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漂的那五年
年初三,今天程煜一大早就神神秘秘地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爸妈在楼上看着综艺节目,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的茶室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泡一壶茶来喝。瞧瞧这对比,如果是在小时候的话,这样的日子家里早就一副门庭若市的景象了......倘若当初老程的公司继续做下去,到现在又会是怎样的生活呢?那样也许我早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大概就是最好的解释了吧,我浅浅一笑,把茶壶里已经泡了好几轮的茶叶给倒掉,重新换上的新的茶叶。
楼梯里传来了脚步声,从这脚步声我能听出来,下楼的人是老程。果然,老程走到了茶室,看了我一眼,问道:“程庭,你哥呢?”他嘴里还叼着根烟,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
我应道:“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老程点点头“嗯”了一声,在茶室门口站了一小会,还是进来里面坐了下来。他手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时不时吸一口,作为一个老烟民,这事家常便饭的事情。
“程庭,你也出来工作有个大半年了,工作怎么样了?”老程弹了弹烟灰,忽然开口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老程这么一问,我居然有些心虚的笑了笑,迟疑了下,回道:“还,还行吧。”说话间,我洗了一个新的杯子,给老程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正山小种。
“嗯,你自个儿在外面工作,和别人打交道要多点注意,你性子直,做事容易冲动,我怕你会吃亏。做事要沉稳,不要喜形于色,老爸不是也不是叫你做个默默无闻的老实人,但这些道理你得懂。”老程眯着眼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掐灭再喝了一小口茶。
我也不知道老程今儿个啥情况,怎么突然有心情给我讲这些大道理,猜不透他的心情,于是我开玩笑的语气,小声说道:“爸,要是当初像我这么年轻的时候,也能懂这些道理的话,那后来也不会吃那么多亏吧......”
“臭小子,我是在说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老程皱眉厉声道,手里还拿着没喝完茶的杯子。
听老程这么一说,我瞬间汗毛竖起认怂了,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瞄了两眼,小声嘀咕道:“我说的是事实嘛。”我这次说话的声音,比刚才的还小,要换做别人在我面前说“老子”二字,我非得削他一顿,可没办法啊,此时坐在我对面的人,的确是我老子......
老程还有再说些什么,但我却看到他脸上有一丝回忆之色,也许真的被我那句开玩笑的话勾起了回忆,引发了触动......其实道理谁都懂得,但有些东西如果你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话,永远也无法体会道理背后的那种感觉。
我以为就这么聊天结束了,结果老程突然又说道:“小苏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了,但你妈也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吃一堑长一智吧......回去好好工作,如果在外面混得不好,那就回老家,趁你爸现在还有点资源关系,可以拉你一把。”
老程说完,又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吧嗒吧嗒”地抽着,可是在那一刻,我看到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天下父母心都一样,我又何尝不懂呢。
“爸,我知道的.....”我停了停,放松了语气笑道:“再说了,我还得重现你当年的辉煌呢,这才哪到哪啊。”
老程沉默着,摇头摆了摆手,似乎不愿让我再次提起他当年的往事。
“你们爷俩在聊啥呢?”老妈也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我们问道。
“没啊,就闲聊一下。”我回应了老妈一个笑容,说道。
老妈恍然的点点头,过了会,她表情变得有些犹豫,商量的口吻对我说道:“程庭,要不......你再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把苏静给找回来,你不是知道她在国外哪里读书吗?”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听到她的名字,或者一切与她有关的事情,我都会变得莫名的烦躁,于是对老妈加重了语气,不耐烦地说道:“妈!我都说了我和苏静已经结束了,这事能不能翻篇了,你就别再操心了可以吗?我就想回家好好地休假过个年,就那么难吗?”
老妈的情绪再次被点燃:“谈了几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你就真的甘心吗?”
我反问道:“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你以为我就想吗?”我把脸侧过另一边,像是在逃避这样的现实。
“行啦,既然这事已成事实,就不要再说这些无谓的话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老程忍不住把话接过去,最后那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总觉得,他想表达的意思不止一层,如同映衬了自己当年的一些往事。
老妈满脸的痛惜之色,也许她知道自己这么说是不对的,但还是忍不住要和我提起。我不想把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继续下去,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茶室。
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尼古丁迅速从口蔓延至咽喉,镇压着那翻涌的情绪。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一旦被提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像是打开了水坝的缺口一样,思念如潮翻滚而来….我忽然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这个春节,她是在哪里过的,曾经的一幕幕都浮现在心头……
直到一根烟抽完了,我不想再继续回忆下去,于是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听到了有人喊我的声音,让我从熟睡中朦胧的醒了过来,但我不愿立刻起床,蒙上被子继续睡。
“程庭,小杨来啦,你在房间里干嘛呢,都快吃晚饭了!”
我听到了老妈敲门的声音,在房间的门外对我喊道。过了会,老妈见我没有理会他,于是又敲了敲门。我那起床气瞬间就来了,用力一脚蹬开了被子,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发起了床。
房间的门刚被我打开,门外站着的老妈继续唠叨:“杨帆过来啦,在楼下,你快下去吧,来者是客,别让人家等太久。”
我不情愿地“嗯”了两声,然后几乎是贴着墙边走下了楼梯,原本在和老程有说有笑的聊着天的杨帆很快便看到了我,说道:“我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出现呢,原来是在睡觉。”
“知道我在睡觉你还过来吵醒我。”我一点也不惯着他,白了一眼说道。
“嘿,脾气还不小。”杨帆倒也不介意我这蛮不讲理的说法,手指指着我,看了一眼老程,笑着说道。
“既然起来了就别这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赶紧去吧饭桌收拾一下,准备开饭了。”老程对我不满的说道。
“知道了。”
吃饭期间,爸妈又聊起了那些不可避免的常见话题,比如工作、感情等等。因为杨帆和我同届,所以毕业的时间也是一样的,老妈笑着看向杨帆,一副长辈的口吻问道:“小杨啊,你和程庭都在广州工作,那你工作怎么样啊?”
杨帆抽了一张抽纸擦了擦嘴,礼貌的回答:“还行吧,其他都挺好,就是挺忙的,不过我这行业也是没办法,加班是常态。”
“那这次过年休假的时间应该挺长的吧?毕竟平日里工作那么忙。”
杨帆解释道:“不长也不短,初九上班,初八就得回去了。”他停下了手里的筷子,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羡慕的表情说道:“我都有点想像程庭这样,年底辞职回家过年,假期想多长就多长。”
从他突然以羡慕的表情看向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我就算再怎么给他打眼色都晚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杨帆他并不知情,二老还不知道我辞职的事情,而且当时爸妈问我工作怎么样的时候,我还说挺好的......
杨帆一说完,爸妈瞬间愣住了,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不约而同地慢慢转头凝视着我,那眼神一看过来,我瞬间就心虚了。
唉,这都叫什么事啊!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