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生死之论一

    什么叫做惨不忍睹，现在安小语才真正知道。

        以前她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见过了俺么多的血腥，就算是再凶残的事情也能够入得了眼，然而现在她知道她错了。她以前所见过的血腥，都只是简单的血腥而已。

        现在她见到的，才是人命。

        就在安小语前往街道上面去拯救那些还没有来得及疏散的居民的时候，一头巨兽突然从另一边冲了出来，将这几个人一掌拍成了碎末。

        尖叫之声戛然而止，碎裂的身躯从巨大的爪子下面流淌而出，已经分不清到底那些是肌肉，哪些是内脏，只能看到骨头都变成了粉碎，一个生命就在安小语的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

        而这样的事情，正在整个城区里面时时刻刻地发生着，就算是安小语拥有抗衡宗师的力量，就算是安小语有着几倍音速的速度，在这样的惨剧面前，依然只能得到同样的结果。

        安小语终于知道，所谓的人力有时尽，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冲向了那一头巨兽，不顾身体当中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不顾之后自己还要对抗拥有万千混血能力的大祭司，她抽出了手中的长刀，向着那一头巨兽冲了过去。

        这些被大祭司利用带着顺混碎片的人肉喂养出来的巨兽，从一个个修行人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可悲是固然的，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并不需要付出代价。

        坚硬的皮毛抵挡住了安小语的斩击，安小语第一次遇到这样坚硬的外表，就连附着了能量的刀刃在面对它们的时候依然显得相当乏力。安小语一击未能奏效，一只巨大的爪子就凌空扇了过来。

        带着腥臭的风声，爪子上面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让安小语感觉到一阵的恶心。

        快速地闪过了巨兽的攻击，安小语正要防备它的下一次突袭，结果却发现巨兽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个飞翔在空中的人类，而是重新将兴趣投向了地面上那些四处奔走都无法找到出路的人们。

        安小语目眦欲裂，看着巨兽两步跨过了半条街，将三名刚刚从楼道里跑出来的人踩在脚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污浊的痕迹，从天空上看下去，就像是一团带着鲜血的粘痰。

        而这样的痕迹，在整个街道上越来越多。

        安小语能够感觉到，整个城区里面还有很多的人没有来得及撤离。或者说在军委赶来之前，大祭司就已经释放了巨兽开始对外界进行骚扰，也是为了牵制。

        看着地面上这一滩新鲜的烂肉，她快速地飞向了巨兽，神魂之力透体而出，利用达到的律动冲进了巨兽的脑子当中，一阵剧烈的排斥感瞬间出现在安小语的心头，让她吃了一惊。

        这些巨兽，居然有灵神境界的修为！

        打又打不动，杀又杀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一枚***瞬间出现在了安小语的眼中，趁着巨兽正在沉迷于拍碎生灵的余味当中，***划过了天空，直接撞击在了巨兽的肋下，弹头所产生的高温将巨兽的毛皮融化，坚硬的钢芯则通过融化出来的孔洞，射入了巨兽的身体。

        然而巨兽依然没有死去，钢芯穿透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刺进它的心脏，巨大的生机催动着巨兽继续向前移动。

        安小语已经没有空去管什么对于修为的影响和产生的依赖心理，如果任由这些巨兽继续下去，这些还留在城区里面的人将会一个不留，全部变成巨兽的爪下亡魂。

        安小语直接伸手按住耳朵上的两枚耳钉，一红一蓝两道光芒从她的耳侧划过，落在安小语的手中，变成了两把长刀。

        抬手就是一刀，安小语面前的巨兽整个化为了两半，在赤红色带着金光的火焰弹当中，变成了两截燃烧着的尸体。尸体上的火焰抖动着，迅速吞噬着巨兽的生命力，不到片刻便将巨大的尸体燃烧殆尽，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安小语的感念打开，笼罩住了整个城区，锁定了所有的巨兽，大师境界实力一下的巨兽，体型要小很多，在安小语出现之前，已经几乎被军委的人带队清理干净。

        街道当中躺着各种各样被击穿或者被炸裂的巨兽，而依然在接到上面生龙活虎，和军委的热武器作者对抗的，算上安小语刚刚斩杀的那一头，一共二十，全都是灵神境界的实力，拥有着一个凝实的神魂。

        不过在这些巨兽的神魂的当中，就算神魂之力凝实在了体内，依然还是斑驳不堪，带着各种各样其他神魂的痕迹，让他们的真灵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强大神魂操纵力，反而是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兽。

        安小语在空中陡然加速，手中挥舞带着火焰与寒气的长刀，冲向了最近的一头巨兽。

        这一头巨兽正在枪林弹雨当中和军委做着对抗，无数的士兵和武器在它的攻击下变成了齑粉，安小语直冲而来，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耀眼的弧线，从巨兽的身体当中略过，留下了两块巨大的尸体。

