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庞统之殇（5）

        不愧是仙人隐居之地，这里的山峰虽然不算太高，但风景宜人，而且山路陡峭险峻，人迹罕至。
    刘璝几个虽然身居高位，但都是武将出身，深知战阵凶险，为了保命，都是勤练武艺，体力保持不错，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才碰到一个身材硕壮的中年樵夫，肩挑一担干柴迎面而来。
    樵夫告诉他们，紫虚上人隐居在绝顶之上。
    四人上至山顶，才到庵前，还没有扣门，就见一个道童出迎。
    道童问了他们几人的姓名，也没有通报，直接引入庵中。
    庵中的摆设非常简陋，只有一张条几，和刚好四个蒲团。
    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双目半闭，安坐于条几之后的蒲墩之上。
    想必就是紫虚上人，四人慌忙下拜，求问前程之事。
    紫虚上人睁开双眼，并没有说话，只是对四人扫视了一眼，别人都没有什么感觉，但刘璝有一种自己被完全看透的感觉。
    他不由脸上一红，拿出一封早就备好的百两纹银，轻轻地放在条几上，对紫虚上人说道：
    “一点香火钱，不成敬意，请上人笑纳。”
    紫虚上人似乎不为所动，但银子似乎发挥了作用，紫虚上人开口说道：
    “贫道乃山野废人，岂知休咎？”
    刘璝更加恭敬，再三拜问，紫虚上人遂命道童取来纸笔，就在条几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三十二个字，分为八句言语，付与刘璝。其文是：
    “左龙右凤，飞入西川。雏凤坠地，卧龙升天。一得一失，天数当然。见机而作，勿丧九泉。”
    刘璝似懂非懂，不得要领，想要让紫虚上人解卦，又送上一封百两纹银，开口问道：
    “我四人气数如何，求上人指点一番？”
    紫虚上人复又半闭双目，幽幽说道：
    “天机不可泄露，定数难逃，何必再问！”
    刘璝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想了想，又非常肉痛地送出一封纹银，单独询问了一次自己，想知道这次出征的吉凶祸福。
    但紫虚上人听完以后，并没有开口说话，本来半闭的双眼，已经完全闭合，恰似睡着的一般，不再理会四人。
    刘璝特别相信天命，而且惯于观言察色，虽然并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点，但从紫虚上人的慈悲的面孔上，读出了几分凶险，似有所悟。
    刘璝对紫虚上人更加恭敬，不敢再打扰，非常正式地行了一礼以后，来站起来，示意其他几人，一起慢慢退出去，生怕惊醒了似睡非睡的紫虚上人。
    在整个问卦的过程中，邓贤泠苞虽然没有开口，但都面色虔诚，虽然并没有理解话中之意，但还是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只有张任，因为先入为主，虽然并没有出言不逊，但也面色不虞，对刘璝的做法不以为然。
    刘璝年老成精，岂能看不出张任脸上的意思，就停下来对张任说道：
    “仙人之言，不可不信，亵渎老仙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张任因为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吃尽了苦头，自然不会再信。
    他依靠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如果不是那个算命者已经去世，他真的想找上门去，好好打脸一番。
    张任毕竟是出身书香门第，熟知礼节，虽然对紫虚上人的做派看不惯，认为他这是只收钱，不办事，但也不准备出言诋毁。
    现在刘璝既然如此说话，他再也忍受不住，也不管紫虚上人能不能听到，就开口反驳道：
    “吾观所谓紫虚上人，乃狂叟也，所言似是而非，故弄玄虚而已，听之何益？”也不等刘璝回答，遂上马当先而去。
    其实，紫虚上人写下的这八句话，也是煞费苦心，他可不是瞎蒙的，还真的有很多讲究在内。
