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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节真当老实人是病猫啊

攻约梁山
    宋王朝,最需要的不是官员能发现问题,而是能解决问题。
    这就象做人,买不起房子,娶不起老婆,养不起父母孩子,看不起病.......问题是没钱,归根结底是赚钱能力不行,自己清楚,谁都清楚问题在哪,可就是无法提高自身的赚钱能力........都知道问题是什么,却无力解决。
    宋王朝建立上百年了,重要的,甚至清楚是能致命的问题早都暴露出来了。
    比如“三冗”问题,比如党项人西夏政权的出现与强劲敌对威胁,比如没有燕云十六州,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侵略威胁一直无险可守.......这些问题,有的在开宋之初就极力想解决,可一直到今天也解决不了。
    中兴的仁宗朝时,做官做人真正近似做到了圣人完人境界的范仲淹、天才儿童庞籍庞太师、韩琦、温彥博、包拯、狄青、三苏.......精英人才喷涌,一时多少豪杰,仁宗也有志,统治核心要员都想把纠缠王朝命门的几大问题解决了,可惜照样什么也解决不了,空负中兴之主或能臣盛名,充其量只是做了拆东墙补西墙东拼西凑修修补补的拙劣裱糊匠,更讽刺的结果是还闹出了越剿党项人反叛反而闹得越大,强敌小霸西夏政权横空出现。
    王安石继范仲淹失败的庆历新政后又闹改革,其目的也无非是想改变宋王朝富而弱,越富越弱的怪相,众所周知也失败了,屁问题没解决了,反而从此引发了更要命的公开化的党争,争到一直折腾得北宋倒塌,南宋也弱得荒唐可耻一逼。
    到如今,宋国死活收拾不了的西敌小霸西夏没了,硬生生吃垮国家财政的庞大荣耀退休“相爷”团没了;“三冗”问题也差不多没了,官员甚至不够用的;人太多地太少,“养民”负担太重的问题没了;怼游牧民族的致命军事缺陷“战马”问题也不是问题了,而且马匹总量比辽国与金国加一块也许还多点.......这些要害问题,都叫海盗以暴力杀抢手段帮宋国轻易解决了,宋王朝付出的代价是:国家政权根基动摇到几乎不存,国力虚弱之极,形势更险恶危急了,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没跟着“移民狂潮”立即轰然崩溃瓦解,是民众手中有充沛的食物,国家诸恶暂时达到了一个神奇的微妙的平衡。
    这些事,权邦彥看得极清楚。
    早在十多年前,他就从沧赵兄弟俩身上意识到也学习到了做人做官最重要的能力——解决问题。
    历代宋君王和无数聪明绝顶精英能臣想破脑袋,愁瞎眼珠子也解决不了问题,沧赵兄弟能轻易解决。
    宋王朝致命的问题可简单归结一个问题——社会生产力不行。
    而沧赵兄弟,准确的说是沧赵老二赵岳能解决生产力问题——科技荒漠。
    当时,同样是轻贱甚至无视技术重要性,满脑子只儒家教条、士子(当官)志向节操、孔孟大道的权邦彥极度震惊的发现:极度贫穷虚弱边关荒僻超大村庄赵庄,生存环境险恶到随时会毁灭,却在一个稚龄甚至蹒跚学步不久的小娃娃随意指挥下,赵庄就象一个从沉睡中猛然苏醒的巨人一样站了起来,亮出了傲岸身躯,迅速顶天立地,再无人可敌、能治。
    随后,富强的赵庄卷起风潮.....
    强横凶蛮抢惯了的辽军来了赵庄就只有送死送财富的份;
    盐山县富强了,整个沧州紧跟着富强了,由边关一个军事地位重要,经济与民生却与其它困窘边区没什么两样的寻常边州,一跃成为大宋第一州。富强到一个州的赋税超过江南最富裕的数州上交中央赋税的总和,富强到辽寇不敢轻犯。
    沧赵兄弟俩,一个没放大话,没大声发出振聋发聩的醒世咆哮,另一个更是隐在幕后默默无闻世人不知,却搅动风云,推动得陷入淤泥潭越陷越深越陷越快的冗重宋王朝这架马车轰然出了泥潭前窜,一扫昏沉暮气,焕发了有了新希望的勃勃新生机,新粮食蔬菜水果有了,多得吃不完,耕种脱粒新农业机械有了,效率极度低下的繁重农活轻松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优良各种牧草慢慢悄然在各地成片。宋国畜牲业不知不觉兴盛起来,再不是只有官爷富爷才能吃肉了.....仅仅一项水泥就极大解决了边防问题,关塞建设容易而高险坚固,外敌难撼.......
