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除岁师
唐四爷闻言脸沉下来,起身就走。
一个村不见人,只怕那儿早被日本人偷偷占领改建了,他得去现场看看。
“派个人去请姚师父鬼才叔他们过来。”
士兵领命而去,同时将这个消息带去了接到四爷通知被管家趁夜偷偷带进已经封锁了的孙府的帛门师徒。
孙府外头盯着的人不少,财帛动人心,尤其现在还是乱世时候,孙管家父子跑路时外头的人还没怎么着,但到后头下人们以及孙存福都争先恐后的像后边有鬼追似的往外逃,潜藏盯稍的江湖人们就有点坐不住了。
扈老十接到范十九爷传来的消息,对来人道:“军队把守得严密,要我看,只怕还是会像上回那样,到了晚上想方设法要混进去的人不少。”
“十九爷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要是去得晚,只怕捞不到么子有用的线索,所以十九爷已经亲自过去了,花了点子钱走了走外头军队的路子。”
一听收买了看守的军队,扈老十立落的带了个心腹高手往孙府赶。
隔着一条巷子,扈老十和范十九爷汇合了,十九爷那头就他自己,一起三个人,买通的士兵抛着钱袋看着三人有点不乐意的道:“我说十九爷,你这也过份了点子啊,说带人进去,我还以为就你一个,结果你一下子要我们带三进去,这么大的块头,太打眼了,再说我们在角门子那边还好几个兄弟吃风喝的,这买卖,做不成哪。”
“哎哟,您瞧我这记性,刚才带的钱袋子错了,是这个是这个,您看看。”
范十爷九笑着摸出个钱袋子递过去,袋子沉沉的很扎手,两个兵的脸色马上阴转了晴,但口气还是不怎么好。
“十九爷,现在查得严,你要是自己一个人进去还好说,带着两个,这实在是有点子为难我们兄弟。”
扈老十见状,哪还不晓得是还想坐地起价,为了抢个先机,他也不婆妈,拿出一份锦袋来递过去,脸上诺诺的拍马讲好话。
有钱又有人送着高帽儿戴,这两个兵也是老油子了,钱一到手惦几下就晓得狮子口也开得差不多了,当下让他们三个把头上的帽子戴实了往下遮了点脸儿,一再叮嘱他们老实听话,这才先往孙府角门那边过去了。
范十九和扈老十肯出钱,他们装成了府里刚回来的下人顺顺当当从角门入了府,只把潜藏在暗处监视着的人看得嫉妒得很,有人很快认出了三人的身份,呸了一口后把这消息转头递给了门里,然后想方设法的也想用着各种办法混进去。
何洛还不晓得范十九爷和扈老十混了进来,他们的活做得稳又快,接到消息后就跟管事的报备了一声调了一天休息过来了孙府看情况。
别个是看不到,但何洛他们是看得分明,孙府原来是笼在乌黑的秽气当中的,现在五道金光闪闪,化成一条条吐着紫息的金色长龙盘旋穿梭在孙府不停的撕噬着秽气。三个人感觉更是比别个还要强烈,隔得老远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恶臭。但因为埋下的五帝钱阵起了作用,恶臭虽然浓,仔细分辨的话又能从中闻到一丝正常的气息了。
何洛骂了句好臭,抬手捂住了口鼻,毛珌琫不动声色,只暗暗皱眉让自己的气息变得缓慢悠长。
师弟就是个傻子,捂个嘴难道还出丑?没看到那些当兵的个个都撕着布把嘴鼻都挡起来的?
