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卡牌屋
别说。
这鸡窝头炒的腊肉,还真挺好吃。
也许是因为从这鸡窝头身上,看到了寻找李婉茹的希望,所以秦方舟今天胃口大增,米饭一碗不够,他又添了一碗。
那鸡窝头显然很适应他如今身为秦方舟的舅舅的人设,整顿饭,他和父母都有说有笑,反倒是秦方舟非常沉默,像极了一个外人。
不过……
安静聆听,总会有所收获。
从三人的聊天之中,秦方舟惊讶的发现,这鸡窝头竟然说出了很多秦方舟在童年时的趣事,但……很多细节,都变得不一样了。
比如,在七岁时,一个无比炎热的夏天,秦方舟不小心掉进了老家的茅坑里,最后他凭借着空前强烈的求生欲望,硬生生从泥潭中爬了出来。
但这件事在鸡窝头的描述中,他却成了最后关头,一把拽出秦方舟的人。
而从父母和鸡窝头的对话中不难看出,父母对鸡窝头口中的话,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还对上了后续情节。
再比如,在秦方舟十二岁时,父亲经历了一场车祸,所幸只伤到了胳膊,缝了十几针。
但在鸡窝头的描述中,则是变成了……当时危急关头,鸡窝头一把将父亲推开,父亲毫发无伤,而这鸡窝头则是伤到了胳膊,缝了十几针。
听到这里的时候,秦方舟偷偷瞥了一眼。
惊奇的发现……
父亲胳膊上那条带了足足十年的伤疤不见了,而鸡窝头的胳膊上,却是有一条曾经父亲的同款伤疤。
这个发现,让秦方舟更加确认了一个猜测。
这鸡窝头的出现,篡改的并不是每个人的记忆,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无论是李婉茹的消失,还是这鸡窝头的出现,所有相关者的人生经历和记忆,都被篡改了。
可为什么……唯独自己不受任何影响呢?
秦方舟内心翻江倒海,迫切想要追寻这一切真相的他,终于放下碗筷,主动开口:“舅舅,什么时候带我去你的卡牌屋?”
一听这话,父母不由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欣慰的笑容:“方舟啊,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
秦方舟一脸疑惑。
一旁的鸡窝头则是显得很自然的拍了拍秦方舟的肩膀:“臭小子,你终于愿意主动出门了。这一个月来,你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除了看心理医生,你连撒泡尿都得是你舅舅我定个闹钟,准时提醒你,真是把我愁坏了。”
说着,鸡窝头看向秦方舟的父母:“姐,姐夫。既然现在臭小子想去我的桌游室看看,那干脆就让他去我那呆一段时间吧。反正我在哪里照顾他,都一样。”
母亲张秀芝点点头:“嗯,这样也好。这个月你为了照顾方舟,连桌游室的生意都不做了,我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让方舟跟你一段时间,他性格是闷了点儿,但帮你搭把手,照顾一下桌游室的摊子,还是能做的。”
父亲秦富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认真地盯住秦方舟:“方舟,去了舅舅那里,要好好帮忙,要乖,要听话,知道吗?”
秦方舟眼皮不断跳动,嘴角微微抽搐。
什么情况?
最近一个月,自己虽然看上去是奇怪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连撒泡尿都得让人定个闹钟提醒吧?
而且我可是学校里的社交达人,更是你们二老从小夸到大,亲朋好友家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还有这一个月来,我几乎天天往外跑,不是去图书馆查资料,就是跟朋友喝点酒排解一下郁闷。
可现在……
怎么你们和我说话的感觉,像是对待一个有性格有缺陷的自闭症人士一样?
“出发吧。”
越想越头大,秦方舟现在纠结这些毛用没有,干脆站起身来,径直朝门外走去。
“这孩子……”
老妈秦秀芝无奈的摇了摇头。
鸡窝头起身跟上,随口道了句:“那行,我带着方舟去了,这段时间你们放心,随时联系。”
“诶,狗剩,等会!——你手机忘了拿了。”
……
黑夜中。
一条通往西郊的公路上。
一辆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小皮卡上。
鸡窝头开车,秦方舟坐在副驾驶。
足足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两人毫无交流。
车里面烟雾缭绕,秦方舟被熏得闭上双眼,半晌之后,他忽然吭哧笑了一声。
鸡窝头用那双死鱼眼撇了撇秦方舟:“废物,笑什么?”
秦方舟抱着膀子,看向鸡窝头:“你叫狗剩?”