    仅仅十几年,年轻的如今才刚刚三十岁的赵廉,以及更还是个区区少年的赵岳就已经以一家一庄之力把宋王朝硬生生推到了一个富强本可以举世无敌霸主强国地位.......这对兄弟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可他们走了另一条路,反叛,另立王朝。
    他们能解决生产力问题,却解决不了人自身的问题。
    不反,等待他们的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沧赵湮灭了,没人会怜悯怀念他们的功绩,只会把他们当朝廷宣传的逆贼,被嘲笑的超级大傻瓜,除非宋王朝倒塌,中国在异族铁蹄屠刀下痛苦颤抖挣扎,那时或许才会有人霍然发现沧赵家族的可爱与宝贵,却一切已是过眼云烟。然后,历史悲剧照旧轮回上演。人们从历史中吸取的教训就是没吸取任何教训,习惯,传统,注定一切,注定悲剧轮回。
    从一个极度追求忠君爱国,为了国家、君王、民族气节、历史评价,不惜满门牺牲的人,转变到背叛坚持的一切初衷,甚至当了海盗在宋王朝中央核心最大的间谍,这个思想转变过程很漫长,权邦彥转变得极度痛苦。
    他曾经极度希望沧赵兄弟做改变宋王朝命运的绝代巨人义士忠臣,希望这个伟大家族不要走同时积极预备的另一条路,不要背叛国家和君王,可是残酷的事实让他明白,那不可能。
    沧赵兄弟不是没试着改造宋王朝,并且奋力成功的把宋王朝带动得富裕无比,可是结果证明这完全没用。
    弱宋仍是弱宋,苟且富贵不会有丝毫改变,反而变本加利诗词酒色所谓汉文明风流的荒唐懦弱虚荣浮华糜烂.......从君王到众臣到民间都把王朝这十几年的巨大飞速变化很自然的当作是圣人之道治世的成功与功绩,没人归为科技的力量。
    人们只是更狂热地学儒学,更梦寐以求中举当官,更渴望钻入官员队伍当官老爷,纵情享受盛世繁华富贵荣耀.......
    沧赵家族为了逃避功高震主的杀身之祸,为了满庄子善良英勇忠义乡亲的生存,为了改变中国人素质的宏伟理想和长远目标,为了自身以及伟大中华民族逃脱历史轮回的悲壮,他们只能愤然外迁另立新朝、新民族思想体系、新时代,也只有如此才能打破宋王朝与麻木愚昧懦弱苟且浮华世态社会民众共同构成的有形无形禁锢与有意无意间的凶残抹杀......
    海盗王朝对宋王朝反噬吸补,一场移民狂潮杀了太多吃垮国家财政的荣耀退休恣意腐化相爷团退休官员士绅团、当朝权贵官僚亲朋乡党团,以及所有依附权力与儒教威势同样盘剥民众趴在社会肌体上吸血的比如孔家店这样的地主商人豪强,几乎湮灭了这个庞大到能吓死人的不事劳作专门白吃的群体。
    宋王朝无法扭转,也不敢扭转的这个背不起的负担几乎没有了,浑身一轻,金银财宝没了,这本不是问题,真正的社会财富粮食在,真正担任货币流通的铜钱大量还在,没了最可怕的负担,一切本可以抖擞精神重来,但死了退休相爷官爷再不能傲然白吃社会的人怎能不恨宋王朝?没了金银财宝也没了搜刮的财富可享受,甚至没肉可吃的上下官吏团体怎能不恨宋王朝?成了乞丐穷光蛋的地主商人豪强又怎能不恨........
