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除岁师
唐四爷坐镇楼上观望着火势的控制,听到司机的急报,惊得一拍桌子站起来:“快追!”
唐管家道:“已经派了一队人手去追了,但那个人要是那么厉害,只怕我们会晚了一步。”
“他娘的!”唐四爷扯了军帽一把甩在桌上,烦躁的点了只烟,但没有抽,而是捏在手里。“全城下封锁,各个路口都加强戒备,不管哪个的车子都给我搜!就是天王老子要甩脸子,让他到老子面前来甩,老子给他受着!”
他正说着,伍三思带着银霜和毛珌琫噔噔的上楼来,伍三思道:“四爷莫急,人是珌琫从火场铺子里救出来的,他有印象对方长啥样,画出来后你让人带着画全城搜查,找出来的机会大蛮多。”
毛珌琫有些内疚,他救人心急,并没有发觉不对劲,反而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居然被对方做了个小手脚,还好银霜一接近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由得她用植蛊将体内的小蛊虫压制住了,画完了画,还得去找滕咒阿婆和苗老爷子他们,看想办法将这个蛊不伤身的取出来。
别看大个子显得粗手笨脚,但画起画来却很是厉害,三两下便用线条勾出了对方的样子:一张精瘦脸,单眼皮,眼睑下搭着,人看着郁郁寡欢的样子,年纪大约五十多岁,留了八字胡。
毛珌琫画的时候副官知机的去各个队伍里问有莫得会画画的,他这儿画成了三张,刘副官就带了几个人上来帮忙,几人分头开工,不一会儿便画出几十张。唐四爷赶紧让人分发下去。
人刚带着画走下楼,外头就起了喧嚣,唐四爷跟伍三思探头一看,起火的铺子外头,救火的士兵们正顾不得救火,都乱躲乱窜好几个从火里冲出来的身影。
有远点儿的队长和士兵发现了不对,一边拉枪栓一边喊:“让开让开,莫挡着我们毙了他!”
冲出来的有四个人,因为混身裹着大火,根本看不清长相,就连何洛都不好近前硬碰硬,他跟士兵们发狠跑开让出空隙来,马浚生跟另外几个队长都瞅到了这个机会,齐声喊:“开火!”
哒哒的密集枪响响了很短一会,这些起火的人好像没长耳朵似的不懂避开,追着逃避的士兵们扑,因为害怕误伤自己人,马浚生等人又让人停了枪。
何洛夺过一个士兵的枪,挽了个花喊:“用刺刀,都别跑了,我们合力用刺刀对付他们!”
他们正救着火呢,没想到从铺子里头突然冲出来四个人,直接就往他们身上扑,事出突然,救火的士兵们这才莫有反应过来,现在被这么一提醒,很多人回过神,解下枪就反扑上去。
这几人力气极大,打斗也莫得章法,唐家军上阵杀敌次数不少,有经验的多,很快几个人就用刺刀将四人扎实了顶住隔出距离又不让他们挣脱,其他的士兵们就从一旁开枪的开枪下刀的下刀。
原本还让人害怕的火人着了火身体本来就支持不住多久,又叫近距离的爆了头,当即死得不能再死。
有人提着水冲上来往尸体上泼,滋滋的把火灭了地上已经只有四具烧得蜷起来的焦尸,面目全非,马浚生让人弄出提架来要把人抬回去解剖,有个队长嗤笑一声:“都烧成这副鬼德性了,脑袋也有三个给打烂,还费么子力气往回拉?多费一到手脚,纯粹浪费时间。”
马浚生倒不这样认为,微微笑一下道:“王队长说得不错,只是我们军情处讲究从细微处发现任何不对劲,按理讲起火有一定的时间,这四个人怎么刚起火时不冲出来?非要等得烟子薰死人了才往外冲?他们是不是四爷要找的日本间谍?这些我们都不敢保证不是,所以弄回去研究一下,说不定就会有么子发现。浪费时间,总比线索摆在面前而被自己粗心放过要好。”
“军情处了不起?军情处的情报还不是我们收来的?这点子明显就莫得事找事的活儿也亏你想得出来。年轻人,我劝你一句,做人哪,要谦虚,该听别个意见的时候就只要用到耳朵就好。”
王队长被马浚生不轻不重刺了一下,老脸微微变色,顿时不乐意了,手一挥:“还站着干么子?呷干饭啊?还不快点子继续救火?”