    因为紫虚上人在当地的名声不小，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来了，他都会亲自出面算卦的，他接待的不是高官显贵，就是有钱人家，他虽然隐居在此，但日常用度可不少，全部着落在这些信徒身上。
    因此，他也不能信口开河，坏了自己的名声，也需要预先做好了功课，所说的话语，模棱两可，三真七假，才能让人对号入座，深信不疑。
    要说最近西川发生的大事，能够让那些富贵人家特别关心的，无非就是刘备入西川的事情。
    紫虚上人等着那些官员上门问卦，自然也是对刘备的情况作了周密的调查，他也非常看好刘备的前景，他以后很可能在刘备的辖区混饭吃，自然要先巴结一番。
    所以，他写下的这八句话，是意有所指的，第一、二句是：“左龙右凤，飞入西川。”
    说的就是刘备进入西川之事，句中先恭维刘备有帝王之相，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这话联系到刘备进入西川，只要是益州的官员，都能看得懂其中之意，先就有了七分相信，只要不是刘璋的死忠，应该对刘备产生几分投效之心，等于间接帮了刘备的忙。
    至于第三、四两句：“雏凤坠地，卧龙升天”，就是恭维刘备手下两大军师，龙升凤落，都是吉祥富贵、飞黄腾达之兆，刚好还借用了诸葛亮、庞统的名号，显然。紫虚上人也是学识不凡。
    第五、六两句“一得一失，天数当然。”根本就是两句空话，但不管是刘备胜还是刘璋胜，也不管刘璝是得还是失，都让他给说准了！
    第七、八两句：“见机而作，勿丧九泉。”有恐吓刘璋手下将领的意思在内，无非是便于刘备招降纳叛。
    总的来说，话中的意思耐人寻味，几乎适合于所有情况，就算是诸葛亮阵亡，也是被紫虚上人说中了，因为“卧龙升天”，可不仅仅是飞黄腾达，还可以理解为与“一命归天”。
    邓贤、泠苞虽然相信紫虚上人，但都是似懂非懂，不得要领，只有刘璝深信不疑，他在心里暗暗决定，还是用老办法，尽量不上阵，见机不对，拍马便逃。
    ……
    ……
    刘备擒杀杨怀、高沛，攻下涪水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汅阳县。
    马超被困在这弹丸之地，兵微将寡，内心非常郁闷，听说刘备和刘璋已经开战，心里又有了想法。
    和马谡商量，马超要率军前往投效，进攻刘璋，立下战功，也好博得一官半职。
    马谡被困在这里，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但他的智商不是马超可比的，设身处地替庞统考虑了一番，发现了他的良苦用心。
    刘备本来是为了救援刘璋，到葭萌关抵抗马超，先是有马超主动退兵，对张鲁说是避嫌，勉强可以说的过去。
    如果马超投效刘备，加上以前刘备就和马超就有联系，那么就说明，刘备早在出兵西川之前，就和马超有了勾结，其用心之险恶，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把曹操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得罪刘璋和张鲁两个势力，刘备倒不会放在心上，问题是坏了他视若性命的名声！
    事实上，马超被杨阜打败以后，直接就投奔了张鲁，根本没有和刘备联系，就连马谡都没有知会一声。
    毕竟马超也曾经是一方诸侯，自有他的骄傲，让他孤身投奔曾经平起平坐的盟友刘备，他也抹不下面子。
    尽管刘备爱惜马超的人才，但要是让他背上这个黑锅，坏了自己的名声，他宁愿失去马超了！
    所以，马谡料定庞统还是不会同意马超的投效，就算是接受，也要到关键时刻，至少还需要派人与马超打过一场以后，才会接受马超的投效，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保住刘备诚信的名声。
    但他的这些推测，是不能和马超明说的，马谡只能按照马超的要求，又给庞统送去一封信件。
    不出马谡所料，庞统还是没有同意马超投效，而是亲自给马超写了一封回信，把马超的地位无限拔高，承诺让他参加攻打成都之战，这才让马超暂时安静下来。

第290章 庞统之殇（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