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铁寒心剑
当天的晚饭后,应夏沁相邀,冷灵儿陪妈妈去跑步。
夏沁的定点晚练地,是隔着一条街,五百米之外的石城一中大操场。
石城一中,是石头城最棒的高级中学,每年的高考达本率,绝对独领华东五省之魁。
虽然是暑假期间,但也只有夏沁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才能自由进出这个明星学校。
晚风习习中,石城一中的门卫,将她母女二人的进入时间登记后,便放她们进了校园内。
明亮的灯光下,操场的左侧,是一栋外墙体嵌着海蓝色玻璃,看上去高端大气,才交付不久的十六层新教学大楼。
大楼的东侧,生着一排原保留的高大泡桐树,那簇黑压压的树叶里,藏着几只正在初鸣的早蝉。
尽管操场和教学楼之间的路灯明亮,可那椭圆形的偌大操场上,此刻却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昏暗,且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操场中,已经十来位不知身份的人,正搭着伴,在说说笑笑的慢跑中。
冷灵儿和夏沁,沿着那碧绿色的塑胶跑道,一起并排着轻盈起步,才跑了半圈,就听见了一个哀哀的啼哭声。
毫无防备,冷灵儿突然这鬼叫一般的啼哭声,吓得拉着夏沁止了脚步。
“妈,那时什么鬼?”冷灵儿指着前面篮球架下的一团白色诡影儿,躲到了妈妈的身后。
“乖乖不怕,”夏沁拉着冷灵儿,亮起手电,笑着朝那白影走了过去。
走了三十多米后,冷灵儿终于看清,还真是一个年过七旬的古稀老人,他正瘫那黑色的铸铁大球架下。
手电光下,只见他瘦瘦尖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穿着一件脏成斑斑点点的白色粗布大褂,一条白色灯笼裤,一双白球鞋。
“叶文校长,不早啦,您该回去吃饭睡觉了,”夏沁用手电恍了一下那个人的脸,关切的说。
冷灵儿一听,自然是大吃一惊,几年不见,自己的高三班主任,怎么变成这样了?
立即停止哀哀的啼哭,叶文突然爬起来,他抢过夏沁的手电后,径直把光柱打在了冷灵儿的脸上。
被自己的邋遢恩师,吓得惊叫一声后,冷灵儿又被夏沁护到了身后。
叶文却不依不饶,他又转了过去,让那耀眼的光柱,紧紧锁定冷灵儿。
“嘿嘿,我认识你,”叶文笑着对冷灵儿说。
有妈妈护着,冷灵儿壮着胆子问:“您还认识我?那我是谁呀?”
“嘿嘿,你是包青天!你眉间的那朵金月牙,已经暴露你的真实身份,”叶文煞有其事般,他指着冷灵儿的眉宇间说。
见妈妈在旁边傻乐,这回把个冷灵儿唬得,她竟伸手去自己的眉宇间摸了摸。
想起自己高三时,叶校长亲自带班的辛苦,想起叶校长天天给自己加小灶补课,想起叶校长当初知道得意门生冷灵儿,摘了本埠高考的文科状元后,乐得到处炫耀,却连两瓶酒都不肯收,冷灵儿突然心疼得,她急忙上前挽住了叶文老校长。
然后,夏沁和女儿一起搀着叶校长,把他送到了门卫处。
那五十多岁门卫领班自然明白,他忙接过叶文,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用一阵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一下这对在平常百姓眼里,高高在上的母女二人后,便将叶文送了回去。
重新回去,冷灵儿一边跑一边问:“叶校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沁愤怒着回答:
“哎!儿子不争气,身为学校的财科兼基建处长,却在建造这座大楼,重新打造这个操场时,贪银玩法,到最后还携巨款暗逃了,老校长几代书香门第,哪受得了这种丢人的打击,一下子就疯了。”
“人现在归案了吗?”冷灵儿又问。
夏沁轻轻答道:“没呢,他已经被全国通拿半年多了,至今却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真是可恶至极,叶老校长一世清名,全被这个混账东西毁坏了,”冷灵儿狠狠呸了一下后骂道。
轻轻叹了一口气,夏沁说:“谁说不是呢,听说出事后,儿媳妇也走了,现在就你那年迈的师母,带着这疯老头和那个十多岁的傻孙子,祖孙三人相依为命,凭老校长的一点退休工资,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你有空买点东西,去老校长家里看看吧。”
“嗯,我明天下午应该有空,一定去”冷灵儿答道。
……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市局刑捕队的同志们,一个不少的提前十分钟在会议室集中。
巾帼怎能让须眉?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一身戎装的冷灵儿言出即行,她所下达的命令,仍然是昨天的豪言壮志!