鸡窝头一脸不爽的咬了咬烟嘴:“这只是我现在这个作为你舅舅的身份,附带的一个称谓而已。怎么?很不爽我带给你的神秘未知和强大压力,所以不得不从名字上下手,以此来找到些许的优越感,作为你脆弱内心的安慰?”
秦方舟皱了皱眉头,这还真是一个强势到骨子里的家伙,连一个名字的便宜,都不愿意让人占到。
“问个问题。”秦方舟将话锋转开。
“问。”
“为什么,刚才我父母和我说话的感觉,像是在对待一个自闭症患者。我的生活,究竟被篡改了多少?”
听到这话,鸡窝头轻蔑的冷笑一声:“很难理解?在现实被篡改了之后,每个人都会拿到一个更贴合如今世界线的人设。尽管你的记忆没有受到影响,但在别人的眼中……你的人设,却早已不同。”
秦方舟皱起眉头,仔细咀嚼这句话。
鸡窝头瞥了他一眼:“我问你,你和你未婚妻是何时认识的?”
秦方舟:“从小便认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俩是不是从小就暗生情愫,所以你一直在有意地与其他异性保持距离?”
秦方舟眯了眯眼睛,回想片刻,还真是如此。
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
鸡窝头冷笑一声:“很简单。你为了她,与其他异性保持距离。那么当她从所有人记忆里消失后,你就成了一个从不和异性交流的怪胎。而那些你们两人的共同朋友,由于她的消失,也会对你的印象完全不同。”
听到这里,秦方舟心里咯噔了一下。
的确如此!
仔细想想,由于自己经常和李婉茹出双入对,所以,当李婉茹被篡改成一个不存在的人之后,那么过去的秦方舟,大多数时候,都会是形单影只的独自行动。
哪怕是一群人在一起,秦方舟也会经常和李婉茹交流,这原本很自然,但如果李婉茹压根就不存在的话,那么……平时聚会的时候,秦方舟极有可能就是一个不爱与人交流的闷葫芦。
想通这些后,秦方舟头都大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有多久到?”
“前面就是。”
鸡窝头说着,脚下猛踩油门,前方拐口忽然来了个风骚的漂移,而后“刹——”的一声,咣当停下。
秦方舟侧目看去,不由眉头一皱。
车子右侧,有一个垃圾站一样的院子,院门口摆放着杂七杂八各种废旧机械零件。
獠月之下,仍然有些燥热的空气中,这些机械零件,被蒸发出一股股颇为难闻的铁锈味。
“下车。”
鸡窝头拔了车钥匙,头也不回的走下车,秦方舟快步跟上。
他朝四周看了看,竟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建筑,甚至连个公共厕所都没有,有的只是稀稀疏疏的小树林,和时不时传来的野猫叫声。
抬眼望去,那院子里还有一个红砖堆砌,挂着一个破烂塑料招牌的两层小楼。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单独戳出了一个破院子,没人的时候,方圆百米连个光亮都没有,就跟到了个年久失修的破旧鬼屋一样。
真不知道这鸡窝头怎么在这里呆下去的。
最重要的是,当秦方舟跟着鸡窝头走进院门后……
竟然有一股子冷意袭上了背脊,明明天气正热,周围也没风,但他偏偏就打了一个寒颤。
“怕黑?”
鸡窝头似乎意识到了秦方舟的迟疑,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秦方舟原本抱着的膀子,迅速放下来:“是嫌脏。”
说着,他展现出一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大步向前,径直靠近这破红砖房的大门:“从这里进去是吧?”
五六步就走到了门前,发现这门竟然没锁,于是他打算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
可是推了两三下后,发现有些推不动,就仿佛这门里面,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每次推门,都发出细微的“咚咚”声,这个声音并不清脆,听起来有些怪异。
而且,低头看去……
秦方舟发现,门缝下面,似乎有些散发着怪异臭味的黑水蔓延流淌出来……
这时,鸡窝头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这门,是拉的。”
“你早说啊。”
秦方舟嘟囔了一句,顺手将门打开,目光下意识的朝下方看去。
而这一看不当紧,他差点儿吓得魂儿都丢了!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身穿白衣的女人,正趴在门后面,朝着自己的方向,缓慢爬行着,头发又黑又长,滴答着黑水,一双惨白发皱的手,伴随着诡异扭曲的爬行动作,正朝着自己的双腿一点点靠近……
“卧……卧槽!!!”
秦方舟大喊了一声,像只撞见黄瓜的橘猫一样,大步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