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魏晋
苍秀儿很快收到消息。
石勒绕道东方,从北方进攻阳平,这一路虽然很小心,但很多痕迹还是暴露了他们的行迹。
古代行军的出奇制胜,奇就奇在交通不便,路上的人便是看到大军,也会主动躲避,不会在这种四战之地向谁通报了去,同时,没有牲口代步,人的通信的速度很缓慢,而且容易出各种意外。
但北方没有这个烦恼,在经过主动清剿周围的郡县的盗匪,让他们提供消息的活动后,这些地方的民众对告知消息就非常踊跃,只要一到这里,几乎就可以进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所以不到一日,对石勒的人数、行军方向,苍秀儿都大致有数了。
“就我们这一波,吃不下石勒。”苍秀儿非常肯定地道,“通知渤海公,同时,带我的命令,去渤海郡向徐策求援。”
如今北方有两股直属兵马,一部是幽州军,是从上党带过来的禁卫,有两万人,装备极精良,兵权在女神手中直辖。
另外一股就是徐策手中的冀州军,有三万人,平时常驻渤海郡,主要业务是防守青州(已经被我方占领)、兖州的乱军骚扰。
孟岚和徐策一定很愿意占领一点先机。
只要徐策带冀州军前来,那么就能将石勒军围攻。
就苍秀儿的在这里多年的了解,大军之事,其实没有宫斗那么复杂,更多的关键在于军队的装备、士气还有临战时的随机应变,这种事情还是要效给专业的人来。
至于说去现代找专业的团队来的负责分析——那都是虚的,在没有现代通讯的情况下,遥控指挥是不可能的,相信锦囊妙计这个事或许真的会有,但肯定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干的。
而对面的回馈也非常顺利,孟岚正想着怎么分蛋糕呢,消息一来,正中下怀,徐策也没有什么耽搁,将在外,支援友军这点权限,他还是有的。
数日后,渤海郡,郡城南皮便开始热闹起来。
早上,太阳刚刚升起,一名黝黑健壮的军汉便起身,他家娘子摸了摸旁边孩子的熟睡的脸庞,从凉席上起身,为夫君穿戴盔甲披挂。
“我不在家时,你多顾着阿娘,天热,让她少去地里,”张山是冀州军的一名百夫长,今天,就是大军开拔的日子,“还有孩子,看能不能再找个先生,补习一下数术,若能考入县学,也算有个前程。”
妇人低声应着:“奴晓得,不知良人何时回家?”
“这可说不准,”张山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放心,我有明光铠,又有神药护身,那些乱军不过土鸡瓦狗,你等夫君我回来,挣个千人长。”
“嗯,奴在家里,等夫君多杀贼人,得胜归来!”妇人也是当过流民的人,对这些害她们颠沛流离的乱军尤其痛恨。
“不错,要知恩图报!”门口一名老太中气十足地道,“家里有老婆子我看着,你便放心去吧。”
张山拜别妻儿老母,拿着长刀,走出小院,收拢营中士卒,向上司报道。
随后便带军向着码头而去。
炎炎夏日里,渤海郡的清河码头一片繁忙。
数十艘大船在码头排队入港,带着一船满满当当的将士,逆流而上,向清河郡开拔而去。
这两年渤海郡的贸易繁华,也催生了造船的繁荣,海河水系虽然水量比不过长河水系,但胜在风平浪静,好停好靠,为了方便运粮,所以这边的船也尽量往大了造。
六桅杆的大船,帆是用草席编成的,船底平坦,两侧有四个水轮,士卒在下层,可以像踩自行车那样,为行船提供动力,在没有大风浪的河上还是很方便的,尤其是如今的船上士兵拥挤,这队踩累了,可以换下队,人力一点都不缺。
因为这几条河道是繁华河段,乱石浅滩早就被疏浚过,便日夜不停向西而行。
船上带的都是干粮,足够一个月食用。
“这次,我们南下,将能战据兖州,一但得到此地,那么冀州将再无战乱,前线前会向前推至少五百里,到时,乡里就能修筑土路,学校也会扩招,你们这些有功之士的孩子可能会得到推荐入学的机会……”
每船一个,孟岚的手下正在趁着夜色给将士们讲述为何需要出征。
将士们也听得很认真,这些人叫军中知事,经常会给他们讲解一些出征注意事项,平时会关心他们在军中的生活,懂得还特别多,讲的事情也很有道理,他们都爱听的。
在一番讲述后,众将士士气高昂,对于南下出征之事,充满了信心,连上战场前的一点忐忑,也被美好的期盼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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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苍秀儿派出的斥侯越来越多,石勒军队的动向也日渐清晰,果然和赵昊提供的消息相差无几。
