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除岁师
山顶仍旧是块平地,胡三斤他们登了顶,闻着空气里飘动的浓郁铁锈味儿,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疑惑无比,顾不得休息,抖着腿问发生了什么事。
拉他们的三个汉子狼狈不堪,其中一个道:“胡爷你跟我们过去看就晓得了。”
他们扒开树枝桠,胡三斤三人跟在后头走了十来步,然后指着地上的一个黑影叫他们看。
关大先生举着矿石瓶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这尸体身上无数的小洞,全身像筛子似的,看得人既恶心又想吐,但队员叫他们看,这人应该是有古怪的,关大先生压下不适,强迫自己仔细打量,看了一翻后从那张破破烂烂的脸上看出一丝熟悉,再仔细一想,恍然这不是在水晶洞子里死掉的二傻么?
他明明被数不清的水晶蛇给缠上淹没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这么高、又陡峭的峰顶?
关大先生存疑,看着坑坑洼洼无数小黑洞的二傻往后退了退,生怕从他的伤口里钻出条蛇来。冷冷萤光下的二傻看起来格外可怖,同时还有一丝让人觉得哪儿不对劲的感觉。毛先生看得仔细,甚至还蹲下去用折的树枝捅尸体上的细密黑洞,最后在一干人惊悚又害怕佩服的复杂眼神里站起身,语气沉重的道:“莫有流血,身体里头的怕是被吸干了。而且我凑得近,发现他面上身上莫有被咬的地方有一层微闪的东西,像是……透明的细鱼鳞……”
鱼鳞?
尸体上长鱼鳞?
这是么子古怪事情?
等听了几人简短的讲解,关大先生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就在他们攀到了悬崖壁上长的林子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原本以为死在水晶洞里的几个兄弟居然就趴在上方的树干丛里。
铁蛋年轻有力气,爬在最前头,一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瓜娃,瞬间没反应过来,嘴里还轻声喊了一句“瓜娃?”
结果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机会,三个死去的兄弟扑了上去把铁蛋给咬死了。
一只眼大急,当时手里的布袋子猛的甩了出去,然而对瓜娃他们居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他们身手比石僵要僵硬一些,他们在前头的几个发现不对就抽了刀子出来跟着一只眼和对方打在了一块,就在这个时候还有石僵突然冒出来偷袭,他们是听到下方的问话了,可形势凶险,哪敢分出心神应话,好在土对石僵起作用,个个甩土弄下去几个石僵后石僵们退后失去了踪影,他们才终于得出空子来专心对付瓜娃几个。
好在瓜娃他们不怕土但也不是全无弱点的,枪打进脑袋里还是能将他们打死,等上头这战斗结束,胡三斤他们也差不多到顶了,这才有了方才拉他们的那一幕。
关大先生看了一圈,问:“钟师傅呢?”
这个叫小牛的汉子扬扬下巴:“钟哥心情不好,在铁蛋掉下去的那边说要一个人静一下。”
关大先生也心里难受,他没想到这次的这个墓会弄成这样,这才刚进来多远?就这样的危机重重,伤亡惨重,就算这个墓里有天大的宝贝,也只怕他们这行人怕是要交待在这里。
想到这里关大先生不由得灰心,扯了个难看的笑道:“是我对不住你们了,把你们拉扯到这个鬼地方来。只要我们能活着走出去,这回的损失我一定尽力赔偿。”
一个汉子猛的踢了旁边枝干一脚:“出去?我们还出得去么?瞧瞧这都是些么子鬼东西?往年下的墓哪有这样的?这根本就不是个墓,明明就是个吞人坑!”
“我不干了!已经到了顶,我等下就走!”
“这已经到了顶,我们翻下去应该是回龙山的某一座峰,大老板,这回太危险,我看我们趁早下山,损失才会减到最小。”
“不错,这么子鬼地方,爷爷我铲了这么多年地皮子,头回遇到这样的,再有好货,也值当不了这条贱命,不管大老板怎么想,我王小山等下还是和青头结伴走人。”
人心散得不成样,关大先生也根本没有了再探下去的欲望,便是想着回去后要安顿这些伙计身后事、屋里的赔偿,心情更加沉重。
胡三斤和毛先生也赞同打道回府,于是一行人也就原地休息了十来分钟,就开始结伙找路。
他们一行扒拉着茂密又结实交错的树干树枝,走了十多米,关大先生突然想起一个人,于是往前急走两步,想拉着胡三斤交流,然而走近了眼角无意一扫,就看到胡三斤背后的鸡笼子里缩成一团甚至像是在发抖的公鸡。
这是怎么了?