        尸体被寒冰彻底封住，但是寒冰当中清晰可见的，是带着金色光芒的火焰，在冰块当中依然熊熊燃烧，将整个尸体燃烧殆尽，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还在端着枪械的士兵看着面前的巨兽化为了虚无，只留下两块巨大的坚冰在原地，都是愣愣地看着半空中的安小语，不知道这个手持双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安小语的脸上带着霜狼的冰凌面具，让他们看不到任何的面部表情，但是她身上带着的可怕杀意，几乎形成了实质，从娇小的身体当中散发出来，扩散到了整个城区。

        一眨眼，安小语又消失在了空中，冲向了下一头巨兽，将那些即将葬身在巨兽脚下的人拯救了回来，然后又是下一个。

        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猎人，安小语一个接一个地将这些巨兽的生命收割下来，只留下了火焰和冰块在城区当中。没过多久，整个城区的兽吼彻底消失了，而天空当中那个巨大的血红色护罩，也开始逐渐地消融。

        随着夜晚的到来，大祭司的最后一步终于迈了出去，古城的防护罩能量也彻底用尽，一部分与天道相抵挡，一部分溢散在空气中，另一部分，则被大祭司利用，转化为了自身的力量。

        安小语不知道这种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强大，也不知道这样的力量是否会被天道认同，但是她手上带着鲜血转身看到防护罩消失的一瞬间，满身的杀意彻底爆发了出来。

        “大祭司！！！”

        安小语直接爆发出了最高的速度，朝着古城的防护罩冲了过去，霜狼和尘狼挡在身前，安小语斩出了一个十字，将已经脆弱不堪的护罩彻底斩破，就看到了古城广场上面，站在尸山血海当中的那个邪魔。

        真的就是一个邪魔。

        整个广场，甚至说整个古城当中，古朴的建筑已经全都变了一个样，红黑色成为了整个古城的基调，每一个角落，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建筑，都在无数的实体当中变成了腥臭不堪的屠杀场。

        大祭司将整个古城变成了他祭祀的最后阵法，血液流淌的痕迹还残存在街道的各个角落，而那些已经被抽干了的尸体，男男女女，看不出来原本的面部，所有人都躺在鲜血当中。

        而所有的尸体，所有的血液，最终流向的地方，就是古城的广场。广场上面的尸体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分布在八个不同的方位上面，而最中央的一座尸体高山数量最为惊人，几乎能够达到皇宫旧址的高度。

        大祭司就站在这一片尸山血海当中，等待着安小语的到来。

        他原本斑驳的袍子，已经沾染上无数人的鲜血，仿佛被业障所缠绕一般，鲜红亮眼，裹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面。披散的头发随风飘动，不复当初的干枯灰败，变成了漆黑乌亮。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因为补充了足够的生机，拥有了各种各样的能力，重新变成了当年那个年轻的模样，安小语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鸡皮鹤发的老东西。

        然而相信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安小语带着雷霆之势俯冲下来，手中的霜狼和尘狼一起朝着大祭司的头顶斩了过去。

        “当啷！”

        安小语怔怔地看着霜狼和尘狼与大祭司的手臂相触碰的地方，感觉到了一股坚硬无比的触感通过刀身传来，一瞬间，霜狼和尘狼的寒气与火焰缠绕而上，包裹住了大祭司的整个手臂。

        大祭司抬起手就是一掌，拍向了安小语。

        安小语感受着这一掌的力量，心中大骇，也顾不上对大祭司进行攻击了，直接抽身而退，堪堪躲过了大祭司的这一掌。

        她能够感觉到，大祭司似乎还在适应着自己身体内暴增的力量，对这些力量并没有完全掌控起来，所以刚刚安小语才能够躲过的他的攻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恐怕大祭司本身已经超过了宗师的境界，几乎可以比肩那些以身合道的入道境大佬。

        就在安小语的眼中，大祭司伸手抚平了另一只胳膊上还在蔓延着的火焰和寒气，只是轻轻一抹，就将霜狼和尘狼的攻击彻底抹除，脸身上的袍子都没有收到一点的损伤。

        难道这就是大祭司现在的力量吗？安小语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阵的无力感。

        这是安小语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能够无视霜狼和尘狼的攻击，在这一对开天第一缕火焰与开天第一缕寒气的攻击下，仍然悠然自在，如果说大祭司还没有达到以身合道，安小语打死都不会相信。

        而他就这样，全然不顾外界的变化，站在高高的尸体小山上面，始终闭着眼睛，轻轻昂起头，似乎在仔细感受着自己身体当中产生的变化，这样美妙的变化让他感觉到一阵的舒爽和愉悦，嘴角都带上了微笑。

