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喜
那百姓说着,高喜麦就在后边“哦哦”应声,待那人终于转身,发现是身穿官服的县令时,不由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下:“大大大、大人!”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立即被惊动,产生了连锁效应,纷纷下跪喊大人。
高喜麦见洛麟羽衣饰与那百人不同,又是短发特征,便知他是太子,瞧他高举马鞭瞅过来,顿时急了,往地上噗嗵一跪。
他这一跪,百姓们惊了。
我滴个娘啊,谁受得起县令之跪?慌忙朝他叩起头来:“大人!大人您快请起!”
“我我、我起个屁!”高喜麦更急,猛朝洛麟羽拜伏叩首,“下官高喜麦,叩见太子殿下!”
百姓们还没反应过来,县丞、主簿、县尉等人又齐齐跪下,高声呼喊:“我等接驾来迟,太子殿下恕罪!”
太、太子殿下?
民众连忙回头转身,看向脚踩土豪劣绅田公子、狠抽仗势欺人之狗奴的短发怪人,一瞬间的愣怔。
洛麟羽翻了翻眼睛。
她一路上只在驿站露身份,在百姓面前都是富家公子或鸡毛御史,这下好嘛,直接在大街上给捅出来了!
扔了马鞭收回脚,再拍拍手:“把这些不把百姓当人的狗东西给本宫捆了!”
“是,殿下!”高喜麦朝身后摆头挥手,县尉立即带人上去。
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拜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田家公子及那群狗腿子更是吓趴了,脸上一片死灰。
谁都没想到,自己所在的县城,竟来了这么个大人物!
难怪随身带着那么多人,且个个目光锐利,气度不凡,这会儿想来,定是护卫无疑了。
伏身低首的百姓,由初时的愕然惊愣,渐渐变得兴奋而激动:等回头跟那些无缘得见太子殿下的土老鳖一说此事,该是多么的自豪!多么的荣耀!
高喜麦心里却叫苦不迭:百人护卫,县衙如何住得下?
不料,洛麟羽翻身跃上自己的雪色高头大马后,却道:“本宫要亲自缉拿案犯,找个熟悉地方的人带路。”
凤倾城立即掏出一个小小纸卷递给高喜麦,高喜麦连忙双手接过,打开扫一眼便道:“殿下,此地下官知晓,下官为殿下带路!”
洛麟羽皱眉:“事不宜迟,别又听到风声跑了!”
高喜麦却先让县尉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然后才解释道:“殿下,此处乃城内东南角。”
“东南角?”洛麟羽疑惑地看向凤倾城,“他不是应该躲在城外么?”
凤倾城略一沉吟:“也许是以为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逃跑规律,故意反其道而行。”
“无论如何,先去抓人!”洛麟羽一挥手,“汤阴县县尉带本宫护卫军九十人前往此处四个坊门出入口、城门、以及东南角城墙外守卫,高县令为本宫带路从正面围堵,若赶得不巧,就全城搜捕!”
“是,殿下!”被点到的人齐齐应道,之后随着马蹄声,很快没了踪影。
见他们领命而去,殿下也要带剩下的十名护卫离开,跪在地上的百姓中有一人,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然而,那抹笑还来不及收敛,身上便挨了无声无息一道指风,随后,发髻也被人一把薅住了。
还未散开之人都吃惊于这一变故,个个瞪大眼睛。
“你个死乌龟,想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溜走、再放言嘲笑本宫是不是?”洛麟羽将他扔向掠下马背的凤倾城,“给本宫撕了他的面皮,让百姓乡亲瞧瞧奇景。”
凤倾城将手探到男子耳后,摸索片刻,猛然一撕,一张惟妙惟肖的假脸皮便被揭了下来,疼得男人苦茄子般的真脸脸皮直抽抽,“啊”的叫出声来。
百姓皆惊呼出声,高喜麦也睁大眼睛,显然是没见识过这种操作。
被当场抓获并揭穿的吴圭低下头,洛麟羽抬抬颌:“吴圭,是否有什么可说的?”
吴圭哭丧着脸:“殿下怎知是我?”
“从本宫未进城门开始,所有出现的人便都在本宫视线中,”洛麟羽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怀有他心通,胡扯瞎掰道,“而做贼心虚的人,都会不知不觉露出反常举动。你,露馅儿了,懂?”
被点了穴的吴圭动不了,想摇头都不行,只能转转眼珠,表示不懂。
他不懂,其他人也不懂。
但洛麟羽没打算详细解释给众人听,对凤倾城道:“带到县衙升堂密审,若他不说,就把他舌头割了!”
接着又转向高喜麦:“高县令,派人叫回他们。”
高喜麦连忙应声执行,然后在前面小跑着带路,引太子去本县衙门。
大正国的州县均按其地位之轻重、辖境之大小、户口之多寡以及经济开发水平之高低,分为上中下等。
三万户以上为上州,两万户以上为中州,两万户以下为下州。
五千户以上为上县,两千户以上为中县,一千户以上为中下县,其余为下县。
等级不同,官员品级也不同,俸禄也就跟着不同。
京县令,正五品上;畿县令,正六品上。上县令,从六品上;中县令,正七品上;中下县令,从七品上;下县令,从七品下。
而汤阴县,乃是超过五千户的上县,高喜麦不仅享受从六品上的官家待遇,还因汤阴县土地肥沃而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要不怎会觉得当土皇帝更有瘾?
没事儿时换上便服这儿看看,那儿转转,或者被夫人小婢捶捶腿,捏捏肩,多带劲!
可这讨厌的朝廷要犯来了!
然后把太子殿下给引来了!
虽然荣耀万分,却得亲自鞍前马后的伺候,不能有半点儿差池!
洛麟羽骑在马上,他跑得满身汗,到了县衙,连水都顾不得喝,既要令人安排食宿,还要尽快升堂。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竟在此时当起了甩手掌柜,将审讯交给他和凤倾城,连面都不露,之后用膳时又找不着人!
若非留有一纸短书,说他独自出去走访民情,高喜麦怕是要急得直接上吊自尽。
凤倾城手执只有一句话的简短留书,默默垂眸,半晌无声。
而洛麟羽,确实如他所料,并非在走访什么民情,而是立在一处山崖上,任崖风吹拂,许久未动。
出宫散心而冲淡的郁郁之情,又轻轻缓缓地浮了上来:玄华,你到底在哪里……
日暮时分,殿下终于回来了。
高喜麦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然而这天夜里,汤阴县县衙,却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