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吱呀吱呀——
车轮碾过平整街面,数十名狼卫护卫在周边。
马车之中带着些药味,许不令脸色苍白躺在马车上,头上敷着热毛巾,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从仁义堂出来后,许不令便直接两眼一闭晕倒,剩下的事情全扔给了朝廷去处理。
缉侦司作为情报部门,传递消息的速度很快。在周边狼卫官兵抵达之后,消息便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全城。
‘魁寿街李家暗中买凶行刺肃王世子,肃王世子得知消息追查,在虎台街仁义楼中与此刻交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这个消息有多惊人不言而喻。
前年冬天许不令进京,在渭河一带遇到刺杀失踪,肃王得知消息后,以换防为由在辖境内厉兵秣马,把西北的军队往东南方调动。刘平阳长子刘长安统帅西军,当时近半个月没敢脱下铠甲。
好在最后老萧背着许不令出现在了长安城外,虽然中了毒但毫发无损,这件事才平息下来。
今天这事儿虽然没前年那么惊险,但许不令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能被人刺杀,刺杀的人还是对宋氏‘忠心耿耿’的李家,可不怎么好解释。
几乎就在仁义堂死斗的半个时辰后,消息已经传到了御书房。
而李宝义反应也快,在虎台街发生骚乱之时,便把一个庶子拎出来,跑到宫门外跪下,泣不成声的请罪,说是李天戮身死,庶子心中悲愤,瞒着他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儿。
是个人都知道李宝义在胡扯,一个十四五岁的庶子,哪儿有这胆量买凶杀人。李天戮是李宝义的爱子,只有李宝义会做出这事儿。
不过李家几代人都对宋氏忠心耿耿,先祖还为孝宗舍身赴死,为儿子报仇也算事出有因,许不令没死,杀了肯定不合适。
可不杀,肃王肯定不答应,刀都对准他儿子了,凶手还能活蹦乱跳,人家能放心把儿子放在京城读书?
许不令之所以又是咳嗽又是晕倒把自己弄的惨兮兮,便是想看看皇帝的反应。
只要皇帝对李家的处置有一丝一毫的偏袒,肃王说不定就能借机把他从长安城接回去了。
不过机会很渺茫,若这么简单就能离京,那也太儿戏了些,估计最后还是重罚李家,免得肃王趁机发难把他接走。
反正李家对他下手不能留,许不令作为受害者,能争取回封地最好,不能的话看着李家死也不吃亏。而且装病还能躲太后,自然是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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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吱呀——
马车是从虎台街临时找来的,不算宽大,行进间摇摇晃晃有些异响。
身着碎花裙子的祝满枝趴在旁边,大眼睛泪汪汪的,把许不令手抱在怀里,不停的小声嘀咕:
“许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儿的……答应带我回西凉,肯定说到做到…………”
祝满枝不了解情况,以为许不令是真的遇刺被打了个半死,心里面自然是又急又怕。可她不会医术,身份也不高,除了在这里陪着别无他法。
“……一定没事儿的,一定没事儿的,马上就到……王……府……”
也不知过了多久,祝满枝正哭哭啼啼的说着话,脸儿忽然一僵,声音停了下来。
方才……方才怎么感觉被捏了下……
祝满枝抬起眼帘,瞄了许不令一眼——依旧脸色苍白,不省人事。
低头看去,抱着的洁白手掌贴在她的衣襟上,手比较大的缘故,刚好盖住右边的。
“……”
祝满枝脸噌的红了,此时才反应过来,想把许不令的胳膊推开,只是念头刚起,又想起许不令晕倒了。
应当是无意的吧……抽筋也有可能……
祝满枝抿着嘴,左右看了几眼,车厢狭小的缘故没有外人,便也没有推开许不令的手,只是有些脸红的守在旁边不说话了。
本想不去注意这些无意的触碰,可许不令的手掌有点热,透过衣襟的布料,似乎都能感觉到掌心的纹路……
祝满枝脸越发红了,暗暗嘀咕:不要瞎想,许公子昏迷不醒,帮忙照顾许公子,怎么能胡思乱想……
只是念叨还没压下去,衣襟上的手又动了下,轻揉慢捻,似是无意的动作,可偏偏又很……很……
祝满枝豆蔻之龄,又性子大大咧咧,从未想过男女之事,根本没法形容现在是个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跳的很快,脸烫的吓人,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许……许公子……”
