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约梁山
周兴这么些年经商走私押货习惯了一遇到强敌就想取巧获胜。
此时他同样如此。
一看刘通虽年少却不好对付,估计硬打下去讨不到便宜反而战败露丑。那就靠了,真证明他无能到连个半大孩子也打不过。
那种后果,周兴想都不敢想。别说继续以金刚领身份当主要领导,只怕根本没脸再在军中呆着。
领导不了军队,在造反团体中意味着没了主动权保不住地位。
他献出全部家产壮大反军是为了海外称王富贵,可不是为了丢人现眼还落得一无所有。
战场激烈厮杀不敢分心。
但周兴骨子里的顾虑和习惯自动挥作用,遇事一触那根弦,动作就本能般做出反应,突然虚晃一枪败下阵来。
他在前面逃。刘通如他所愿在后面追。
周兴听着身后的马蹄声,算计着双方距离,悄悄改单手持枪,另一手娴熟也习惯地取出飞刀猛然回身射向刘通面门。
刘通因双臂缺乏成为绝世猛将的力量,从小就被无名道长有意无意地引导向加强技巧和天生有优势的双腿功夫上,练出卓越轻功铁腿,也练出双刀和暗器本事,后被马灵招为继承绝学的嫡传弟子,传授了独门戟法也具体进一步加强了特长。
他既从俘虏那得知周兴有飞刀绝技,心中有数,看出周兴未败却败逃,追杀时严防暗算,确切地说是正等着周兴来这一手,早改为实际上的单手持戟,另一手虚握戟杆随时准备应变,闪眼间看到周兴猛回身就知道暗算来了,瞅见一道寒光射来尾有保持平衡的红绸,急挥手一把抄住飞刀,不用细瞄,紧跟着娴熟地甩手就把飞刀反掷过去,却不是射人而是射马,正中马屁股。
周兴自练成飞刀绝技以来,多年押货遭遇不少强敌,总以飞刀暗算杀敌,即使对手闻他成名手段已知晓他有此能心有防范,他也几乎从未失手。飞刀如电,太快了,就算事先知道了,也几乎没人能躲过。周兴对自己的暗器功夫极为自信。
他根本没想过刘通这样的身体武艺战斗经验都是半生不熟的半大小子能逃过暗算,料定刘通必死,射出飞刀不用看结果就勒马想转回趁机挥大军一拥而上牢牢堵截包抄住赵岳一行,今天的算计就成功了,哪知小小刘通不但未死还能接刀反击。
他的战马屁股中刀,疼痛惊怒,动物简单的本能驱使,想前窜狂奔逃避危险却被主人勒缰绳强行紧急掉头,顿时暴嘶一声撩蹶子脾气,后肢飞腾,把毫无防备的周兴一下子掀下马去摔得七昏八素蒙蒙不辩东南西北。
后面的小刘通转眼赶到,一跃下马掏出沧赵独门缉凶工具——手铐,娴熟无比地把疼痛蒙起不得身的周兴轻易拿了。
后方观阵的赵雕龙赵绣虎一直等着这一刻,在周兴暗算时就已跳下马展开飞毛腿力狂奔,飞快跑过百多米距离,接了周兴左右一架,配合得无比默契又飞快跑回本阵,由赶紧跑上来接应的矿城大汉接手看押住。
小刘通知道自己在此次行动中担任的任务之重要,可不能在关键时让四哥失望了,一反往日惫赖不动脑子不着调,这会丝毫不耽误时机,赶紧飞身跳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紧催马冲向旁边几十米外的皇甫雄。
这一切生得太突然而迅猛。
皇甫雄和温显斗得正激烈,错马闪眼间看到义弟周兴居然暗算失手被擒,不禁大吃一惊,想抽身去救却哪里来得及,被这员小将对手的凶猛高妙双鞭紧逼住,分神都不敢,想甩开也抽不得身。
他正惊怒不知所措,转眼又看到刘通冲他凶狠杀来,不禁更加惊怒。
双方比武斗将,一对一以较高下,你们居然想二打一?
还要不要脸了?
久闻沧赵正名,天下最出名的辉煌君子之家怎么会出现这么不符合君子英雄的行为?