他不管不问,拉着自己的人马又回去救火了,马浚生的小队看着他们离开,也觉得自己队长有点子小题大作,但还是找了东西来将四具焦尸给装上了抬走。
火势已经控制住,扑灭就是时间的问题,唐四爷算是微微松了口气,复又担心起逃脱的那个日本人。
老实讲,唐四爷愤怒是愤怒,但佩服也还佩服。
这个日本人很厉害,敢在突然严查的时候一感觉不对马上就想到了这个趁乱假扮百姓混出重重封锁的街道的办法。从他出现、发出求救的声音来看,只怕当时他就趁着大师兄跟怪物打斗的空隙不为人知的溜到铺子里,将杂物和货架往自己身上倒砸来掩盖自己的行踪。等到感觉自己制造控制的怪物不敌时就发出声音来吸引大师兄过去。
仔细想想,当时他发声,只怕还有一个目的,可能就是想偷袭,将大师兄一击必杀后再实行混水摸鱼来个金蝉脱壳,然而莫有想到二师兄会跑进去帮忙,考虑大局瞬间放弃了杀人的计划,转而专心第二步行动。
这要多细的心思,多大的胆量,才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进行这么缜密的计划,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识破,可这个日本人将人性和人心分析利用得极为透彻,连环境与人下意识的每一步都算计好了,这个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潜伏了不知多久,唐四爷闭了闭眼,不敢深想。
细思,极恐。
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这样的人,一定要或抓或枪毙了,决不允许他逍遥在外!
伍三思显然也这样觉得,他眼看着下头的场面被控制,想了想道:“银霜的蛊对这个人反应很大,依我看光有画相也不够,要是那人懂变装变容,逃脱的机会非常大,不如我带着银霜坐着车全城巡回感应着实施追捕,银霜的蛊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另外,还可以让滕咒阿婆和苗氏祖孙也来帮忙。”
唐四爷马上让副官接手这里的事务,自己则亲自跟着伍三思和银霜坐上了车去全城寻找这个日本人。
正如他们猜测的,司机接到被毛珌琫扶上车的那个脉象古怪,像身体虚到极点生了大病的老头,因着对方病得仿佛随时要断气的样子,一点防备也没有,反而当真以为病重,几乎是全力踩着油门往医院开。
车上除了司机,副驾上还坐着一个端枪的士兵,两个人全神贯注着周遭环境和人群车流,哪里发现出了街口后后座里横躺着的老头睁开了眼睛。
他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估算了一下,确实已经离开了那个小铺子很远了,这才嘴角带了点笑,缓缓坐起来。
前头副座的士兵伸头在外喊“让让让让!军情紧急,都给我让让!”喊得行人车流让出道,这才缩回身子,屁股一落座,脖子上突然一冰,像被一双鬼手给掐住了。
这士兵大骇,抬手就去抠脖子上的鬼手,然而一阵骨响与剧痛从脖子上传达到他脑袋顶,他眼前一黑,就被扭断了脖子。
开车的士兵大惊,方向盘一抖,车子在路上吱呀儿拐出个大S,擦着旁边的几辆小车过去,眼看就要撞上一辆人力车,吓得那人力车夫撒开脚丫子狂奔,车上的客人脸都吓白了,还好没有被撞上,只车尾被挂了一下,算是逃出了生天。
他们是保下了命,司机却没能。后座的日本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唐四爷心念念要找出来的在湘日本人幕后头领佐佐木。他解决了副驾上的人,开车的士兵却没有同样对待,而是隔空一弹指。
踩着急刹停下车的士兵正要解枪,动作忽然一停顿,人就不动了。
佐佐木并不着急,而是躬身在后头继续躺下,手在自己脸上这里那里细碎的摸捏,不一会儿整个人就换了个样儿。
脸还是那张脸,可下垂的眼睑翻上去了,眼下的水肿也消失不见,脸像鼓起了一点气长出了一层肉,看起来饱满很多,因此撑得脸上的皱纹也少了不小,同时因为睁开了眼睛,眼睛清明,哪有之前垂垂濒死之态?整个人并未大变样,但却绝对不会让人将他与画像上的人物联想起来。
被撞的车辆有有钱人家的,见撞自己的车子突然拐了大弯后停了下来,气愤了追上来,老板带着人走过来,一脚踢到车门上骂:“瞎了你的鬼眼啰,何滴开车的?敢撞老子?你晓得老子是哪个不啰?”
骂着还弯腰想敲车窗玻璃,就隔着玻璃看到司机浑身上下在打摆子,眼珠子疯狂的翻动着,一会儿现眼瞳一会儿现眼白,现出眼白的时候上头布满了红细丝一样的东西在游动。
这老板看个清楚,吓得心里发毛,又怕在人前丢了脸,赶紧虚张声势的再踢一脚门道:“算了,老子大度,今天放你一马,以后可莫落到老子手里来。”
骂完瞪一眼手下:“看么子看?还不快滚?”
说着自己抬腿就走,唬得手下在后头跟着直嘀咕:老板怎么走像是动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