祝满枝强忍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故作镇定的呼唤了一声。
许不令半死不活的躺着,一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半点反应没有。
祝满枝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向被弄的有些变了形状的衣襟,暗暗摇头:肯定是运功出了岔子,许公子这么正派高冷的人,怎么会有不干净的想法……
念及此处,祝满枝吸了口气,装作不在意这些无意的接触,只是……
仅仅半刻钟的时间,车厢里便多了一道时急时缓的呼吸声,极力压抑。
祝满枝带着几分灵气的脸儿红扑扑的,额前挂着汗珠,下唇几乎咬破,依旧强忍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身体的反应遮掩不住,眸子里水汪汪的,纤薄衣襟上有点凸起,刚好处在许不令的双指之间。
“……许……许公子……”
祝满枝又呼唤了一声,见没反应,便想着把手推开。
只是这一推,竟然没推动。
“……”
祝满枝蹙起小眉毛,有些疑惑,只是刚刚清明些的心神,很快又被扰乱了。有些难以支撑的趴在了小榻上,绣鞋彼此摩擦着,手儿下意识的想伸向裙子,却又强忍着收回来。
“呜……”
过了没多久,祝满枝便扛不住了,紧紧攥着许不令的袖子,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看就到了溃败的边缘。
然后,许不令停了下来。
“……嗯?……”
晕头转向的小满枝,轻轻呼吸着,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眼。
手不动了。
“呃……”
许不令蹙着眉头,睫毛抖动了几下,似醒非醒。
祝满枝总算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坐直了身子,只是心里不上不下的感觉,让豆蔻之龄的少女眼底显出了几分怪异,有点像是失望,又像是茫然不解……
怀里的手抽了回去,有点空落落。
许不令抬手揉了揉额头,缓慢睁开眼帘,有些迷茫的左右打量:
“呃……我在那儿……”
声音虚弱无力。
祝满枝脸色红成一片,用袖摆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做出往日那般娇俏可人的笑容,柔声道:
“许公子,你醒啦?”
“嗯……”
许不令从小榻上坐起来,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清冷:
“满枝,你怎么在这儿?我睡多久了……”
“张头儿让我照顾公子……睡了没多久,快到王府了……”
祝满枝有些窘迫的回答了一句,便站起身拍了拍小裙子,从旁边拿起朱红色的酒葫芦,笑眯眯递给许不令。
许不令在车窗旁靠着,打开酒塞灌了一大口,目光在祝满枝身上打量:
“满枝儿,你脸怎么红了?发烧了不成?”
“没有……车厢里有点热……”
祝满枝眼神躲闪回应了一句,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叉开话题道:
“许公子身体没事吧?”
许不令做出几分有心无力的模样叹了口气:
“撑得住,寒毒已经压下去了。”
祝满枝哦了一声,有些担心的打量几眼,想了想:“公子今天怎么在仁义堂?”
“我也不知道,在家没事干,出去跟着小宁跑江湖接活儿,结果就接到了自己头上……你怎么也来了仁义堂?”
说话间,许不令抬手整理了下祝满枝有些乱的衣领,如同关心妹妹的兄长一般。
祝满枝此时已经把不上不下的感觉压了下去,嘻嘻笑了下:“我查案子,是一个番邦使臣,刚好跟到了仁义堂……可惜没找到,尸体里面也没有,恐怕早就跑了……”
许不令点了点头,轻笑道:“还真是巧啊……”
“嗯。”祝满枝眨了眨大眼睛,不知为何,总感觉没法向往日那般大方起来,暗地里琢磨了许久,硬找了个话题瞎扯:
“听说朝廷要选十武魁,许公子应该是其中之一吧?”
许不令撇撇嘴,示意自己的身体:“我都这样了,还当什么武魁,以后再说吧。”
“公子这么厉害,等毒解了肯定天下第一,到时候我给公子当护卫,嗯……天下第一的护卫,好像听起来很厉害……”
许不令挑了挑眉毛,对这个说法倒是很认同。
前后不过几句话,马车停了下来,肃王府到了,老萧在门外等待。
祝满枝早已经坐立不安,感觉心里乱糟糟的,此时便站起身来,微微颔首一礼:
“到地方了,我先回去了,小宁肯定做了饭等着我呢,回去晚就没了……”
“去吧,过几天去找你。”
“嗯……公子注意身体。”
祝满枝脸又红了下,躬身出了马车,便和狼卫一起折返,走出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