这太不合理,太不正常,太出乎意料,太不应该,太……
皇甫雄是内地军官,转战千里也没正经打过大仗,还没习惯决命缰场时对手无所不用其极的凶险恶劣战斗,更没亲身经历过异族蛮子在战场上是如何不择手段为取胜什么阴险手段都能使出来,此时深受汉人的儒腐传统常规意识所困扰。
此前,他和周兴还商量着对沧赵玩“君子欺之以方”,激年少嚣张冲动的赵岳出战比斗,麻痹糊弄缠住赵岳一行后趁势以将广兵众优势围困屠杀和擒拿住。这会轮到他自己被反以众击寡算计,反而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了。
小刘通使命在身,可不管皇甫雄算计了什么此时质疑沧赵二了什么。
他也不是上去挥戟二打一硬干皇甫雄耽误时间,跑过来接近了时,瞅见个机会,突然一扬手放出一物正中皇甫雄后背护心镜,打得护心镜碎裂,更打得分心的皇甫雄沉闷吭吃一声,雄壮的身子向前一扑,被小将温显趁机紧加一鞭扫下马也生擒了。
早等着的雕龙绣虎二小将飞奔上来,又架走了一个。
片刻间,两位战无不胜的主将皆被捉走了。
清真山反军从未经历过这种惨败,看呆了。有反应快的将校醒过神来,急下怒吼着想冲上来包围对手解救主将,却听到赵岳如雷大喝:“谁敢上阵搞事。我先杀了皇甫雄、周兴。”
这一声威胁震得诸将士不禁心生忌惮,一个个六神无主,都犹豫起来。
激怒赵岳杀了二主将的后果,反军中谁也承担不起这责任。六蟒义结金兰,可是誓要同富贵共生死的。
擒拿了反军领袖六蟒中的二蟒,现场没有马元这样级别的能果断决策的主心骨指挥。至此,赵岳如愿掌握了主动权。
场上剩下个二愣子王伯。
他惊恐瞅见两位义兄被活捉,又转眼看到温显、刘通一齐向他凶狠扑过来,只斗温奇一个已经够艰难危险的,哪还敢逞强力敌三将,此时逃回本阵控制住军队要紧,保住命或不被捉了就能统军继续困住赵岳和矿城,救义兄的事可由大哥来解决。
王伯再没脑子,这点心思是不缺的,立即猛攻几斧逼开温奇,拨马就逃。
温奇一笑,边追赶边转瞬收了双鞭,从身前袋中取出一根套索,手娴熟一抖,套索飞出如出洞恶蟒张开大口从天而降,从背后把惊慌失措没有察觉危险的王伯连双臂带上身一并套住,再一拉,套索收紧,并顺劲把王伯从前奔的马上轻易拽了下来。
凶恶骁勇的黑煞蟒从马屁股处滑下马,同样摔得七荤八素两眼黑,转眼也被活捉了。
温奇温显在泰山深处放羊。山中经常有野狼等猛兽来袭,惊吓得羊群乱跑。小兄弟俩不但不知不觉中练出飞石这种省事的手段控制羊群,攻击野兽,也练出草原游牧人擅长的套索控制吓得乱跑的头羊领羊群走正确逃向,或控制吓跑的马。
王伯在边关生活过,知晓蛮子有这种手段,却没想到内地种田的宋人居然也有人擅长这个,没有防备,哪能逃过。温显看到兄长露了这一手一举拿了凶恶黑煞蟒,不禁乐得咧开了嘴。
小哥俩以前做梦也没想到放羊的本事有一天居然能在战场上威起大作用。
若不是赵岳说过那也是绝技本事,关键时刻说不定是翻山越脊逃命或爬城攻陷堡垒的依仗,小哥俩就会抛弃套索手艺。
小刘通见不用自己助攻了,也笑嘻嘻转马而回,把之前砸皇甫雄的飞砖捡了回来。
他师傅马灵用的暗器金砖是镀金铜的,但大小和盖房子的砖头小不了多少,砸人的威力惊人,砸人脑袋也是奇准无比防不胜防。小刘通年幼,既无师傅的强大力量,也没练到师傅那样魔法一样的玄妙暗器功夫,使不了那么大块头的砖头暗器。马灵为此特意用银子制了几块三角银砖方便徒弟关键时刻挥砖头功威力。
银子密度比铜大多了,三角银砖块头比马灵的‘金砖’小多了,但分量足,砸人够重,效果不比金砖差。小刘通耍起来也顺手而灵活,比硬学着用大砖头好多了,携带和使用时还不象金砖那样显眼。
不显眼,很多时候也意味着不会引起人注意起了歹念或防范。还远不成熟老辣的小刘通也多一份安全。
马灵为继承他这一门本事的唯一弟子考虑得周到,操了不少心。
…….
