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除岁师
关大太太得到先生回来的信简直不敢相信,被劝下的她在家里坐立难安,拉着关梦龙的手哭诉他爹总算要回来了,有么子委屈到时候一定让关大先生给他作主,又唠叨到听到先生和少爷出事的那些心思飘浮了的下人,关梦龙转了转眼珠子,不出声的看着她。
他的记忆还停在那天出去铺子后上酒楼呷饭的记忆上,怎么想都只想到自己在包间里等表妹,结果才坐下就被上茶的伙计突然拿毛巾捂住了嘴,到现在睁眼,他脑袋昏沉得很,全身也酸痛得要死,像是被人狠打了一番,有心想安慰他娘,可这嘴就是不听话张不开,关梦龙心里急得要死也莫得办法,眨了一会儿眼皮子,絮絮叨叨听到他父亲好像也出了事,一急,自己就又晕了过去。
关家顿时又一片鸡飞狗跳,家庭医生迅速被喊进去给关梦龙做检查,他们哪里看到,屋子里的一角,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燃香的烟雾,从书桌下往床上的关梦龙身上缠。
恍恍忽忽的沉睡当中,关梦龙觉得自己做了梦,林到了巨大的居然会动的秦士兵俑,梦到了可怕的神出鬼没的比人身还粗的大蛇,最后梦到了一片火海,火海中有个女子忽然睁开眼冲着他一笑,全身的肌肤蓦的裂开千万道细缝生出火焰来……奇怪,他好像看到了个和他爹很像的背影……
关大先生讲得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城门的士兵虽然怀疑,但也有些把握不住,所以将人扣下了也并没有粗暴对待,等聂璇赶到城门要证实关大先生的身份时,士兵们正拦下一辆拉泔水的车子。
车上的泔水桶都揭了盖检查的,车板儿敲打过,就是车底下也有人趴下去看了一番,赶车老汉一身补丁老旧的藏蓝色污污槽槽的棉袄,双手拢在袖子里缩耸着肩背,身上也没藏啥子东西,于是队长再三看了看这赶车老汉,确认他看自己的眼神畏缩中带着讨好,就是平时的贫困农户人家的样子,手一挥示意他可以走了。
老汉赶紧道谢,不利索的爬上车子甩开鞭儿赶着牛车晃悠悠的通过城门,混在人流里往诺大的省城里走。
经过了三条街,又经历了两拔盘查后到了一处高门大户人家的后门偏巷,这老汉前后一看确认大街上的行人匆匆,巡逻队的人还莫有出现,他挺直了背,身上气势马上翻天覆地的发生了变化。
敲响偏门一长三短后,里头有人问:“来了来了,哪个?”
“是我,ささき(佐々木)。”这个看起来普通平凡到极点的老汉道。
里头的人一听脚步声动跑,赶紧把门儿打开,出来站在门边左右警戒着,佐佐木赶着车进去后确认了安全这才退回院子把门关上。
“主人,您回来了。”
佐佐木嗯一声,跳下车:“给我准备换洗衣服。在我出来时我希望看到我的美穗弟子带着这些天省城的大小情报出现在我面前。”
“是,大人。”
穿着大户人家下人装的男子恭敬的退后几步,转身去安排这些事情了。
佐佐木抬头看着被云层遮拦的天空,他回来了,这次九死一生,虽然危险之极,可他从死亡的深渊里逃了出来,想到他最后得到的,佐佐木裂开嘴一笑,莫名的,眼瞳里像是开花一样绽动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唐四爷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想要解决的对手们并没有死在如同地狱的何家祖坟当中,而是前后不知用么子方法从重兵把守的山脚下逃了出来,又各显神通的再次回到了省城,唐四爷再次遇了袭,这次袭击他的,是他的临时新司机。
车开到一半,唐四爷渐觉路线不对,刚要掏枪,司机竟不管不顾手里的方向盘,回身就对着唐四爷开枪射击。
这种近距离的刺杀百分百是逃不掉的,刘副官他们的一颗心几乎都跳出了胸腔,然而奇迹再次出现,子弹像被看不见的墙或么子东西给挡在了半空中,最后一闪,被反弹回去,司机闷哼一声,额心顶着一个黑窟窿歪倒在方向盘上又滑到了车门上。
