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洪武末年
朱棣每天出入军营,忙得脚朝天,不过他依旧抽空返回王府,跟王妃徐氏温存一番。不得不说,朱棣爱妻子到了骨子里。
老朱家人或许都有点痴情的基因,朱元璋痴恋马大脚,虽然皇后死了多年,但后位就是空着!
在老朱的心中,只有那个给他偷大饼烫伤胸部的傻女人,才是唯一的妻子!
至于朱棣,他有三个儿子,全是徐氏所生,夫妻之间的感情,绝不比他爹和马皇后来的差。
卧房中,朱棣斜靠着罗汉床,徐氏低着头做针线活,她正给朱棣赶制一条护腰,长时间骑马,对身体损害非常大,腰部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马虎不得。
“父皇这一次,命宋国公冯胜为征虏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为左右副将军,南雄侯赵庸、定远侯王弼为左参将,东川侯胡海、武定侯郭英为右参将,前军都督商焉参赞军事,共计出兵二十万,可谓规模浩大,志在必得。俺无论如何,打出威风,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到俺的头上哩!”
丈夫气鼓鼓的,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徐氏哑然,“王爷,永昌侯可不是阿猫阿狗,你最好不要得罪他。”
“怕什么?”朱棣不服气道:“他就是个侯爷,我可是堂堂亲王!”
“不一样的!”徐氏依旧劝道。
朱棣哼了一声,“是不一样,太子还没继位,他就以从龙功臣自居,不把我这个燕王放在眼里,着实可恶!”
也就是在夫人面前,朱棣毫不加掩饰。
他怒冲冲道:“假若岳父大人还在,岂容蓝玉猖狂!”的确,徐达活着,蓝玉可不敢扎刺!
徐妙云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王爷,听妾身一句,不要置气。有些话我本不该多说,可事到如今,也不能不讲了。我爹临去世的时候,写过一封家书,特别嘱咐我们几个,当今圣人,英明神武,秉性刚强,为古往今来少见的雄主!仅仅废丞相一事,足见陛下的手段。太子固然安稳,可有些人若是仗着太子的威势胡来,甚至越过太子,我行我素,就犯了大忌,圣人的眼睛里可不揉沙子!”
都说家有贤妻,胜过国有良相,被夫人劝了几句,朱棣想通了。
是没有错!
天下还是父皇的,到处都是锦衣卫,父皇的眼线遍布天下,北伐大事,点点滴滴,父皇都一清二楚。
闹吧,就让蓝玉去闹!
我倒要看看,你丫的脑壳有多硬!
朱棣把蓝玉的事情扔在一边,他又笑了起来,“王妃,俺真是没有想到,那个小子居然是个实心办事的人,他把田产都拿出来,作为雇工的奖励,日夜赶工,替我做军粮,这也算是尽心尽力!难得,真是难得!”
徐妙云笑道:“王爷,妾身知道的比你还多哩!那个柳淳不但把地拿出去了,钱也花了,光是铁锅买了一百口,还弄了二十个石磨。我听说他还建了一个风车磨盘,一个水车磨盘。五百两银子花光了不说,还把房产都给抵押出去了。”
“当真?”朱棣惊问。
“那还有假!”徐妙云取出一份字据,递给了朱棣,“他就在我们徐家的当铺,典当的房产。是妾身授意,作价一千贯的,妾身还让下面收拾了一些病牛老马给他们。”
徐氏感叹道:“说是给他们,其实也是花在王爷身上了。咱们大儿子看起来憨憨的,还真交了个好朋友。”
徐妙云又拿出了一份乘法口诀给朱棣。
乘法口诀又称九九歌,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了,只不过那时候的九九歌是从“九九八十一”开始的,刘淳把顺序改过来,更加方便记忆,他告诉朱高炽,把乘法表背熟了,就可以学郭氏之学了。
朱棣仔细看过,字迹虽然不漂亮,但绝对工整,用心。“看起来,俺这双眼睛也有看错的时候,那小子还算是个实诚人,可用之才!”
