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大圣山这处悬崖原本陡得刀劈斧削,巧却巧在前日青面兽下去找杖、手脚并用着扒斜了不少石头,致使后来掉下去的人多半被这种歪脖子石挂住、即使挂不住也能挂会儿荡荡缓冲缓冲……故此,北冥老祖和段亦心终于有惊无险地荡到了半山腰一个稍微平坦之处,刚巧在这里还找到天衍门上次被青面兽扫下来的一个活口……
北冥老祖刚要夸天衍门的人命就是好,豁然一个大物从天而落,他和徒弟还没相认就一起被撞昏在地,唉,命真不好。
“主公……”段亦心陡然再见林阡,疑幻疑真,如梦如烟,奄奄一息的同时潸然泪下,双眼通红凝望着他,毫无素日冷漠刚硬,“是我也死了,还是你还活着……”虚弱如她,自上次与林阡失散后就没再疗伤,与师叔伯们辗转了大半个定西寻他,又在大圣山顶被他夺走了部分内力,今日伤上加伤还一时动情,此情此景如何能站得稳。
“‘主公’,就是娘亲给孩儿起的名字吗……”青面兽喃喃自语上得前来,亏得段亦心半昏半醒听不太清,否则没准能被这称谓给气死。
然而他上前看她时,偏是不管不顾地熊抱上来,一副完全不能失去和只愿重来一次的架势,教这个神在梦中的段亦心一瞬也时空错乱、忘乎所以地主动靠紧在他怀里、拼尽全力伸出双臂将他搂住保护、从今以后都不让他再离开自己:“如果是梦,那不要醒,不要醒……”这个时空多好,她活着,主公也活着。
“娘亲……好多血!啊啊啊!……不对,我可以救娘亲的,我可以救她!”他不知是看到了过去的那些记忆,还是触碰到此刻她蓝衫下迸裂的伤口,手忙脚乱想要给她止血却不清楚该怎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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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看她像是要死了,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转了成百上千转之后,突然好像灵光一现,出掌直接抵住她心口运送功力,好像以前也这么干过、很多次?
可惜以往很多次他都知道运气法门,此刻他却只有阿宓一个师父!于是竟带着“要吊住她性命”的初衷,不受控地做出了“汲取她剩余阴气”的恶行。这,这不是要加速害她死吗!换别人他还可能不清醒,可面前这个毕竟是“娘亲”,最重要的女人,怎么可以伤害!
他左手按住右手、右手按住左手地反复多次强制后,总算把手从她心口上上下下着强行收了回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一股热血冲到脑门——又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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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造孽啊!”药力明示他应该顺势而行,阳气也暗示他赶紧汲取阴气,在这种双重的压迫下他忍得满脸通红快憋不住了就要炸开,天人交战得太久完全没意识到这半山腰多出一个人。
那个名叫杨妙真的少女在他背后站定多时,原是欣喜万分、想要再确认片刻的,谁料越看就越是不像,所以僵硬地伫立原地,错愕地望着眼前这荒谬景象。
对过去的师父多敬重,对今日的青面兽就多失望,刚巧听到段亦心缓过神来本能喊了一声疼,杨妙真立马坚定了心念持枪上前去阻止:“放开她!”
一枪打出“火龙挂”,直来直去地刺他后背——她出手就对他使绝招,是因为不想承认眼前这恶徒是师父!
和柳闻因一样,杨妙真是这世上唯二能够站在林阡背后出招的,但原因却不一样:柳闻因是掀天匿地阵的第二阵眼,位置恒定、是第一阵眼林阡的背后之托;杨妙真是该阵法的第十二也是最后一个阵眼,可以收束从他这第一阵眼而生的煞气,完成一个足以生生不息的循环,因此林阡身上的任何部位包括堪称逆鳞的后背,她都有机会去靠近。
可惜,有机会靠近不代表有资格阻止。
虽说她枪法凌厉,志凌九州势越四海,然而遇到他持刀轻轻一掠,便如梨花凋零,飞雪与血齐溅。
杨妙真被一股诡谲气力堪堪击落在丈外地上,嘴角忍不住地渗出一丝鲜血,却是赶紧一边发信弹给与她分头寻找的柳闻因,一边匍匐在地挣扎着想要去够自己脱了手的武器。
“呀……”青面兽不再像上回在大圣山上那样不解风~情,是因为好歹有了些属于人类的鉴赏水平,“刚刚好……”
开得刚刚好的花,来得刚刚好的人,眼前的小姑娘和柴婧姿、段亦心的成熟风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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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还肆无忌惮只求自己痛快,猝然一瞥,却正巧见到她满眼泪水的样子,一惊之下、意识到她不愿意:你这恶鬼,在干什么!心里这个可怕的声音又出现了——这个只要一出现就必然会指责他丧尽天良的声音!
