到黑幽幽的头骨眼眶里亮起两点鬼火像是打招呼似的跳动几下还吓得他颤抖了一下,走着走着看多了,马浚生平静下来,无视了耳朵上感受到的冰冷吹气声,将他们走在斜螺旋式的人骨路记在心里。
越走,各种声音骚扰就越多,喀喀的笑声在四周明目张胆的响起,拉扯的小动作也越来越厉害,除了笑声还有很多咀嚼声,两侧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盏鬼火,深深浅浅远远近近的飘浮着,形成两条绿色长龙,随着鬼火越点越多,路两侧的黑暗也渐渐褪去,铺天盖地的死尸人骨挤拥在路两边,从他们的下方还有白骨森森的爪子子不断冒出来将他们往来下拉扯,让下方的鬼骨爬上来,蜂涌的探手想将路上的几人给拉扯下去。
术师们都看着这样的情景头皮发麻不停咽口水,刘副官他们更是差点儿吓得破口叫出声,好在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场面的人物,苗老爷子的叮嘱都没有忘记,赶在嘴张开前都捂住了嘴,只是从他们不停的抖脚步踹伸过来拉扯的骨手还是能看出来他们的恐惧。
神秘人和何洛他们的脚步很坚定,似乎一点也不受两侧如同白骨深渊的可怕景象影响,大概见他们不为动摇,空气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极为迷人魅惑的嗓音。
“哎呀,官人们是新来的呀?黄泉路上许久不见一次这么多死人结伴了,个个都长得这么俊,要不要留下来陪陪我呀?”
这女子说完,路的顶前端缓缓亮起了绿色鬼火以外的几团红光,一顶红色小轿也渐露真形,原来那红光是挂在轿角的四盏灯笼,抬轿的都是黑衣肤色如雪的汉子,轿前和轿后则都有两个红衣裙的像是丫环佣人的姑娘。
神秘人充耳不闻,只往前走,何洛他们一手握紧了刀,一手抓紧了绳子跟着他的脚步,眼看那轿子明明隔得远,可没一会儿功夫就忽忽的拉近了泰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