    这些团体,这些人不会把罪责归结到自己太贪婪无耻无能上,不会认为是自己白吃白占太多,耗尽了国家元气。
    他们很自然的只怪是君王无能、皇帝该死。
    他们已不忠于宋王朝不忠君王.......原本他们就不是真忠诚这个政权和君王,他们只忠于自己家与富贵权势享受,为权势享受,为与宋王朝共享天下才表现得忠诚国家与君王。
    他们不造反,不反对君王,甚至表现得比以前更忠诚于宋王朝与君王,仅仅是因为他们没钱粮也没势力可造反,都穷得一B不是,没了如云的奴仆私人武装打手,也没了可操控为造反兵力的军队——军队都是新组建的,全是各种社会坏蛋,军官将领,原本和他们这些权势者攀附交好的主将重将糜烂废物在动乱中死太多了,没死的和新提拔的也控制不了成分太复杂乱糟糟的新军,不反,在朝廷大势大义下,还能勉强维持军队安稳可用,一反就必定全乱到不可收拾了。
    那些来自社会底层的各种自私凶恶短视坏蛋兵岂会忠诚和听从他们根本不熟悉也没任何感情与利益关系的当地或朝廷将领,岂会为不相干的甚至嫉恨久已的当朝权势者冒险造反打仗争政权?
    敢反也只会为自己反,只会跟着他们认服的群中老大自己人为王闹起来.....
    如此,这些统治阶层,在如此凶险形势下只有紧紧抱着朝廷大势,依赖国家之力才能有免费的国家粮可吃,否则,一反,一和宋王朝、君王翻脸,国家崩溃,失去了正经的朝廷权力,又无势力可使用,只靠他们自己,既不能打,没本事当强徒硬抢,又不会干活,下场只有饿死,被他们以前根本没当人看的区区贱民随意欺负打死。只有空前死死抱紧朝廷和君王,借着宋王朝躯壳,他们才能算个人物,才能继续居统治者之位硬撑着高贵不可侵犯的威风凛凛架子。
    至于宋王朝的民,都是些无赖刁民恶妇,或者盛名在外,内里自私虚伪贪婪无耻极度务实利的名儒大户之门,他们没反,不闹事,没蜂拥投奔反贼田虎王庆,不是忠于宋王朝和君王,他们也对宋王朝与统治者失望之极,和叛逃的民众一样痛恨。所以良善感觉自己无罪恶的人,无论是军是民,都跑了,都对日益腐朽荒唐的宋王朝统治失望之极,受不了了,而放弃了饿死不离乡穷死不离家的汉农耕文明传统,跟着猛然降临的冲天风潮随大流,冲动毅然忍痛离开了家乡,背叛了祖祖辈辈坚守的土地去了异国它乡另谋新路。没资格叛逃的则陷入混乱仓皇茫然无主中,贪婪于眼前的无主土地钱粮之利,又在苟且大环境中当自在安全“良民”惯了,不愿意奋然当强盗反贼什么的冒险打仗,才守着发的国难财悠然混。
    总之,这是一种宋王朝社会处在外敌严重威胁下,诸恶不得不格外抱紧宋政权求生存的诸恶平衡。就象历史上的南宋社会一样,不是人们真忠于奸贼辈出腐朽荒唐继续乱搞的南宋政权,只是在战乱生死威胁下没得选被逼得拥护南宋。
    这种诡异平衡很微妙,很容易被打破,一旦有强力乱世英雄出现,比如现在的赵廉,能领导和创新一个美好强大政权出现,或者可寄托这个希望,那么,只要赵廉吼一声反了,反旗一竖,那么平衡立马打破,风云涌动,宋王朝立马瓦解。
    赵佶是个荒唐透顶的昏君,却也是个聪明之极的人。
    他深居内宫,被群臣合力蒙蔽糊弄着,如今即使仍然不太了解天下的详细恶劣形势,却也很清楚这一点。
    蠢笨如赵桓都能感受到这种随时天会塌了的危机,整日惶恐不安,常常夜不能寐,或者从午夜惊叫而醒,一身冷汗。
    这对君王陛下眼前最焦虑渴望的是有人能解决问题,而不是热衷以往的臣子擅长揣摸帝心迎合帝意拍马屁。
    范琼之流急于表现,急于得到帝王赏识而上位得更大地位权力,猜中了二帝心里,却拍错马屁,制造了无法解决的问题,表现错误。
    权邦彥从赵岳哥俩身上深深懂得了在位解决问题的重要性。
    他从这个角度更能了解帝王眼下所需,“忍无可忍”站出来,解决了问题,而不是揭开谁都心里明白的危险,显得范琼之流所为更功利却愚蠢无当。
    赵佶父子高高在上,望向一个个如好斗公鸡一般的范琼一众,看到这些人还在对打了他们脸的权邦彥满脸不服,眼中不禁闪过失望和深深厌恶......望向十几年为官任劳任怨忠谨能干能解决问题的老黄牛权邦彥,眼中则是满是欣慰.......