失控的车子在行人的尖叫躲让声中再次撞上了路牙子,这次唐四爷运气好,副座上的警卫反应快,稳住了车子后让车右侧撞到了马路边的树上使车停了下来,车里坐的人被力道惯得往前倾又后倒,但好歹莫有出大事。
刘副官只觉得这一早上自己就跟成了仙似的,一会呼的冲上天,一会忽的失力掉下地,人生三十多年,打战都没这早上刺激。
实在是太不安全,唐四爷被重兵保护着去了军统。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竟敢接二连三的进行刺杀,唐公馆说不定都非常不安全,只有重兵把守的军统才能让人放点儿心。
等伍三思和小二金控制住另外两所学校的情况后赶到军统,才晓得唐四爷再次再袭的事,小二金心里大震,更加觉得和自己同行的年轻人深不可测。
“从拉回来的人不人怪不怪的怪物来看,倒是很像那个日本人的手笔。”
唐四爷道。
“刚才还收到消息,那个大先生回来了。”
因为有小二金这个不知情的人在场,唐四爷就没有点明关大先生,其他人心知肚明,何洛反应最快,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我说未来的师弟,你不是还派了蛮多人守山?不会是你手下的人马都是呷干饭的吧?”
小二金保持沉默,他啥也听不懂,云里雾里,只听出一件事,之前唐四爷离城是进了山。
毛珌琫送了大师兄一个白眼,“四爷的意思是,那个日本人也很可能莫有死?回城了?”
“死莫死不晓得,”唐四爷点起烟。“很大可能是城里还有日本人。这个时机选得很好,我爹去了金陵,省城我出事加上接连的事件,城里一定会乱,乱起来就会带动内部乱。乱起来后,水就浑,浑了自然就好摸鱼。”
李旅长像个透明人一样在一旁,这个时候忽然接腔:“日本人肯定有大动作。奉天张大帅的事情,一开始也是各种闹事加刺杀,谁都没想到是日本人的手笔,结果就被他们钻了空子。”
“不错。”王参谋补充自己的意见。“日本人这么多年渗透奉天东北那边,狼子野心,恐怕尝了甜头后就想着挥师南下,大帅此次北上,一路肯定不得太平,我觉得,一个是试探,一个,恐怕是真的打算借湘桂之战渗透湘郡。”
“一定要尽快把这些钉子拔出来。”
“莫得用,省城已经查得像筛面粉,一回又一回,每户盘了不下十多二十次,只差查脱人全家裤子了,已经有一些不好听的声音,再这样盘查,怨声载道更容易给人钻空子。”
“那怎么办?今天学校爆炸的事情就已经有学生和家长在联系要来抗议申冤了。”
“娘的,这群阴险歹毒的日本人!”
唐家军的人马吵嚷起来,反观在场的几个江湖人都不出声。
大概是嫌吵得烦,何洛曲腿蹲在椅子上,忽然一拍扶手,脆响声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说话的都停下了嘴看过来。
顶着当兵的腾腾杀气,何洛全无畏惧,反而脸上带着笑:“争来争去的都是呷干饭的,要是我有办法,我说师弟,你就和我们这个讨厌的骗子师父讲个好话,让我自由呗。”
“行。”伍三思不用唐四爷看过来,就痛快应下了。
“这么多人做证,你放心,只要计好,我绝对放你自由。”
何洛再三看着伍三思打量,大概是伍三思眼神坦荡清亮,又加上在场的所有人马上应声答应做证,何洛最后虽然还有一丝怀疑,但也不拖拉,干脆的说了两个字:
“老鼠。”
“喂,我说师父,我记得你好像教过我、我们一个么子术,先摸经脉,再点,然后那东西就被激活了五行灵气。这老鼠满城满人家都有,又能生,数量也多,要是能想办法捉多一些来在它们身上动手脚再放回去刺探监视各家各户不就容易得很?别人哪能轻易发现?”
他话一落音,所有人面面相觑。
毛珌琫和唐四爷若有所思,银霜是眼前一亮,伍三思面带一丝笑,老神在在。
“是个可行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