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富家子
刘淑相可是正三品的顺天府尹,可以算得上是朝堂重臣了,嘉靖自然不可能因为几份奏折把人家给办了。
他对刘淑相这个人也的了解也仅限于吏部和都察院考核官员的记载还有早朝的时候人家奏对的表现,毕竟大明朝数万官员,他不可能一个个招到跟前仔细询问,也不可能天天去盯着人家,看人家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他只能征询意见,也就是问下面的大臣,刘淑相这人怎么样,是不是该把他给办了。
这个办也分很多种,轻的罚点俸禄警告一番,重点的降职留用,再重点的革职查办,还有罢官削籍、流放三千里甚至直接拖出去砍了等等,这些他都要征询过手下大臣的的意见才能做决定。
这个时候征询意见的方法也有很多种,比如廷议,比如征询朝中重臣意见等。
这件事他觉得还是征询手下大臣意见比较好,刘淑相毕竟是朝廷重臣,如果人家是被冤枉的直接组织大臣廷议,闹得人尽皆知,人家这面子就丢光了,这官也不好做了。
嘉靖是很任性,但他并不是什么傻帽,事情没有完全定性之前,该给人留的面子还是要留的,对于这种朝堂大事,他还不至于傻不拉几的胡搞瞎搞。
说到这个征询意见,嘉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内阁首辅李时。
李时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为人还是很忠厚的,对朝臣的评价自然也是最客观的,所以,嘉靖每每想了解朝臣之事第一个想到的基本都是李时。
李时也不知道嘉靖找他干什么,他当上内阁首辅之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忠厚老实,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恭敬的站在那里,只等嘉靖垂询。
嘉靖仔细想了想,这才严肃的道:“宗易,你觉得刘淑相为官如何,为人又如何?”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
李时当然知道有人在弹劾刘淑相,他对刘淑相的为人也比较清楚,这个时候他也不介意为人家说几句好话。
他郑重的拱手道:“回皇上,微臣以为,顺天府尹刘淑相是个难得的能臣干吏,他从县令开始做到顺天府尹,每到一地都为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功绩是有目共睹的。”
嘉靖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问道:“那他取消助役银这事你怎么看?”
李时还是郑重的道:“皇上,微臣以为,这种苛捐杂税取消了也好。”
嘉靖又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让李时退下了。
李时是个忠厚老实之人没错,但是,他也不会光听信李时的一面之词,紧接着,他又命人招来了内阁大学士夏言。
夏言前段时间的表现着实让他有点不满意,不过,听说夏言这段时间老实多了,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勤恳,他对夏言那点不满差不多也要抛诸脑后了,当然,这些他都是听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说的。
嘉靖也没时间啰嗦,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直接问道:“公谨,你觉得刘淑相为官如何,为人又如何?”
这个问题跟问李时的时候差不多,但是,夏言的回答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夏言要干倒刘淑相啊,自然是把人往死里黑!
他装作愤然道:“回皇上,这个刘淑相,贪得无厌,以权谋私,他为官者十多年都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了。”
嘉靖真不知道这次是夏言要弄刘淑相呢,每次夏言让人上奏整人的时候都十分小心,那些上奏的言官要么是新近依附他的,要么是跟他合作势力的,他基本不用自己的乡党,除了上次弹劾杨聪的时候凑巧露馅了,其他时候嘉靖基本都被他蒙在鼓里。
这次嘉靖又被蒙住了。
这个刘淑相,真的那么贪吗?
嘉靖有些怀疑道:“真的?”
夏言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微臣怎敢欺瞒皇上。”
嘉靖紧接着又追问道:“那他收受贿赂,取消助役银这事也是真的咯?”
夏言连连点头道:“皇上英明,此事千真万确,微臣建议皇上下旨让都察院去查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
嘉靖闻言,不由眉头一皱,真的下旨让都察院去查吗?
都察院一上手,这刘淑相基本就完了,他也知道,人无完人,手底下的朝臣哪个能跟圣人一样,什么错误都没犯过,如果让都察院去查,肯定能查出点事来,难道就这么把一个正三品的朝廷重臣给废了?
他觉得,这个时候下旨还是有点草率了,还是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见再说,毕竟李时和夏言说的完全相反,他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他想了想,便让夏言退下,又命人招来了吏部尚书张邦奇。
他虽然不知道这次是夏言要弄刘淑相,但是,夏言的口气,让他隐隐觉察出了一点端倪,刘淑相一事估计不简单,所以他想听听夏言一党的对头阳明一脉是什么意见。
张邦奇进来一番见礼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常甫,你觉得刘淑相为官如何,为人又如何?”
还是同样的问题,不过他又得到了不一样的答案,因为杨聪已经暗地里跟阳明一脉的大佬说了,想办法保住刘淑相,这位朝廷重臣便会加入他们的阵营。
刘淑相这件事说白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夏言这时候也是有点飘了,他还以为一个顺天府尹而已,只要随便使点手段便能把别人给整下去了。
我们偏不让你得逞。
张邦奇装出严肃的表情,郑重道:“据吏部考核记录,刘淑相能力出众,公正严明,是一个难得的干吏。”
这就完了吗?
考核记录还不是你们写的,当朕不知道啊!
嘉靖紧接着问道:“刘淑相取消助役银一事你怎么看?”
张邦奇依旧严肃的道:“微臣以为,这助役银本就归顺天府管,他是府尹,自然有权取消。”
嘉靖又追问道:“他说取消就取消,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国库的收入吗?”
张邦奇连忙道:“皇上,据相关记载,助役银乃是成祖专为京城修建而设,现在京城早已修建完毕,这助役银自然早就应该取消了,而且这助役银也不是上缴国库的税赋,而是京城各大衙门修筑京城的开支,现在京城都修筑好了,这笔开支明显是多余的。”
还有这种事!
嘉靖不由皱眉道:“你的意思,这收上来的银子根本就没上缴国库,而是各大衙门自己花了?”
张邦奇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的,皇上,这助役银原本就是苛捐杂税,很多富商后裔都因不堪重负逃逸了,当初迁徙到京城的数千富商这会就剩下数百户了,如果再收下去,这数百户恐怕也要因不堪重负而逃逸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嘉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命张邦奇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