而王虎和邵君还有一群鲜卑少主们,则像青春期的小老虎,天天叫嚣着要出门给他们打他们一个搓手不及。
苍秀儿对此充耳不闻,并且严禁他们轻易出兵,同时在城墙上修筑各种守城设备。
墙低矮又怎么样,弩机架起来,还有□□,这些都可以准备着,坚守最多十日,徐策军就会过来,到时和他们一起对石勒军里应外合,这才是最稳当的办法,冒险,不存在的,我等玩家,靠的就是苟活,浪的都领贡献奖了。
就在这种苟且之中,两天后,石勒大军一路没有什么阻碍,推到了元城北方。
沿途的居民早就被苍秀儿疏散了,周围更是坚壁清野,不给他们留下一粒粮食。
石勒大军的先锋很快来到城下,他们似乎也知道自己暴露了,没有搞什么奇袭,而是在北边扎营,开始砍伐树木,修筑云梯、撞角、投石车等攻城设备。
这些都是很简易的东西,一天不到,就已经有十数架云梯被修好,这种大梯非常沉重,一但被立到城墙上,本身的自重会让它牢牢靠在墙上,根本不可能被推开。
撞角更是用是百年古木,撞力极大,一般的城门,只要被撞上五六次,便会被撞开,必须在城门后放置木车,用以积水成抵消冲力。
所以,攻城守城之时,双方拉锯的,都是杀伤敌人。
次日,没有什么宣战,在黎明之时,战火便开始打响。
简易木板做成的长盾有半人高,被斜举起时,能挡住绝大部分乱放的箭矢,后方,抬起云梯的将士紧随其后,飞快向城墙冲来。
邵君和父亲邵续都在城墙上,他们在兖州乱局中包围家乡多年,对这种情况早就非常熟悉,只在等着这些人靠近后,才让弓箭手放箭。
近距离下,强劲的箭矢无论准头还是力量都会大得多,一时间,无数敌军惨叫着倒在箭矢下。
但周围的举梯的军士都是老兵,他们没有多看一眼倒地的战友,只飞快将云梯架起,开始向上攀爬。
迎接他们的,立刻就是箭矢。
但此时,对面的投石车立刻开始投掷飞石,压制的墙上的弓箭手。
这里,墙上的弩机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齿轮声,对着下方就是一阵乱射。
墙上还有开水滚石,泥石流一样倾倒而下,顷刻间,墙下就铺上了一层密集的尸体。
天色渐渐亮起,一直到中午时分,这一波攻势才慢慢退去——人力有时而穷,攻城本就是一种消耗战,攻城方要用对方三倍的人数,将对方的箭矢、人命磨去,然后冲入城中掠杀,三日不封刀,做为对士卒卖命的补偿。
这也是攻城将士死战不退的原因,因为退了,迎接他们的,会是友军的箭矢。
城墙上士卒们换上了一披,伤员被抬下去,这场战斗损失并不多,只有十来个伤亡,都是躲避不及,被投石车打到的,还有一个没有经验的新兵,丢石头时没掌握好平衡,掉下了城墙,倒霉地白送了。
苍秀儿在城中看了一眼战损,叹息一声:“要是有凉州大马就好了。”
两次洛阳之围,凉州猛将北宫纯只用千余兵马,就解了数万人之围,几次大胜,可惜后来东海王司马越带着禁卫军离城时,担心凉州军为皇帝所用,将北宫纯遣返凉州了。
“北宫纯滞留关中,回头可以将他们招来北海。”王虎是知道北宫纯将军的威猛的,非常惋惜地道,“那可真是一员猛将。”
当时东海王做的特别不地道,让人回去,却不给粮草,洛阳离凉州足有两千里,北宫纯只能带着手下暂时在关中豪强索綝手下,与他对抗匈奴,无法回乡。
“这是以后的事情,回头再说吧,”苍秀儿平静道,“你去巡逻街道,安抚民众。”
“是。”王虎点头退下。
苍秀儿很淡定靠在椅子上,以现在的储备,别说守十天了,守上半年都没问题,苟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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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石勒营中
这次攻城的先锋,并不是石勒,而是石勒手下大将,在当他马贼时就一起出生入死的十八骑之一,大将孔苌。
“这元城的箭矢,怎么这么多!”容貌平平的将领愤怒地将几把箭矢丢在地上。
他有生气的理由,这些精铁箭矢太过锋利,远高于生铁箭,以及至于他们的木盾很多都被直接射穿,损失惨重,而一般守城将领,会节约着用,以免不够。
但这次,每当他一派军靠近,对面的箭简直和下雨一样。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孔苌冷冷一笑,黝黑的脸上仿佛豺狼一样凶狠:“去,派人将附近乡里仔细搜寻,把那些贱民都赶过来,用他们来消耗这些东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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