臭味进了孙府越来越浓烈,直薰得人想作呕,唐管家捂着厚厚的从医院弄来的口罩都被薰得头重脚轻肚子里翻江,看到帛门师徒淡定的样子由心生出佩服。
他领着人先去了孙世庆的屋子,饶是他已经看过一回又吐得肚子里连胃酸都不肯出来了,这会只再看一眼屋里的情形他都肠胃又开始绞痛翻腾。
伍三思看得分明,制止了唐管家跟自己进去,自己仍旧背手迈着八字步不急不徐的进了屋。
里头的地上躺着一男两女,尸体已经只能勉强看出人样,全身像是泡在黑色粘液当中,恶臭就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而在帛门师徒的角度,这三个人虽然有人形,但身上包裹着一个巨大的茧蛹一样的黑雾残茧,露出来的那部分古怪的像动物又像巨大的虫子的利螯和人体重叠在一起。
“戴上手套子,你两个搜屋,莫直接碰这种已经快实化的秽物人傀。”
伍三思道,自己摸出一幅路过药局买来的手套子,看着床后头的那个冒着黑气像择人而噬的可怕洞子,一条细龙吸掉一口黑气,扭头用红色的眼睛看伍三思一眼,扭身就钻入洞子里。
伍三思笑一声,他低头看自己脚下,自己的影子像有生命的东西从沉睡中醒来,长大,蔓延到洞边,他这才跟着后头下了洞。
何洛和毛珌琫没有注意到师父这里的怪异,两个人分工,仔细的搜查屋里的角角落落,就连床幔的蚊帐钩子都没有放过。
两人找得非常仔细,找了没得多久,伍三思就从洞子里出来了。
“真是死几十遍都不足惜。”
两个人头一回听到师父沉下脸口气非常恶劣的说如同诅咒的话。
“你两个莫下去,下头很麻烦,是个血阵。”
伍三思说着还往地上呸的吐了口不存在的痰,这下子倒真让何洛吃惊了。
他们师父虽然是个无赖地痞式装老摆架子人物,但从来不会做出这种粗痞的动作,可见他眼下真的是气得很了,连脸面都不肯顾了。
毛珌琫看了眼走神的师兄,倒是会抓重点:“血阵?师父,血阵是么子?”
“以人血及尸首制作的一种邪术阵法,也是制作人傀的一种邪法。”
“早晓得孙府下头会有这样的东西,我就不该贸贸然出手,好在五帝钱取真龙正气,破了这个阵的封,却还不至于让它秽气外流,但要一力压制下去,却麻烦。”
听着伍三思叙说,师兄弟两个一脸震惊,看看师父又看看那个冒着黑气的恶臭洞子。
何洛家门突变,但他本人并没有亲眼见证其过程,后来养于深山,毛珌琫则因为失忆被捡带回帛门,两人虽然经常在山脚范围接触村民镇民,对人心人性有一些了解,但这么可怕的事还真是头一回听到。
伍三思扬扬下巴:“你两个下去看看就晓得了。都去。”
他两个依言下了洞,不一会儿便前后铁青着脸走了上来。
毛珌琫一个大个子,平时面无表情给人极为沉稳可靠感,然而这次竟是一言不发走到了屋外。
何洛还好一点,就是气得身上抖得厉害,他看师弟出了屋,神色复杂的看了洞子一眼,便也脚步有些凌乱的走出去。
毛珌琫在外头扶着墙吐了一番,抬袖抹了嘴后冷冰冰的骂了两个字:“畜牲!”
这是他头一次语言里带上鲜明严肃的语气,骂完了这才注意到师兄也跟出来了,毛珌琫以为师兄要怼自己,结果却看到师兄红着眼身侧的两个拳头在微微的发抖。
“……”师兄这是看到那个残忍的画面,想到了自己的家族族人们了吧?
毛珌琫的肠胃还在翻滚搅动,但他站直了硬压下去难受的感觉,经过师兄身边时想了想,抬手拍了拍师兄的肩。
“师兄,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把这帮子畜牲绳之以法的。”
讲完了毛珌琫一抬眼就看到伍三思站在门口。
伍三思也不晓得是不是看出了大徒弟的痛苦,他喊毛珌琫:“珌琫,你回去,把我屋里那个鼎带过来。”
毛珌琫撇了一眼何洛,点点头走了。
目送着小徒弟离开,伍三思踱步到大徒弟身边。
“打起精神来,我们要做的事还有蛮多。这屋子里搜不出名堂,只怕书房里有,走,跟我过去看看。”
何洛嗯了一声,伍三思走在前头,听到后边传来重拳击打墙壁的砰砰闷声,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抬起头看向天空,稚气青涩的少年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沉重与沧桑来。
他在拐弯站着,静静的听着后头的动静,好一阵儿,后头拳打脚踢的声音才算没了,听着追上来的沉重的脚步声,师徒两个一前一后都没出声的往孙世庆的书房走。
远远的,抄手游廊的角落里,范十九爷和扈老十惊疑不定的看着师徒两个消失在书房门后。
范十九爷道:“想不到在这里看到何小兄弟和他师父。他们……难道也是听了消息过来的?也是,他们跟唐四爷好像关系蛮好,现在看守孙府的全是唐家军,只要跟唐四爷打个招呼,唐四爷那种对亲近人很护短的人肯定给面子。”
扈老十点头认同,两把大刀眉皱得快粘在一起了。
“真是麻烦了,他们抢在前头进去了,看样子我们捞不到好。”
扈老十话一落,范十九爷摇头,压低了声音:“我们先盯着看看,要是他们发现了么子,我们就……”
他话没讲完,但扈老十和他手下金贵都明白了十九爷的意思——螳螂捕蝉,他们就当那个在后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