    权邦彥的表现也不仅仅是哄骗赵佶父子,根本目的是让宋政权注重干点正事,维持别转眼倒下。
    宋王朝若是倒了,天下分崩离析陷入反贼强盗军阀林立割据的混乱,那赵老二的在梁山坐等轻松收拾纷争后的成果的计划就失败了,只能花费无限心力重新思考布局并要亲自一点点去打去争去摆平......陷入理不清的凶险乱局中抽身不得,那不是心思主要放在国内科技与工业发展的赵岳能接受的。
    那绝不是珍惜时间远胜过生命,性急如烈火的赵岳能忍受的......结果只会是东方尸山血海,该死不该死的都得死。
    ....................
    权邦彥一提派谁去守霸州,那些跳得欢的家伙们顿时就没声了,包括充智将大才武官的范琼都立即缩了回去。
    满朝没人愿意去当霸州留守。
    都清楚那必定承受辽蛮子屈辱怒火,随时会遭到发狂兴兵凶恶报复,那比河间府老边关更凶险十倍百倍。
    没人愿意为了当那的必定掌重兵大权的大官去承受凶蛮辽国巨大压力。
    当那官不但吃苦煎熬,而且有随时送命的极大几率险。辽国怕沧北军,却不是别的宋军能打.....
    又看到了国家有难众臣却畏缩不前无一人敢担当,赵佶心中已经不怒了,坐龙椅子上也不知他心里是啥滋味。
    赵佶只是觉得权邦彥刚才说的话更有道理了......
    质疑河北边将,猜忌不信任那些边关中高层骨干,调走贬官甚至寻事问罪杀掉,那,谁来代替这些老边关阻挡辽国?
    朝廷哪还有那么多敢战的能臣干将能充实起边关最要紧的战场具体带兵厮杀的中高层职位?
    能指望谁?
    指望这些只会在朝堂放嘴炮,自己不干却冠冕堂皇指责干的人不是的家伙吗?
    权邦彥瞅着范琼,笑道:“本官也有仗剑立马威吓敌国的雄心,可惜天生无统军之能,只会管管钱粮。我倒是想去霸州守边抗击辽贼,和威风正盛的文成侯别别苗头,却害怕无能误了国家大事。范将军,你这么聪慧有才有胆量何不去霸州领兵?窝在京城如何能证明你才干、勇猛与忠君爱国心?“
    ”有才有志气就该去边关最凶险的地方效力锻炼,在京城能有什么出息?”
    范琼攀附童贯等,骤然得了点巡察京城防御的重要权力就当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居然敢当朝信口胡乱攀咬他是赵廉同党,尽管他确实是。简直是找死。
    既敢跳出来,不找事刁难教训一下这狗东西晓得尊卑厉害,那岂不是证明他权邦彥好欺。
    他主管国家财政与钱粮运转,没相爷名,却是实实在在的相权高位者,深得赵佶父子信任和依重,可称是赵佶父子两代君王唯一都能信任的柱国级重臣,就是位高如童贯蔡京也不敢当众呵斥他一句,小小范琼之流也敢挑衅他的威严。
    真当少言寡语的老实人是病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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