简短的会议快结束时,冷灵儿翻到那沓案宗的最底一页时,却发现了一份通拿令。
此令,赫然印着数行含糊其辞的官文,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
全国通拿:‘石城一中原财科兼基建处长’叶翰林。
“这个案子,难道也跟帝国集团有关吗?”冷灵儿转头,轻轻问右身边的黄薇薇。
“哦,对不起冷队,可能是我拿错了,”黄薇薇隐藏起一丝难以觉察的坏笑,她伸手欲抽回那份案宗。
“那你们就先跟我说说这个案子吧!”冷灵儿手压案宗,盯着众部下。
“其实这个案子,已经不归我们管了,”左边的陈中华说。
“怎么回事?难道石城一中被划出石头城辖区了?”冷灵儿莫名其妙的再问。
“此案我们刚一接手,就被省厅的一道纸令,拿走了办理权,通拿令,也是他们所发,”黄薇薇嘟着嘴说。
冷灵儿略降语气说:“他们发这种低级的通拿令,发这种难以辨认的照片,是想尽快拿凶?还是打算给坏蛋通风报信,包庇坏蛋呢?”
此问,再无人应答,窗外,却传来了一阵吵杂声。
皱着眉头,冷灵儿正欲派人出去查看,却见疯疯癫癫的叶文老校长,被两名保安扶进了会议室。
黄薇薇一看,忙满脸心疼着,和几位曾经在石城一中就读过校友迎了上去。
见冷灵儿显然有些不开心,其中一位保安忙陪着笑脸说:“对不起冷队,老校长最近是经常来闹闹,我们赶也赶不走呀!”
冷灵儿又不是傻瓜,看此情形,大家对老校长的到来,统统都表现出了一种欢迎的姿态。
还赶?
简直就是演戏。
明明是故意将老校长送到会议室来了!
以往只是在门卫处,院子里闹闹的老校长,此刻倒是衣着干净,今天大概是受某人的指使,他直接拨开众人,跄到了冷灵儿的面前,竟扑通一声跪下了:
“灵儿,你一定要替民申冤啊,我家翰林,绝不是那种龌龊之人,众所周知,他一贯在生活中人勤事俭,在工作中兢兢业业,此番遭此大祸,生死不明,定是被那帮歹人陷害了。”
冷灵儿一听,急忙扶起此时神智智清醒的老校长,黄薇薇也忙用纸巾,将他那张蜡黄脸颊上的老泪,轻轻擦了擦。
此案,既已经被省厅侦办,不知根由的冷灵儿,此刻也不能多发表意见,何况这一会此处人众口杂。
用一种公事公办,保持中立的口气,一番宽慰后,冷灵儿令那两位保安,将老校长送走后,又冷着脸对大家说:
“我现在要先去省厅,替大家讨薪水,谁陪我一起?”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声音,此刻好像立即被黑洞吸尽,一片鸦雀无声中,大家统统都低下了脑袋。
“我去!”黄薇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急忙小心翼翼的举手回答。
“出发!”冷灵儿隔着警服,触了触腰间的抢枪后,冷着脸先出去了。
于是,二位警花驱车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冷灵儿降下了车窗后对黄薇薇说:“亮灯,拉笛,用最快的速度,冲卡!”
看着已到跟前,那省厅的大门楼和几名全副装武的战士,黄薇忍着笑,依命而行狠狠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哐!”
“吱!”
两个间隔五秒的冲断栏杆声和急刹声后,黄薇薇双手伸直推紧方向盘,警车立即被拽出了两道黑印,痛苦得翘起了大屁股。
竟有人敢冲撞省厅大门,这还了得!
四位正在值班的战士,抱着长枪枪,冲过来一看,却又被狠摔车门的冷灵儿,吓得一声不吭的跑了回去。
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会引起骚乱,就近的人,统统跑出来涌过来一看,立即也被惊得各归原位了。
“你在车上等我!”冷灵儿转头看着黄薇薇说。
这种犯上作乱的事,自然不能带黄薇薇去一起玩,冷灵儿吩咐一声后,便独自进了那栋富丽堂皇的大楼。
毫不客气,将电梯里那两只肥头胖脑,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赶出去后,冷灵儿很快到了十四楼,近了褚墩的办公室门口。
正准备踹门时,办公室里却传来了一串荡漾的笑声。
掏出手机,打开摄录后,冷灵儿这才吸了一口气,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砰!”的一声,立即锁飞门大开。
“啊!”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豪奢的办公室里,褚墩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小蝴蝶,正在那张大沙发上那啥……呢。
被惊得怒得,正欲拉抽屉拿武器的褚墩定睛一看,立即吓得推开那只小蝴蝶,满脸贱笑的起身迎了上来。
“大小姐,大小姐,您大驾光临,该早点通报,我好去门口迎接您呀。”
见那只小蝴蝶逃出去后,褚墩急忙理了一下衣冠不整,赶紧点着头,哈着腰,要去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