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魏晋
那位佛学专业的本科声一说话,立刻便遭到了群嘲。
“佛学本科也敢出头???”
“就是,我这边寺院都要求硕士或者博士,要求英语还得过六级!”
“不是吧,现在出家都要求这么高了么?感觉到了恐惧。”
“真的有佛学院这个专业吗?恕我孤陋寡闻,真没听说过……”
“有的,只是这个专业只有少数几个大学开办,而且听说分数还不低。”
“酸了……”
而那位叫赵浮屠的玩家,却没有管这些,而是在贴子里浅显地分析了这个游戏里的宗教观点,在他看来,如今的佛教才刚刚传入中国,还非常的稚嫩。
但不能否认的是,佛教文化在传统历史文化里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就像欧洲的基督教壁画雕塑订单养活了无数艺术家一样,佛学在历史中对绘画、音乐、哲学、诗词都有着巨大的贡献。
如果缺失了这一块文化,将会是文明的重大损失,女神不必过于担心宗教的影响问题,因为我们古代“天人合一”的观点太深入人心,以及历代君王对宗教都保持了足够的戒心,加上以及郡县制的控制力,历朝历代,佛学在国内其实都是个弟弟,而且怂得超级快。
比如如今应该已经从西域来到东方的高僧佛图澄,这位给石勒做过谋主、给石虎当过老师的大和尚就很聪明,历史上,他刚到洛阳,就遇到洛阳失守,便躲起来隐居,等到石勒坐大,就去他手下,弘扬佛法,推广教义,建立佛寺有八百九十三所。
可以说,后来他的徒弟中高僧辈出,为佛教汉化做出杰出贡献。
但是很快,道教就开始反扑,双方各自吸纳对方的优点和模式,改进自己模式。
佛教当时的“出家”,这种放弃亲人、家庭、事业的举动在以孝为大的世俗里,多被抵触。
若不是有石勒石虎叔侄相护,未必抵得过天师和五斗米道的冲击。
他还深刻分析了来立国统一北方的石勒石虎叔侄对佛教的影响,并且认为后者,也就是石虎对汉人是暴君,他大兴土木,肆意杀人,横征暴掠,至使北方人□□减,汉人在北方难以生存。
然后用寺院不必交税的优势,让大量汉人为了躲避苛政自愿出家,石虎又将自己出生的羯族人收纳到都城,享受一等人的待遇,让羯人大量繁衍,意图提高自己的基本盘——但可能这就是因果报应,羯人享受了石虎二十余年苛政北方而来的供养,等到石虎一死,闵冉一个《杀胡令》出世,就把在都城的二十几万羯人一锅送走,让这五胡之一的民族直接消失在历史里。
因此,佛学一开始的优势,就是走胡人路线,才完成初始积累,可现在石勒还龟缩在黄河边满地找食,石虎更是毛都没一根,大量的佛经没有翻译,很多论法水土不服,我们大可以自己来。
再者说,佛学也为北方的民族融合贡献巨大,文化的高地,我们不去占领,就会让别人占领,本人熟读诸经,不敢说有多厉害,但靠着两千年的精华碾压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能是因为中国人对历史的记载太清楚,所以,中国文化中的神灵,诞生的非常晚,我们应该善加引导,而不是直接拒绝,毕竟精神需要,也是一种刚需。
女神,支持我把,让我开一座寺院,一座就好,我一定弘扬佛法,广收信徒,劝人向善,成为你的优秀助手求求您了。
佛学专业本科现在就业太难了,连个小庙都要研究生起,大庙更是只要博士。
至于说我本科学历不够的朋友们——抱歉,我有号,这就够了。
……
魏瑾看着网上贴子,忍不住想笑。
“你也是天师道祭酒,在我这不传道么?”她揶揄地看向自己的大秘书。
单秘书最近被蓟县鸡毛蒜皮的杂事淹没,还要随时注意官网上的各种消息,日子过得繁忙又从容,闻言只是抬头看她:“若你每月放我几日假,自是可传的。”
魏瑾托起下巴:“嗯,那还是算了,回头就让苍秀儿给这位佛学专业的玩家批块地皮,让他自己玩去吧。”
这些个玩家,真是宝库,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
很快,赵浮屠通过女神的建寺申请的消息被传开。
一时间,本来还是小透明的本科佛学生立刻成为资本亲睐的对象,苍秀儿更是从财政里拨出一笔款,准备建个国有寺院,算成自己手下的GDP。