“啊!我是谁!我不该!不该!啊!”药效还在持续发作着,他用了各种办法抑制都于事无补,比如捂自己耳朵眼睛、捂躺地上这少女的耳朵眼睛,又比如站起来沿着这半山腰跑它个一圈两圈三五圈……心头的怒火始终无法压制,越压制越是要反弹上来,听到那少女痛苦的声音后还更增意念,满头大汗,忍无可忍,惨呼两声,飞奔到那山腰边上就纵身往下一跃。
“师父!”王坚好不容易带柴婧姿探路过来,远远就看到了这个稀里糊涂的背影,然而制止不了他这突如其来的跳崖自尽,正握着师父的衣衫一角瞠目结舌,冷不防地身侧一个清新俊逸的身影也是才赶过来却紧跟着他直接飞身跃下——都是傻的、不怕死吗!
不怕。多少次林阡遭遇不测,这束发少女都是一样地风里雨里殒身不恤地追随而去。
杨妙真惊回神时失声叫道:“闻因姐姐……”
王坚虽不像柳闻因那般毫不犹豫,却也下定决心要继续下行、跟紧了师父,(此处和谐几十字)
“师父真是乱来啊……”王坚脸红,不堪回首。
一路慢慢下去,不再听见适才的男女进退,反而传来诸多敌我攻防之音。循声而看,斜下方的刀兵似乎来自于七八个人,不过,其中并无师父和紧随他跳下来的什么闻因姐姐,因为他俩应该位于王坚的正下方、一潭景色正好的碧水之中……
越临越近,却看出那七八人并非捉对厮杀,而是七个男人在围攻一个女人!真稀奇!那七个男人武功有强有弱,相互之间好像还有配合,然而围起来打白衣女子一个,居然都没有呈现出碾压之势。好厉害的女子,可以说是剑倾天下,王坚只是远远旁观数回合,就情不自禁为之折服。
王坚路见不平,很想拔刀相助,不过想了想,如果余玠在此,一定会叮嘱自己审时度势、千万别帮倒忙……何况这些人谁金谁宋都不好说。王坚想起自己从邓唐颠沛渡江到襄汉、却又不慎被完颜匡部下当作女孩强掳的耻,不由得捏紧了拳,决定暂不出手。
七打一的战团应该是平分秋色的,所以纠缠甚紧的他们几个,理应都听见了一声巨响却没能有闲暇看清楚刚刚掉下来的是什么怪物。久之,终于有个男人掉了链子,枪法不再无懈可击,被那女子窥探到破围之术,还连累得六个弟兄惊慌失措。
不过他们武功堪称万里挑一,负隅顽抗时超常发挥,六个人又一次与那女子打成平手。那女子却也不虚,采取各个击破之法,须臾又剔出一个弱者,剩五人惊魂不定。他们却不肯兵败如山,遂极力再换阵去制衡她。形势反反复复,战团便腾挪辗转着离王坚之所在忽近忽远。
王坚才刚落地,瞧着不远处又来了些人,好像是那七个男人的增援,王坚怕他们狗急跳墙拿自己迫那女子投鼠忌器,便机灵地躲到了一块巨石之后,然而没过多久武斗之声便渐渐小了。
该不会!?王坚一惊,探出头去,好在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女子寡不敌众不幸战死,而是她被那帮增援带着绕到远一些的山石上去了。虽隔得远,越来越远,但至少还是势均力敌的……王坚还来不及为她松一口气,脖子上就一凉自身难保,原来好几个高手都留在这里查看适才异象,一见他探出头来便刀枪剑戟齐齐招呼。虽然他们不去追那女子了她危险就小很多,可现在危险的是王坚、那女子恐怕也很难知晓!