三主将皆失陷敌手,让围城反军彻底慌了手脚,进攻也不是,撤退又无主决断,一时僵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赵岳自然无意趁机攻击屠杀这伙反叛大宋的勇敢者,替这伙呆鸡做了决定。
“尔等去通知能作主的马元来见我。来晚了,休怪我赵岳等得不耐烦而杀人。”
说完,他圈马带着兴高采烈的部下,押着三个堵住了嘴只剩下满脸惊怒焦虑的俘虏大摇大摆地返回了矿城。
赵岳的提醒让反军醒了神。
眼看三主将的性命暂时无忧。反军中三蟒的亲信和地位高的将领松口气,紧急一商量,得了,咱们也别在这干操心却束手无策瞎耽误工夫了,赶紧快马报知马元等大头领,听领导们的主意再看怎么行动吧。
马元正在别处忙着带兵防范附近的登州军等官兵来偷袭,负责保护追随的民众和指挥加快向附近海岛转移。
他得知三结义兄弟中计一体被擒,不禁猛吃一惊,顾不得多想,赶紧把事情交给老倌周川和骨干将领,急召在别处负责的另两个结义兄弟铁头蟒赫连进明、寒渊蟒来泳儿急奔龙口矿城。
结义兄弟的情分在,必须得去救人。想攻打高丽或倭国的较大海岛立足,也需要结义兄弟相助打仗。
就算冷酷无义,想抛弃失陷的三位义兄弟不管,单是为逼迫沧赵家族老实低头交船,马元他们三个也必须紧急去会会赵岳并设法救回结义兄弟。能不能弄到大海船,可是事关能不能成功转移到海外独立逍遥称王的关键。
没渡海大船,一切皆成泡影。前面转战千里的巨大风险和辛苦努力就全做了无用功,毁不在官兵手里,也只能便宜了海盗。
马元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到矿城,稍一休息,进一步了解了详情,感觉别无它法,只能继续骂战激赵岳出城斗将…….
若这样算计不了赵岳,救不了结义兄弟,那只能狠心不顾结义兄弟的生死,挥大军硬攻矿城捉住赵岳或逼迫其听话。
赵岳很愿意配合着给剩下的三恶蟒机会,笑说:“来得挺快。走,会会这三蟒去。”
小将皆大笑。
立即出战。
赵岳目力远常人,出了城,边走边远远观察六七百米外的马元他们。
马元年纪不到三十,身躯和皇甫雄类似高大雄壮,骑一匹雄壮黄马,拎一口沉重的金背砍山刀,看形象是个讲究人,盔甲衣裙干净,是个连毛胡子,但脸上只留着淡淡的胡须,也洗得干干净净,因此面目显得清爽却就是让人感觉凶恶暴虐充满邪煞之气,果然是条翻江恶蟒。
都说只有叫错的名,没起错的外号。人们确实没给马元起错绰号。
铁头蟒赫连进明是个杂胡,但理个光头,没戴头盔,留着短须,看面目和寻常汉人是有差异,但区别也不是太明显,也是个肌肉男大块头,骑一匹高头壮马,提着一柄狼牙锤,罩一身精良锁子铁甲,倒是确有几分佛门护法金刚的架式。
寒渊蟒来永儿长得算是六蟒中比较耐看的,只是皮肤晒得黝黑,象个黑碳头,骑战却拿着一口柄长不到一米的朴刀。
这三蟒的马上皆带着弓箭,看来和俘虏小将交待的那样,三人都是擅长射箭的。
这时代的水战以弓箭为先。杂胡蛮子骑马射箭是生活一部分。三人在弓箭上有特长,是职业和生存环境造成的,很正常。
赵岳来到近前再看,从马元黄如毒蛇的眼里察觉了狡诈狂妄和不甘人下的蓬勃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