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情感
又名《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张宝同 2016.7.4
阿伯拉尔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地顺利,现在他已经得到了女孩叔父的宽恕,并与她叔父签订了协约。这样,他就可以回到家乡带回他的情妇。他想爱洛伊丝听到他们要马上结婚的消息一定会非常的高兴。这难道不是她日思夜想的期盼与渴望?
他马上赶回到玫瑰庄园的妹妹家中。这是1118年春季的一个傍晚,也是爱洛伊丝生产的第三天。她生了一个男孩,她给他起名叫阿斯特拉比,即罗盘。这是一个天文学的词汇,是用来测量星球之间的距离。而她为他起这个名字,意思是测量他们之间爱情的距离。
生产后的爱洛伊丝由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妈妈,但是她那特有的英气和清秀却丝毫未改,看待事物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地宽容和体谅。穿衣打扮反而更加地讲究和规整。仿佛她还是那个清纯可爱的少女。
他急切地亲吻过这个年轻可爱的母亲,然后单腿跪在爱洛伊丝面前开始求婚,他说,“亲爱的爱洛伊丝,请嫁给我吧。”
爱洛伊丝抚摸了一下爱人浓密的头发,眉头紧蹙,神情复杂。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用非常强烈的口气对他说,“不,亲爱的,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我可以做你一生的情人,但是我不能做你的妻子。绝不。”
阿伯拉尔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他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爱我?”
爱洛伊丝走到窗前,把窗帘拉起,转过身来,用告诫的口气对他说,“正因为我爱你,我才不能做你的妻子。你想过了没有?你要跟我结婚,就会失去在教会里晋升的机会,名声将会受到损害,你将前途尽毁,你觉得我会忍心看到这一切发生吗?”
阿伯拉尔连忙摇头,解释着说,“怎么可能?我们是秘密结婚,只要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婚姻,就不会对我的名声造成多大的损害。”
爱洛伊丝说,“错,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叔父那人我是非常了解的,我可以向你发誓,他绝对不会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就此罢休,也绝对不会遵守你们的那个协约。他会把他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坚决不同意结婚。”
她甚至还说,“如果我让你这样地不光彩,那我还如何以你为荣耀?如果你脸上无光,那我只能感到羞愧。固然,妻子的名义似乎更正当,更神圣,但我更愿意做一个情人,或者,如果你允许的话,叫作小妾或妓女也为尝不可。我相信,我越为你轻贱自身,就越能得到你的感激,也可以尽量减少对你名声的损害。即使统治全世界的君主奥古斯都愿意娶我为妻,并将所有的土地赠予我,我仍愿做你的情人而不是他的王后”。
爱洛伊丝很清楚教皇利奥九世和格列高利七世的规定,禁止已婚教士升任神父,除非他的妻子也成为尼姑;但她也不情愿放弃她的伴侣与孩子;所以她才提出要做他的情人,而非妻子。因为这种关系既可智巧地保持机密,且不会像结婚一样妨害他在教会中的晋升之途。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的情人。因为她所要的是无拘无束的爱情,而不是婚姻的种种羁绊。所以,她越说越激动,“除非这个世界确实要求我这样去做,否则,我是不会去夺取你身上的那些闪耀的光芒。”
接着,她又说,“这个婚姻会是多么地不合时宜,将会给教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会让多少哲学家老泪纵横,哀伤不已!人们将会怎样地诅咒?”
说到这,她喘了口气,又悲哀地说,“这对你,对全世界所有的人,将是多么地可悲。因为你把自己奉献给了一个女人,并为此遭受巨大的屈辱!”
她极力地反对这桩婚姻,认为这无论如何都会让他感到耻辱,并为此背负起沉重的负担。
阿伯拉尔听着爱洛伊丝的这番告诫,心里顿时矛盾重重。对他而言,除过与她同居之外,其它的一切全是耻辱,但他不想太亏欠她。所以,他还是想跟她结婚,而且是秘密结婚。他觉得这样既可以达到与她继续同居的目的,又可以不使他的名声遭致损害。但爱洛伊丝却在极力地劝说他。
她说,“婚后会让你感到生活的艰辛,这是不容置疑的。为了避免于此,你应该知道使徒对我们的劝戒:‘艺术从妻子那里丢失了,那你干嘛要找妻子?’结婚吧,你没有犯罪,一个处女结婚也没有犯罪。但你们会在肉体上出现麻烦。但是,我会饶恕你们。”接着,她继续说,“对此你也许会觉得满不在乎,但如果你既不在意律师的使徒或是圣人的嘱托,把婚姻当成你沉重的枷锁,但你至少应该听从哲学家的忠告,仔细权衡这个被他们写在生活实录中的感受。就连圣人也常常会很认真地谈论起这个问题,以告诫我们。如圣杰罗姆在对朱威尼诺斯的信中就详细地说过,那些难以忍受的烦恼和婚姻生活的无尽干扰,用最有说服力的观点论证说,没有一个聪明人应该有妻子。”
对于爱洛伊丝的这些劝戒,阿伯拉尔当然应该比她知道得更多,而且,在同样的那本书里,圣杰罗姆还讲述了荷赛斯在西塞罗与特伦西亚离婚后,问西塞罗是否再与荷赛斯的妹妹结婚时,西塞罗的回答是他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他说他不能同时把自己献身给妻子,又献身给哲学。而且他补充说他不希望承担任何与哲学研究相对立的事务。其实阿伯拉尔在这方面也是身有同感,但他更多考虑的是他不想离开爱洛伊丝,如果他不与她结婚,她就要受到叔父的监护,事事都要听从叔父的安排。而她的叔父根本就不想把她许配给他。所以,他必须要说服她跟他结婚。
可是,一谈到婚姻对哲学研究的妨碍,这位巴黎的才女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她说,“据你观察什么才是体面婚姻的条件?”未等他回答,她就说,“在学者和家务之间,在作者和摇篮之间,在书箱和餐桌及绕线板之间,在手写笔与主轴之间,有哪些可以达到和谐和统一?在专注于宗教和哲学思考的人中,有哪些人能够忍受孩子的哭闹,会用护理般的摇篮曲来哄他们安静下来,或是能忍受家庭生活中的喧嚣烦躁?谁能够忍受孩子那持续不断地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凌乱不堪?你可以回答富人可以这样做,因为他们有宫殿或很多的房屋,因为他们的财富很多,用不着担心费用,并能保护他们不受日常花销的忧虑。但哲学家却没有这样的财富。而且那些脑子装的都是世俗富贵的人也不会有时间去从事宗教和哲学的研究。因此,那些资深著名的哲学家极端地蔑视这个世界,所以,他们逃离世俗社会的危险,而不是不情愿地放弃它们,并否认自己所有的快乐。这样他们就可以独自地在哲学的怀抱里潜下心来。他们中最伟大的塞内加在他对路西里斯的忠告中,说哲学不是一个只在几小时的休闲中学习的东西,如果你想献身于哲学,就必须放弃其它所有的一切。因为你在哲学方面投入再多的时间都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