刚才在爬石壁这鸡不还老厉害的抻着嘴去啄石僵吗?怎么这下子又和在水晶洞里的时候一样了?
……和……
在水晶洞里的时候……一样……
关大先生打了个寒颤,突然反应过来的瞪大了眼睛,猛往前冲两步拉住胡三斤,说话都快得差点儿语无伦次:“鸡……鸡……”
他这动静不大,但也不小,闹得所有人都转过来头来,毛家义赶紧拿水给关大先生,又给他顺背:“大老板你莫激动,你冷静一下再讲,慢点讲。”
关大先生急得额头冷汗都在冒,哪冷静得下来,可说又说不全话,于是干脆拿手指向胡三斤背后。
一众人看着胡三斤背后还没反应过来,还想讲老板发么子神经,然而有人反应快,一眼不成看第二眼,脑袋里灵光一闪,抓住了重点,毛先生是反应最快的,脸蓦的一下黑下来,一招手,三只机关猴子就跳到周围把几个人围在了中间转着头警惕的脑袋冲向林子里。
“鸡有问题!”毛家义比发现原故的关大先生要冷静一点,说出来的句子还是比较清晰的。“刚才敢斗石僵,可现在缩成一团了,这鬼地方只怕有么子是它害怕的!”
一行人听到这话顿时陷入了沉默,就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的气氛里,突然有人开口道:“钟哥呢?”
……
他这一问,所有人又回过神来在队伍里搜索,大家举着矿石瓶子互相查看,从头看到尾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一只眼的身影。
关大先生只觉浑身凉嗖嗖的,一股凉气从尾椎骨顺着脊椎往上爬,一直钻进自己的心窝子,又流向四肢百骸不说,他还总觉得周围黑沉沉的密林里有无数的眼睛在瞪着自己一行,窥视着尾随着,准备随时趁他们不备就伸出爪子将他们拖进黑暗里撕成碎片。
这种面对未知与自己人无缘无故的失踪的恐惧感显然感染了每一个人,只剩下了七个人的队伍大家不约而同的往一块儿挤,恨不得与同伴粘在一块儿,缩小自己的存在,好像这样就能将心底的恐惧害怕赶走似的。
一只眼是队伍的领导人物,失了他就等于苍蝇没了头,就在沉重得压得人快喘不上气时,胡三斤突然道:“当下比起下山,找到一只眼才最重要,我看,要不我们尽量小声的边喊他名字,一边找?”
有汉子显然被这话点燃了一直压抑的烦躁与不安:“找个屁,我是不要在这鬼地方再呆下去了,要找你们找去,爷爷我不干了!”
他讲着,一扯旁边的人说:“走!莫跟这些背时鬼一路了。”
那人显然也是这个心思,往胡三斤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后,跟在那个汉子身后几下就进了林子不见。
胡三斤气得差点儿跳起来,被毛家义一把按住:“让他们走,这个地方诡异无比,暗处还肯定隐藏着厉害的东西,他们两个敢脱队,会有好果了呷。你看着,肯定要比我们先倒霉。”
毛先生这一番话说得很镇定,倒让另外两个脸上出现犹豫的人偷偷放下了抬起的脚。
关大先生一边害怕着一边冷眼看着人心开始散涣的队伍,心里恨恨的想一回去就要把那两个人给开了。
一下子变成五个人的队伍最后拍板让毛家义当临时队长,他的三个机关猴子一只在前头开路,一只走在队伍中间段的旁边作保护,一只则在队伍最尾压尾,队伍里身手好的阿金走最前头,另一个谢小山压后,一行人去找一只眼。
山顶的地方众人走了走就晓得算是个平地,但因为长的树木特别茂盛,人又身在里头,就看不出这片林子到底有多大的范围,尤其叫人觉得奇怪的是树长得茂但并不高,也就两米左右,但枝桠树叶严实的将头顶上挡住,几乎看不到夜空,因此不好判断方向,全靠着胡三斤拿着罗盘一边走一边指点着回悬崖边寻找一只眼的踪迹。
就在被交错复杂又众多的地表的草根与树根给绊了不知多少回时前头的阿金忽然道:“到林子边了,有亮了有亮了。”
一行人还来不及反应,接着就听阿金讲:“外头是片……花海……?奇怪,里头蹲着人,我看背影……像是钟哥。”
胡三斤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罗盘,喃声道:“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我指的是往悬崖边去的方向,怎么罗盘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