别无他法,只能自救!
王坚仗着自己是个孩童身体小,加上猜到他们会对自己轻视,故而毫不迟疑地身子一缩从他们眼皮底下滑溜出去。那些高手打不过那个女剑客却岂会打不过他一个小童?最眼疾手快的那个一发现就飞身向他夺命,枪如霹雳一招锁喉——
王坚的勤奋好学总算没白费,本能转身提刀左右开弓,一手自卫一手反击,尽管力道一般、被对方蛮力撞倒,但却出乎对方意料地不仅没死而且还把对方手上砍得鲜血淋漓。
“臭小子!找死么!”那高手以为只是意外,恶狠狠地再朝他劈头一枪,王坚迅速再以双刀同时举起格挡:“师父教的……一气分为玄、元、始三气,而理三宝。三宝皆三气之尊神,号生三气。三号合生九气。九气出乎太空之先,隐乎空洞之中……”念了很久,撑了很久,都没放弃,只因为他记得当时师父念过之后,他就能举着刀隔空震碎两个大水缸……
一边背诵,一边却被那长枪不断倾轧拼了命地躲,快念完了,怎还没碎!王坚不懂自己要不要坚持到底,正要松了力气闭上眼放弃,陡然听到身侧碧潭被震碎的巨响,天啊……还未及想发生了什么,万千由水构成的碎片全往这里冲宕,同时那大浪中掺杂着一个径直叫苦的喊声:“冻死了冻死我了!”
“师父!”“什么人!”王坚一喜,高手们一同变色,映入眼帘是个头发七成黑身上水淋淋的狼狈青面兽,他跌进深潭好不容易才游上来,胳膊下还夹着个全身湿漉、受冻虚弱的男装少女。
愣了片刻,王坚才发现,刚刚那个堵在自己面前硬要杀害自己的高手,居然挡在自己面前救了自己命……不错,师父出潭时炸出来的碎片,全都扎死了这个人……
“我先救她,你打……”青面兽因为这水比较冷的关系,找回来一丝半点的神智,想到谷雨平时对自己救死扶伤的教诲,便立即给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女搓起手脚。
“我?怎么打?!”王坚啊了一声,意想不到。高手们果然又惊又怒,抢下那死者的尸体后,原想集结合阵地冲上来一起打青面兽,听得青面兽说这话更加壮胆,争先恐后对王坚以大欺小。
“物我两忘,潜心入刀!”青面兽一边救柳闻因一边自我恢复一边观望战局,“右臂打‘朝避猛虎’从左绕出,打‘夕避长蛇’从右闪开!太慢!左手出‘大鹏一日同风起’上挑,不对,你那是大~~麻雀儿!师父索性给你一点力道好!”
他一会儿工夫朝王坚的背后续一次力,相当于隔三差五地突然就放出去一招,这比他一直在战局里还可怕,那些高手们就像在上吊的时候被救下来然后又被吊上去,内心争如几百匹马踩踏而过,能不能给我们个痛快点的死法!
“师父啊,我好像懂了,懂了……”王坚好不容易有点开窍,冷不防地一块石头被飓风掀落,直接砸在他的后脑勺上把他砸得失去了知觉……
“机会!”那帮杂碎全要涌上前来,先锋总计三十,这有什么?青面兽放开手脚不再僵硬的柳闻因,一跃而上踢翻了他们的刀剑并夺走王坚;正望着这群被他从一排踢成一弧的高手们内伤吐血,陡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和脑门又一次血气上涌:糟了!