徐妙云掩口轻笑,要知道丈夫对道衍的评价,也仅仅是“可用之人”,比起刘淳还低了一格呢!
自从和夫人的一番谈话,朱棣更加关心刘淳,时常询问,而且按照约定,军粮交割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这一天朱棣跟张玉等人练习骑射,跑了一身汗,还没来得及洗漱,朱能就气喘吁吁跑来。
“启禀王爷,大事不好了!”
朱棣沉着脸道:“什么事情?是鞑子偷袭了?”
朱能咧嘴道:“不是鞑子偷袭,是,是永昌侯!”
“又是蓝玉!”
朱棣的眉头都立起来了,“他干了什么好事?”
“王爷,他把柳小郎送来的军粮给扣下来了!”
“荒唐!”朱棣气得暴怒,一跃上马!
冲着张玉等人喊道:“尔等随着本王出击!”
一霎时,无数将士,跃身上马,怪叫着杀出军营,直奔蓝玉的大营而去。
就在朱棣气冲冲找蓝玉算账的时候,刘淳正笑呵呵陪着蓝玉,查看军粮。
蓝玉抓起一个布袋,展开之后,从里面散发出一股特有的焦香。他伸手抓出了不少黄褐色的粉末。
“这,这是什么东西?”
刘淳笑道:“是军粮,用米、豆、芝麻、葱蒜等物炒熟磨碎制成的,可以干吃,也可以用热水冲服,味道更好。”
蓝玉试着抓了一点,塞进嘴里,微微咀嚼,眼睛发亮。
“味道还成,比醋布好吃多了。”
刘淳笑道:“这里面加了盐,干菜,有的还加了肉末,果干,只要携带一种军粮,不要再带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大大节省运输难度,将士军卒吃起来也更容易快速。这打仗不就是讲究兵贵神速吗!快一点是一点。”
蓝玉频频点头,哈哈大笑道:“没看出来,你个小崽子还懂兵法!”
刘淳腼腆一笑,“多谢永昌侯夸奖,侯爷若是有兴趣,只管向草民下订单就是!”
“订单?”蓝玉不解。
“这些军粮是燕王殿下订购的,永昌侯想要,只能等一等了……好在工人们愿意干活,要不了多久,就能给侯爷送来。您只要先付三成订金就行!”
蓝玉听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小崽子是脑子坏了怎么滴?
还跟我要钱?
你是不知道我永昌侯的威名!
想到这里,蓝玉把眼睛一瞪,“小崽子,你叫柳淳,是你授意吕长安,诬告王堂,害得他被杀了!你可知道王堂是什么人?”
不愧是带兵的悍将,蓝玉把眼睛瞪圆,杀气腾腾,他身后的人,怒目而视,只要一个眼神,立刻就能把刘淳给剐了!
刘淳自从运粮队被劫持,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永昌侯,王堂贪赃枉法,咎由自取,干草民何事?”
“他是太子殿下的人!”
“错!”刘淳勃然大怒,“我虽然是山野小子,却也知道,太子仁孝忠厚,孝顺父母,爱护兄弟,贤德之名,人尽皆知。永昌侯却说太子结党营私,包庇贪官污吏,你,你是何居心?”
这可是见了鬼了,蓝玉踩了朱棣还不满意,想找只“鸡”宰了,替太子挣回面子。
谁知道这只“鸡”不按套路出牌,反而责备起蓝玉了,最妙的是,蓝玉居然被问得无言以对。
下面人怒目横眉,不停往前凑,就想拿下刘淳。
哪知道蓝玉突然一摆手,“滚,你们都给我滚!滚远点!”
手下人吓傻了,难道侯爷要亲手杀了这小子?
他们赶快往后退,蓝玉抓着胡须,眼神不定,突然,他冲着刘淳诡异一笑,“小兔崽子,本侯爷看你不错,怎么样,要不要给我当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