        安小语能够感觉得到，大祭司身体当中的能量还在不断地增长着，就好像他将力量种在了自己的体内，随着自身的催发在缓慢地生长，不久之后就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带着无可匹敌的伟力，降临人间。

        难道自己要逃走吗？安小语强忍住了内心当中的震撼和恐惧。

        是的，她在恐惧着。

        大祭司体内的力量已经增长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水平，然而还在增长着。安小语虽然没有见过太师境界的人，但是按照估计来说，太师所能够给人的威压，依然不会超过大祭司现在的水平。

        因为太师境界的人所有力量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下，并不能够随意在天地中暴露出来。而大祭司，显然是一个漏洞一般的存在，诞生于天道之间，力量超过了天道之外。

        安小语不知道大祭司到底利用混血种的本源核心做了什么，但是如果他真的能够像南观栎一样拥有复数的混血能力，那么无数种混血血脉汇聚到一起，最终只有一个结果。

        迫近天道！

        在岁月留影当中，安小语见过天灵创造太古万族的全过程，她深深地知道，太古万族的智慧、天赋能力、蕴藏的力量，最终来源于天道赐予的那些灵性，而这些灵性从何而来？

        安小语曾经想过，这些灵性是否就代表着天道的某些分身？这些能力全都来源于天道，因此天道才能够通过对于异族能力者的掌控，维持天地法则的正常运转，控制太古万族。

        而将这些本源全部聚集在一起，将所有的能力汇聚到一个生灵的身上，显然不是1+1=2那样简单，这样的方法到底能给人带来什么样的提升，安小语以前想都不敢想。

        但是大祭司敢想，而且还这样做了出来。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已经适应了新的身体和新的力量，随着力量的逐渐攀升，大祭司身上带有的威胁力更加的强烈起来，安小语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大祭司似乎并不想直接对安小语出手，他看了一眼安小语突然就笑了：“好久不见。”

        安小语也笑了：“好久不见。”

        “看到我的力量了吗？”大祭司似乎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地炫耀着自己的新生：“这样强大的力量，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象，我居然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我是不是要感谢这片天地？”

        “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安小语问道。

        大祭司微微欠身：“这还真是，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将我带着死亡执念的记忆抹杀掉，我怎么可能看到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也不可能想到这样绝妙的注意，感谢你！”

        安小语看着大祭司的脸，不知道他是真的抽风了，还是已经到了另外的一种境界可以宠辱不惊，但是不管是怎么样，她知道大祭司是在拖延时间。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在拖延时间，就在这个微妙的关头，安小语明知道自己不是大祭司的对手，还是依然留在了这里牵制住了他，只是希望能够有帝国的大修行人能够快速赶来与其分庭抗礼。

        而同样的，大祭司知道自己现在新力初生，还没有完全掌控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如果想要与真正的高手对抗，就只能等待体内那颗大树彻底成长起来，然后才能够横扫全场。

        两个人各自的心思，互相都有所了解，于是场面变得极其和谐起来。

        安小语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是怎么做到的？把神魂和记忆全都分成了两部分，上次直接骗过了我的神魂。”

        “哦，这个很简单。”大祭司也不吝惜解释：“时间点就在我第一次来到古城之前，那之前我一直在寻找着求死之道，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死法，最终我遇到了一个以神入道的修行人。”

        “你让他杀死你？”安小语愣了一下。

        “是的，我恳求他杀死我。他是那个时代硕果仅存的以神入道当中的几个人，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达到你这样的程度，他没有那种利用天地律动直接抹杀人神魂的手段，反而是兼带着学了很多以身入道的古怪法门。”

        安小语点点头，有些明白了。

        以身入道自远古时代产生发展，后来在人类世界当中占据了最高的修行地位，然而因为太过接近超脱而被天道苏醒之后彻底打压，逐渐消失，整个过程也不过四五千年的时间。

        而大祭司在上古时代遇到的那个以神入道的修行人，应该只是当年那些快要死去的大能们留下的几个徒子徒孙，或者是再传后人。

        因为天道对以神入道的打压，修行越来越艰难，加上没有了人指点，所以突破不了宁静层次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利用自己强大的神魂，加上以身入道的一些法门，制定了一个似乎能够将我的神魂抹杀的方法，我在看过之后亦觉可行，于是准备齐全之后，我们就动手了。”

        “然而最终你还是没死。”安小语看着大祭司说道。

        “是的，我不但没有死，还吸收了那个以神入道的修行者的神魂与灵性，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灵魂就开始变成了两份，一份是我的过往，而另一份，是我的现在和未来。”

        “原来如此。”

第三百九十七章 生死之论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