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公子
自从剧辛,加入到姬康的这个团队里后,姬康突然觉得轻松很多。
而军士们的眷属,则如姬康估计的一样,很少愿意前去辽地。整个迁移队伍,包括医生和工匠及其眷属,少量的军士眷属,算上三千军士和收留的孤儿等,人数也已接近九千。
剧辛的加入,可不是他一个人单独的加入,以前在姬康的祖父燕昭王时期,被现在朝堂排挤的改革派们,仿佛在漆黑的夜晚看到了黎明。在剧辛的建议、姬茂的审核下,也陆陆续续五六十人加入进来。
城东赴辽队伍集结地的军营,已成为姬康,这次整个赴辽队伍的大本营。在禀告过姬康后,剧辛把整个迁移队伍,按军旅之法划为数块,什么医疗、辎重,护卫等等,各负其责,统一指挥。整个迁移队伍的运作,明显加快流畅了起来。
老头子剧辛也一下子焕发了青春,每天从早忙晚,还不亦乐乎。而剧辛府中,每天无数的人跑进跑出,当然大批的财物粮资,也迅速向城东迁移营地集结。到十一月末,迁移队伍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准备踏上辽地的道路。
十一月三十,吉、宜迁居。
姬康在天还黝黑的情况下,就在旺财奶声奶气的狂吠声中,被母亲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沐浴洗漱后。在侍女的帮助下,姬康穿上了经过改装后,大小适宜自己的冕服。
今天是自己,上朝辞君赴辽的日子。
母亲也穿着太子侧妃正装,拉着姬康的小手,两人一起向父亲居住的宫院走去。
刚到父亲的院落,还没等禀告,就见大哥姬喜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姬康,带着哭音道:
“弟弟,你走那么远,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姬康眼圈也有点发红,用小手拍了拍大哥的腰。
对已经走出院落的父亲,慢慢跪了下去。
“父亲,孩儿不孝,给你磕头了。”
父亲身子颤了一颤,走了过来,把姬康抱了起来。看着站在旁边的姬赵氏,用带着颤抖的声音道:
“赵姬,我……我对不起你和康儿。”
姬赵氏眼圈早已发红,强忍着眼泪道:
“说这些还干嘛,你……你身体一直不太好,以后多保重。”
朝堂上朝的钟声,此时传了过来。太子把怀里的儿子缓缓放下,道:
“去吧,和你祖父辞别去吧!以后……以后替我,照顾好你母亲。”
姬康看着父亲,又重新跪下给父亲磕了三个头,道:
“父亲保重,孩儿去了。大哥保重,弟弟去了。”
然后起身拉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父亲的哭音:“赵姬,你……你自己和康儿多保重。康儿,去了多传信,照顾好你母亲……”
“弟弟,你多保重……呜呜呜。”
母亲自己带着宫舍之人,先去了城东的赴辽营地,在那里和剧辛他们一起,等着姬康赶赴辽地。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站在蓟宫大殿的阶梯最下方,姬康等待召唤。
望着一层层阶梯、和高高在上的大殿,以及大殿两侧魁梧挺拔、手执长戈的卫士。姬康感慨万分,这就要走进最高国家殿堂了。
自己在前世,是从办事员做起,一步步才走到正科乡长之位。在自己来这个世界之前,别说进中南海了,就是想当个乡第一把手,都困难重重。
看来在那个朝代,出生都是个含量技术很高的活。
“王上有令,着辽城君姬康,上殿。”
“姬康,遵旨。”
踏上蓟宫大殿的阶梯,一步步走向大殿。而蓟都的天色更加明亮了,等姬康走到大殿阶梯的最上方时,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王孙姬康,拜见大王。”
“孩子,起来吧!”大殿上传来祖父武成王的声音。
“谢大王。”
看着这个矮矮的、用清澈目光看着自己的孙子。武成王内心也不仅感到一股暖流,不管怎样,这是自己的血脉呀。
内侍礼官大声喊道:“奏乐,上冠。”
姬康是一愣,朝堂下的众臣,却全都一惊。
按《周礼》,燕国讲究的是“二十而冠”。但现在,燕王提前给这个不到六岁的公子上冠,则代表着许多含义。最关键的是王室承认姬康已经成年,具备了单独处理事情的能力。尤其是对一个分封诸侯来说,完全是给予了合法的“开府建牙”的权利。
在典雅的乐声中,从燕王的御阶两旁,走出来四个手奉玉盘的侍官。上面分别放着成人需要的玉冠,和象征“开府建牙”、符合姬康君侯身份的五旒,以及燕王签发的金册和辽西君侯的金印。
大殿上的声乐此刻变得庄重,内侍礼官继续用尖细的声音大声喊道:
“公子姬康,着冠。”
看着从御阶缓步而下的燕王,姬康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缓缓拜倒在地。祖父武成王走到姬康的面前,从旁边的侍官手里接过玉冠,对姬康缓声而道:
“这是太子,你的父亲亲自要求的。姬康,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么?”
姬康眼圈一红,强忍着眼泪道:
“孙儿知道。欲带其冠,必承其重。”
“彩。”
众大臣对姬康的回答无比震惊,没有比这句话更合适的了。
在给姬康带上玉冠后。
旁边的内侍礼官,在声乐声中继续喊道:
“辽城君姬康,着旒、接印”
武成王缓缓把五旒,带在了姬康的玉冠之上后,搀扶起跪在面前的孙子。又把金册和金印递交给了姬康。
内侍礼官又继续大声喊道:
“冠带,礼成。君王礼拜。”
这是对有采邑分封诸侯的礼遇。
武成王躬身一礼,道:
“辽城君,辽东、辽西就靠你了。你去吧。”
内侍礼官继而大声喊道:
“鸣鼓,贺唱。”
姬康俯首回礼:
“不敢有负君王所托。”
然后转过身来,对群臣一礼,众臣躬身回礼。
殿外,鼓声已响,已在催促。
姬康走到殿门,回身再拜,众臣躬身再回。
“王上,诸位大人,姬康去了。”
转身走出了殿门,贺词响起,姬康又一愣。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顿了顿,继续前行,身后众大臣的声音也一起响起: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踏着台阶,一步步向宫门走去。两旁甲士也一起贺道:
“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在姬康踏出蓟宫大门的那一刻,身后“美哉我少年燕国,与天不老!壮哉我燕国少年,与国无疆!”的声音,已响彻蓟宫的上空。
……
来到城外迁移营地,看到身穿冕服、头戴五旒玉冠的少年君侯。护送迁移队伍的部曲将领,一齐拜倒:
“末将石勇、末将王石,参拜君侯。”
“两位将军,一路靠你们了。”
“请君侯放心。”
随即对旁边的母亲点点头,对准备参拜的剧辛和姬茂摆摆手,道:
“大家都别多礼了,出发。”
“诺。”
突然,旁边的石敢对姬康道:
“公子,你看城门上有个人,好像是太子。”
姬康回头一看,就见蓟都的东城墙上,自己的父亲正站在那里。旁边的母亲已泪流满面,转身登上了厢车。
跑前几步,跪在地上,向父亲叩首三拜。起身,大声道:
“父亲,请多保重。”
然后登上自己的厢车,嘶声喊道:
“出发。”
走了很远后,姬康从车窗探头,向远处蓟都的城墙望去时,发现那道单薄的身影,还静静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