于是连那块地蓟县新城边的地皮也被人反复研究,不少设计院都想出这个单,来个修个能火一把的古代建筑群落。
什么大雁塔、释迦塔、雷锋塔都被拉出来讨论一番,准备照着风景名胜的世界名片来修。
当然,这些还要考虑到古代的技术水平,以及赞助商们钱包,修筑需要的工匠。
尤其是工匠,这几年,北方培养了不少工匠,但优秀的工匠大户还是在士族手中——没办法,高端技术工种很难速成,别的不说,宫室屋顶转角处的飞檐翘角所用的斗拱,就不是一般新手木匠可以做成的。
而士族将也知道这些匠户的重要性,为此专门设立了匠户,为了防止匠户流失,他们限制匠人的自由,地位极为低贱,不允许他们子孙脱离匠户,让手艺世代相传。
赵浮屠却一点不担心,在通过女神的允许后,他已经可以是一个自由的传法者了,不用拘泥于寺院之中——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在向秀儿姑娘要工匠时,得到了“你想屁吃呢,我们这里都不够呢!”的回复,所以,他需要自己去向士族们化缘,讨要工匠。
没有关系,他做得到。
于是,捏脸美貌度高达一个半小时的青年剃了三千烦劳丝,又用福田布披了袈裟,拿着铁钵盂就出门了。
视频发出时,划过的都是各种弹幕。
“哇哇哇,没想到光头也可以更美”
“大师光头眉目更清秀慈悲啊”
“有那味了,就差脑后一个日轮了,谁帮他P上去?”
“突然想信佛了,鹅米陀佛!”
“荒唐,以色示人,此乃妄念,非佛本意”
“额,前边的,若人人都心中有佛无妄念,早就证道如来,不需传法了”
“就是,魏晋时代,长得好看就是真理,就能通行”
“爱看看不看滚”
“这么俊俏的大师,我终于知道妖精们为什么馋唐和尚的身子了。”
“前边的擦擦口水”
-
赵浮屠化缘的事暂且略过,北方的事情中,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
十月,北方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
渤海郡的麦苗已经种下,崔涞一身劲装,骑在马上,观看着一片片的麦田。
如今北方是三季轮换之田,棉花收获后,便种豆类,轮换交替,否则太耗费地力,玩家们已经研究过了,古代的棉花产量不过一百多斤,吸肥力远不如现代能产五六百斤棉花的良种,只要施好农家肥,第二年种豆,便能维持耕作。
而冬麦如今已经渐渐成为北方的主食,麦的种植范围要高过粟,以前推广不足,是因为这东西真的割喉咙,而在石磨推广后,就不再是问题。
他肆意骑行在田间的小道里,意气风发,宛如玉树游龙。
当年在潞城外求生的少年,如今已经一位顶顶的好男儿,且弱冠之际,就已身居一郡太守之职,更是渤海公嫡系,真真是走在了北方诸人前边,让人又羡又嫉。
崔涞正欲回府,便见前方横立着一马车,堵住去路。
他正要要求去方让路,便见车帘一掀,走出来一名三十五六的儒雅中年文士。
崔涞瞬间神色大变,差点掉头就跑。
……
府邸里,年轻的崔太守一边殷勤地给人倒茶,一边略带埋怨道:“父亲亲自前来,怎地不说一声。”
崔悦神色冷漠:“听闻你生辰已至,却不愿回乡,想是官威甚重,族人请不动你,老父便亲自前来相请,不知可愿屈于老宅,前去加冠啊?”
崔涞面露无奈,他是真不想回清河郡老家,一回去,那家里的长辈亲戚催起婚来,简直天地无色,日月无光。
“还有你妹妹,也是一样,我已不求她辞去县令一职,可她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再不嫁人,这拖下去如何是好?”崔悦越说越怒,“你一兄长,不劝她就罢了,还成日与她串连,久不归家,是想做什么?”
崔涞脑筋急转道:“父亲莫急,儿是有苦衷的。”
崔悦神色冷漠,仿佛在说,编,我就看你怎么编。
“父亲,如今渤海公治下严谨,有并冀幽三州之地,关外有鲜卑俯首,关内有诸胡称臣,如今又大兴业,必不只图三州之地,”崔涞看到父亲神色渐渐严谨起来,继续道,“而幽冀并不太平,渤海公不以士族治政,已是多家不满,冲突必生,诸族长想用吾联姻士族,以期左右逢缘……”
说到这,他忍不住提高声调:“父亲!渤海公如有如今家业,岂是能随意欺瞒的妄人,我崔氏若真首鼠两端,主公治下人才济济,何能容地下我?”
