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请自重(问道红尘)
鹤悼归去,神阙寂然,曦月回到大殿中,看见的是一片人心惶惶。
她笑了一下:“师兄得道云游,是喜事。都各自归位修行吧,哭丧个脸干什么?”
有人道:“可是宫主,如今我们天枢神阙的实力……”
“实力很弱么?”曦月奇道:“原先师兄什么事都没做,有他没他有区别么?”
众道士:“……”
曦月懒懒道:“无非是你们心中有个定心丸罢了。可惜他出关想的是上天,这可不是什么定心丸……莫非你们也想上?”
天枢神阙也许有人想上,但此时没有人敢表露。
或者说,如果鹤悼振臂一呼,上天的可能会有一大群。毕竟别人家乾元称霸一方,他们家乾元也就是个管事,在地面做个管事和在天宫做个仙官有什么很大区别嘛?跟着宗主去混灵气资源不香吗?
之前天枢神阙一直没有定下调子,都是在等鹤悼的意思。曦月最多和自己的亲信交换过意见,整个天枢神阙是根本没开过相关会议的。
结果鹤悼出关不到一炷香被人锤走了……这回……
这回当然是以曦月的方向为主。曦月明摆着反天,那么想上天的人没了主心骨,根本不敢表露。
表露说不定就要被清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听曦月这么问,不少人都嗫嚅道:“当、当然不想上。”
曦月环顾一圈,似笑非笑道:“老实说,师兄若上了天,带着诸位说不定能成一个不小的势,或许挺划算的。但如果哪位乾元自己上去,那是真正的当狗,可没有现在的逍遥。不要有什么侥幸——顺便提醒诸位,如今的天帝是九婴,九婴是妖,而且是凶戾之妖,不是龙凤祥瑞。”
不少道士色变。
这里很多人降妖除魔一辈子,那心态可没法轻易扭转,去做一个妖魔的下属?
不是,妖魔称天帝?凭什么啊!
要说是龙凤的话,可能有些人还能接受,九婴?
那是大家日常遇见也要降妖除魔的对象好不好!
“我们自己降妖除魔一辈子,内心根本受不了这个,这且不提。单论九婴那边,真能给我们什么好待遇?想太多了。”曦月随意踱着步,随手拍拍经过的一名道士肩膀:“想不想去试试?”
道士浑身一抖,大怒:“宫主忒也小瞧门下了!若九婴在面前,贫道一剑捅它九个窟窿!”
“这便是了。”曦月回到主座上,锐目扫过一圈:“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本座不想强求谁,如果还有想上天的,请便,本座绝对不拦,甚至还送灵石路费,大家好聚好散。更不清算你们留下的弟子,依然视如自己人。如何?”
群情汹涌:“宫主说的什么话来,真当我们没点骨头么?”
就算还有个别想上天的,这种群情之下也不可能被人戳脊梁骨,全都道:“宫主莫要说了,我们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听妖魔吩咐。”
曦月淡淡道:“这话可不是口头说说……须知可能真的要死,连我在内。”
气氛静了一下,那玄若道人将拂尘一折两断:“枉称天下第一宗,修行了一辈子……被人凌辱上门娶师父已经够让人钻个地缝了,若还去跪在妖魔面前,那不如死了算了!活着作甚!”
曦月:“……”
众道士:“……”
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别提这个……
曦月如坐针毡:“那个……我去看看他的伤怎样了……”
看着曦月逃命般消失,道士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微微苦笑。
老实说,当个内奸什么的,也不是没人闪过这种心思,但越想越不值。
还是那句,凭什么啊?
死了算了。
想想初出茅庐的明河诛妖的凌厉……其他道士只会比她更凶残。大家那种一辈子降妖的心态真没法说跪就跪,天下第一宗的骄傲也不是说丢就丢。那是颠覆了自己整个前半生的事情,灵气资源再诱人,还真盖不过去。
没鹤悼带头跪的话,天枢神阙的思想统一那就远比魔道简单。
不过魔道也不难,思想不统一,就统一你们的命。这时候的玉真人和孟轻影都快要杀了半数下属了,整个幽冥血流成河,两人眉头都没皱一下。
死就死了,别说宗门实力大降,那又如何?无相尚在,就是万象森罗。
正魔意识形态不同,就是如此分明。
…………
曦月内心推演了一下觉得天枢神阙应当没什么问题,联系到之前卜卦的结果也是个好征兆,个别人心有问题也无碍大局了,一路心情不错地飞向明河的山峰,去看看秦弈的状况。
其实以往明河都没有独立山峰,一直跟着师父修行的,一只乖宝宝。
觉醒冥河之后,突破无相,这事件就大条了,天枢神阙专门划了一座独立山峰给她开府,实际也是让她开一脉之宗的意思。不过时日尚短,明河还没开始收徒,也没那心情。
就算以后也未必有这种心情。
但作为安顿秦弈疗伤的地方,倒比第一宫或者原先的客院还适合得多,少了人多眼杂,僻静清幽。曦月都看得有些妒忌,她自己的洞府都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
到了明河的山顶,曦月一眼就看见徒弟可怜巴巴地抱着膝盖坐在崖边,跟朵可怜的小白花似的。
曦月莫名其妙地降下云头:“怎么啦?别告诉我秦弈出事了。”
明河傻愣愣地抬头,看见是师父,眼睛眨巴了两下,“哇”地一声钻进师父怀里:“我没打过那个臭女人,被她赶出来了。”
曦月:“……”
这什么和什么?
在自己宗门,自家洞府,被外来的女人赶出来,蹲外面……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你、你堂堂冥河……”
“那鼻孔人恢复太清了啦!”
“太清了不起啊!”曦月暴跳:“秦弈揍得太清,我们师徒揍不得?走,师父帮你去打人。”
“等、等等。”明河拉住师父的衣角:“他们现在在双修……”
“……哦,那没事了。”
师徒俩你眼看我眼,都觉得对方脑袋有点绿。
他们在里面双修……自己师徒帮他们看门?
要不要吹箫一曲表达一下心中喜悦?
“算了,不哭不哭,师父抱抱。”曦月把徒弟搂在怀里安慰:“等他们完事了,师父帮你揍她。”
明河陷在伟岸的胸怀里,有些羞耻:“放开啦师父。”
“这有什么的?小时候你最爱这样的了。”曦月撇嘴道:“小时候多乖啊,现在动不动凶师父。”
明河撇嘴:“那地方是很舒服啦,所以你用来勾搭我男人?”
“他是很喜欢……”
明河瞪眼。
曦月投降:“咳……和里面那个赶你出来的鼻孔人比一下,你就知道师父有多好了。”
明河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不生师父的气了?”
“还生什么啊,昨晚都叠……算了。”
曦月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徒弟,两人并肩坐在崖边,迎着雪山寒风吹拂,看着天色渐渐黄昏。
大小道姑,雪山夕阳,晚霞漫天,静谧红颜。若有仙家妙笔,这便是一幅美轮美奂的仙家画卷。
画卷之中传来声音:“我们要结盟才是,我跟你说,妖城那边也有一对师徒,那妖精程度,你若还是这样懵懵的要输得找不到北。”
“……我不觉得需要跟人比这个输赢,师父。”
“那你就一直受气去吧,比如被人赶出来什么的。”
“……”
“正事算是差不多就这样了……师父明天帮你主持一个结为道侣的双修礼,让那鼻孔人抱着棒子气得跳脚去。”
“然后我也帮师父主持?”
“没有错,做道姑呢,优势就是自家人可以互相主持法事。”
“师父……”
“嗯?”
“从脸皮论,你和秦弈真的天生一对。”