青面兽由于碧潭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点人性又因为血中的药力开始消散,不敢恋战,赶紧要去寒水里再泡上一泡,谁知那帮杂碎以为他色厉内荏、斗胆选择了敌退我进,哗啦一下一大拨人全都阻死了他想回归正常的路。“我要泡水,滚!”大呼小叫,可惜他们不依从,接二连三对他送内力……
悲哉痛哉,大半都是阳气。
这种状态下的他怎么可能明白他最需要阴阳平衡?刚好他适才因为汲取过阴气损失了不少阳气,他觉得现在应该填阳气了,于是一股脑儿地照单全收,如此,便继续阳盛阴衰了下去……
正是那既救他又害他的神兽血,使他迫切地需求和汲取人气,如果说天衍门和阿宓助他“开始吸收”,那这次柴婧姿下欢散起到的作用是令他“无法终止”。膨~胀如他,一时无法消化,脑子愈发不好使,触发的饮恨刀魔性更是若隐若现,眼看着这一切恶性循环、很快他就将爆体而死。
当然了,先死的是那帮杂碎……
“师父……”王坚在他身后醒转,才刚起身喊出一声,忽然就被他转身冲飞开去,竟似要被他捉起来连人带衣地对半扯碎。四分五裂之前,身上的气流先行往他身上奔流,王坚的脸一下子吓成惨白……
“林阡哥哥……不要再夺阳气……”柳闻因看清楚他身侧环绕的已经有形有状的紊乱气流,意识到他此刻的疯癫是因为阴阳失衡,这时哪还管他从何而来的收人内气妖术?她只知道,他复活了,可是却在经受着非人的痛苦,解决这一切的办法是把自己属阴的内力贡献出去,方能解救他于绝境、杜绝他走不归路,“不要夺阳气,夺我的阴气……”一边上前去拉开王坚,一边还指望对林阡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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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一阴抵十阳的女子,好,他真是受用得很!阴阳稍平,经身百转……立行合道,身神并一,腾身九天,耀景睹灵。视线逐渐清晰,火气慢慢降下,他感激地望着身下的素骨凝冰、柔葱蘸雪,发自肺腑地冲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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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婧姿不知给他下了多少分量的药,以至于他已经不再走火不再濒危的此刻,望着面前少女脱力昏过去了竟还想继续用她来缓解灼热。可是她眼角挂着泪水,是很难过很难过吗,那他该不该强迫?想找个见到他时不流泪的女子怎么就那么难!
(此处和谐几十字)只要有一点人性他都有原则和底线,这般出奇的自控力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赶紧先跑到潭水边泡了好大一会儿,谁料无果,潭水都热了!再尝试用落了一地的刀枪剑戟自~残……快疯了的那一刻,又有数男一女进入了他的结界。
再不发泄干净就又要炸了,他等不及,在还不清楚那群男女姓甚名谁在做什么的时候就猛然发力,把男的全都打飞出去并将那女子裹进了衣袍里,揽住她将她按倒在地时他也俯倒下来,潜意识里祈祷着这个女子能心甘情愿!
眼前的眉眼无比熟悉,好像是个刻骨入髓的人?既然她没有抵抗拒绝,那用她来承受他蓄了大半身的热量总没错了吧!
怀抱中的温度恰如清冷的暖玉,白得透明的肌肤上散发出淡淡花香,他决定了,再不能放过这个白衣女子了!又有人来扰那就全都打飞,不计后果地同她浴血奋战。
本该是正午时候,可能是有雨要下,故而天色昏暗而湿濛,他无意间一抬头,好像看到纷纷扬扬的花瓣,堆得整个天幕到处都是,一时觉得那粉红色浓得很不祥,忽然间失魂落魄忘了要继续。
“又喝酒了?还喝的是桃花醉。”那女子语带挑衅地微笑,翻过身来俯视他,主动索求下半场。
他虽无比轻松,却不愿身处下风,故而忽略了其余景象,赶紧反击、必须在上。
诸事完毕,身神俱是清爽无比,那女子身上阴气也失了不少,因此筋疲力尽,欹“枕”钗横云鬓乱。
不知怎地,他忽然觉得头疼欲裂,脑子里从一片空白变得五颜六色,或许是前世的记忆太多太大,整整一个时空的故事居然能缩聚在区区一颗头颅之中。
便那时,她爱怜地轻抚起他的黑发,一双杏眼倏然满是清澈,他发现她刚刚的顺从是慑于他威严是被他强迫的是假的?!原来她不愿意吗!原来我犯错了?!大惊失色站起,“对不起!我错了!!”肢体和脑子突然出现不协调,竟一拳出手将她打晕,刚巧看到山上传来求救信号,拎起王坚慌慌张张就跑回去。
注:章节名出自古风歌曲《山河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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