他也知道家族难做,这几年,幽州做到太守高位的,就他一人,而如今渤海公派人于各处兴建产业,深入地方,更让本地士族恐慌,为求自保,必然多出奇招,结盟崔氏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两年,崔氏的年轻子女婚姻几乎可以说是任君挑选,他和妹妹更像两块肥肉,被人撕来扯去,烦得他哪怕只隔了两百里,也过年都不想回家。
崔悦叹息道:“儿啊,给我交个底,渤海公,真的不愿立九品之制么?”
“绝无可能!”崔涞说得斩钉截铁,“父亲不妨也回复诸公,主公治下,唯才是举,不以品行门第而论,她只是不滥杀,并非心软!”
相比于需要拉拢士族、承认贵族特权的匈奴汉国、南方晋室、西边凉州,北方是真的抛开了门第之见,不敢说绝对公平,但至少给下位者上升的机会。
而那位女子……崔涞莫名地伸出手,想到初见之时,她静地坞墙之上,看着他们一刀刀,把那叛乱贼人活剐而下,她该出手时,从来不会心软。
崔悦长叹一声:“如是,我清河崔氏,怕是麻烦了,你是看好渤海公了?”
“自然,”崔涞被那么多玩家辅助六七年,充分吸收了先进思想,断然道,“父亲不妨想想,自曹魏立九品中正制之后,士人多行荒悖之举,王权旁落,废立胜行,且不说八王之乱,便说武帝夺魏,有多少人为了自家,视若无睹,任其发生,惠帝为太子时,又有几个真心拒绝?乱天下者,正是士人也!”
司马炎祖孙三代夺取曹魏江山,靠的就是士族支持——司马家给的权利更多,而惠帝一个白痴当上太子,更多是士族乐见其成,毕竟没有比一个白痴更能忽悠的皇帝了。
杀张华一家,更多的是因为他出生寒门,却跃入高位,看刘琨这些在无数势力里反复倾倒,却总能身居高位,就知道士族的力量有多强。
崔悦当然明白这些,于是越加沉默。
“父亲,这天下安稳,家族才能兴盛,否则,纵是士人,乱世之中,也难活命,南渡之时,有多少部曲为争一船位而抛子弃女?”崔涞沉声道,“您知道南方是何种情况,再看北方,有短弱之相吗?”
南方如今占山圈地,矛盾重重,刘琨的朋友祖逖已经在南边当上徐州刺史,想要北伐收复洛阳,南边晋王的回复是拨了一千人的粮饷、三千匹布帛,让他自募战士。
指望他们打过来,下辈子吧。
“你可知,此注若下,我清河崔氏一门气数,便全托于北方了。”崔悦凝视着儿子的脸庞,“如今我家已是名门望族,可真要赌此、赌此满六性命?”
“哪有满门,您不是早就派弟潜、湛两人数位族弟南下晋室了么?”崔涞平静道。
崔悦气了个倒仰,大呼了几声逆子,喝了好几口茶才平静下来。
但看儿子那坚决的模样,只能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奈何不得,北方望族便就那么几只,寒门低品,吾也让人帮你联络,唉……”
北方士族并不是铁杆一片,相反,在晋朝时为了争夺权力,没少相互下绊子。
他崔家当墙头草想待价而沽也得看准时间,不能太过,否则等双方都失去耐心,中间队会是两方第一个要消灭的不稳定因素。
所谓不站队就不参与是不可能的,且不说第三方有没有机会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光是两方有人胜出之后,也不会放过没帮他的人。
现在,只能联络想要上位的寒门小族,让他们效忠北方,安定治下,以此做为给的渤海公的礼物了,不成敬意。
至于那些想要闹事,勾结石勒匈汉的士族们,当然是拒绝,这便是站队下注了。
他把这些想法说给儿子听,崔涞瞬间大喜,谢过父亲。
看到儿子喜悦的眉目,崔悦长叹一声,觉得生了个债主,但又有些骄傲,家有麒麟儿,功业将成,为父亲的,岂能不支持?
崔涞,恭送父亲去休息。
说服了父亲,还又逃过了一次逼婚,崔涞心情甚好,穿上傩衣,戴上面具,就去不远处军营中一番大跳,祈求胜利,献媚神灵,引行军卒叫好,超解压。
走时他看到徐策默默望着天空,仿佛思念着谁,不由得啧了一声。
这样子就是为情所困吧?
还是那些异人说的对,单身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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